地方国资整合又一波

刘　武

此次地方国资整合过程中，各地会着力打造地方国有资产的名片。具备这种“名片”潜力的企业无非就是公共设施类企业，以及具有地方特色的企业。地方政府将来必然使资源向这两类企业流动。

最近丁广学一直在试图多角度审视一样东西——资本。近年来，资本在国际国内啤酒行业所玩转的魔法，给燕京啤酒公司的领导层很大触动。

“下一步燕京啤酒将对上千名科技人员进行资本运作的知识培训。我们一直在讨论，如何运用资本的力量为燕京的发展提供加速度，目前正对中层干部进行资本运作的系统培训。”燕京啤酒集团副总经理丁广学对《瞭望东方周刊》说。

正式实施不久的《企业国有资产法》给地方国资整合带来的推力正在显现。不单是燕京啤酒公司的管理层对资本运作兴趣大增，北京市、区两级国资系统也都对利用资本运作盘活国有资产热情高涨。

“近来我在全国20多个省进行了调研，明确感受到地方国资新一轮整合确实已经动起来了。”中国政法大学研究生院常务副院长李曙光对本刊表示，“尤其是像北京、上海、广州、重庆等中心城市都有比较具体的动作。由于各地情况不同，因此模式和重点多种多样。”

以投融资为中心的北京模式

人们习惯将今年1月5日北京市国有资本经营管理中心(以下简称国管中心)的成立，看作北京市此轮国有资产整合的号角。

这个中心初始注册资金300亿元，成立后不久相继进行了一些市属国有企业股权的注入。除成立市国管中心之外，区县级的投融资平台建设也异常耀眼。这些举措，被外界认为是继2003年10月北京市国资委成立后，北京市进行的首次大规模股权重组。

按照北京市国资委的部署，北京市国管中心将全面监管北京市属国有企业，直接持有整体上市或主业上市的大型国有企业股权，肩负产业投资、资本运作融资、股权管理等六大平台功能，最主要的就是融资、投资平台功能。

北京市发改委主任张工在北京市三家区级国管中心揭牌仪式上透露：国管中心2009年计划通过中期票据、企业债券等融资550亿元。资料显示，截至目前，这个目标已经完成了350亿元人民币。

北京市国资委推动国资整合所采取的大动作，吸引了大连、云南、河北等地国资系统纷纷前来学习“北京模式”。

“北京市成立国有资本经营管理中心是不是一个趋势?我认为不是，这只是一个过渡形式。”李曙光对本刊记者说，“北京国有资产重组的整体思路不太清晰。长远来说应该是把国资委改造成一个中心，改造成委员会制，而不是在中间再成立一个资本经营管理中心。”

在一些专家眼中，北京市国管中心这个平台公司最大的好处在于，通过资本运作尽可能使更多的国有资产流动起来，同时让更多的国有资产实现证券化。国管中心成立之后，所涉及的国有资产整合只是股权划转。

比如在7月2日，燕京啤酒、空港股份等4家上市公司同时发布公告显示，公司的控股权被划转至刚成立4天的北京市顺义区国管中心。然而在企业层面上并不涉及经营业务、人事、资产等方面的具体操作，目前相关上市公司对此也并不敏感。

丁广学说：“无论是北京市级国管中心还是顺义区级国管中心，都与我们隔着几层，目前来看他们对我们的日常经营没有任何直接影响。由于我们已经是上市公司，具备多元的融资渠道，目前也不需要国管中心给予融资帮助。”

不过，对于整个北京市国有资产整合的大戏来说，北京市区两级的国管中心却肩负重任。根据北京市国资委2008年9月中旬下发的文件显示，北京市国资系统“力争到2010年末，形成主业清晰、治理完善、盈利能力强的市属国有控股上市公司集群，整体或主业资产上市企业达到10家以上，市属国有控股上市公司数量增加到60家，30％以上的市属国有经营性资产进入上市公司”。据此，外界认为北京市国资系统对旗下资产的整合力度将会继续加强。

新融资平台悄然换帅

由于北京市国管中心在性质上与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淡马锡”相似，业内人士又将其称为“北京淡马锡”。

“北京淡马锡”也有意玩转资本。北京市国资委相关人士曾对媒体表示：“前期北京市的国企改革已经完成整改工作，现阶段已经到了‘玩资本的时代。”

北京市国资委围绕资本运作，近期还低调地进行了一轮人事调整。

现年43岁的王灏，9月下旬从北京市基础建设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京投公司)总经理任上，调任北京市国资委副主任，国管中心将是其主要分管领域。而北京市国资委主任王东则调任北控集团(北京控股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

资产过于零散是北京国资系统的主要问题，因此培育具有核心竞争力的“千亿元级”国资大企业大集团一直是北京国资监管部门的重要目标之一。外界认为，随着向北京市国管中心股权划转任务的逐步推进，新组建的大型企业集团将成为北京市国资整合的真正实施主体，担当起行业国资整合和资本经营的重任。

与上海一样拥有大量优质国有资产的北京市国资系统，却缺乏上规模的大型公司，尤其是大型上市公司。目前，北京市国资委下辖的千亿级企业只有两家一首钢总公司、京投公司。资料显示，王灏履新至今先后到过国管中心、京仪集团、首农集团、北汽控股、北京电控等公司进行调研，这些企业也是北京市国资委下辖的国有资产重点骨干企业。

同时，前任北京市国资委主任王东现任北控集团董事长，同时任旗下港交所上市公司北京控股董事会主席兼执行董事。曾先后任北京金隅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北京市国资委主任等职务，在国资监管、资本运作方面经验丰富。

京投公司、北控集团都是北京市国资系统的重量级投融资公司。王灏曾任职的京投公司为承担北京市基础设施项目的投融资和资本运作的国有独资公司，该公司为2001年北京申奥成功后，北京地铁建设的融资做出重要贡献。

与现如今调任北京市国资委分管成立伊始的国管中心担负融投资任务相似，2001年7月16日，北京申奥成功3天后，当年34岁的王灏火线接下北京地铁建设的投融资任务，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全民所有制性质引发讨论

问题在于，这个担当北京市国有资产重组投融资大任的国管中心，以全民所有制企业登记注册。

这引起了业内的注意。支持者认为，以全民所有制形式成立的国有资本经营管理中心，更能强化出资人意志，在现阶段更能提高效率。

李曙光却并不赞同这种做法：“1988年出台的《全民所有制工业企业法》是以计划经济为背景的，那时候强调的是商品经济和计划经济相结合。现在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如果还按照全民所有制去注册的话，就有些荒唐了，工商部门是应该不予登记注册的。”

“这是我们法律本身存在的问题。按照法律界的意见，在《企业国有资产

法》实施之后，《全民所有制工业企业法》是应该废止的，偏偏《企业国有资产法》又没有这样的规定。注册成全民所有制企业，可以规避很多东西，少了很多制约，这对国资监管部门来说就太方便了。”李曙光说。

与李曙光看法不同，国资委研究中心企业改革与发展研究部部长王志钢对本刊记者表示：“或许有些做法是不规范、不合理的，但在这段调整期间应该支持探索。比如国有资产产权可以在国有部门之间经过报批进行无偿划转，虽然并不是市场化手段，但是照顾到了特定的历史原因，提高了效率也节省了成本。”

王志钢也指出了成立国管中心的“妙处”。他表示，国资委的三定方案中没有给予市场管理的职能。国资委只是履行出资人职责，时常操作不便，如果企业出点事情，政府和市场之间就没有防火墙。资本经营公司就是市场中的一个独立的法人主体，具备市场化运作的权利和能力，就是一个很好的防火墙。

王志钢同时提醒说，那种在旧的经济体制下形成的充当“二政府”的公司，要赶快消灭掉。

似乎北京市国资委相关负责人已经预料到，各方会对全民所有制企业的性质存在各种不同的看法。王灏在给本刊记者的回复中说：“对于国管中心，我认为作为新事物，应该低调探索，社会也应该给它一点空间。改革都会存在局限性，改革也需要时间。”

通过资本的力量盘活国有资产，注定是一件相对新鲜，也更有挑战性的工作。丁广学也跟很多人一发出感叹——资本的力量太强大了，过去不敢想象的事隋在资本面前就有可能实现。

他举例说，我国啤酒行业的百年代表是青啤和哈啤，但是哈啤最终被收购了；改革开放30年啤酒行业的代表是燕京，但是燕京是通过维护了这么多年的经营稳定、管理稳定才进入行业第一集团军；最近十几年通过资本运作进入啤酒行业第一集团军的代表则是华润雪花。

风雨欲来

相对于早已颇具气候的央企整合，地方国有资产整合直到今年才显露出风雨欲来的迹象。

对此，王志钢解释说，国务院国资委是2003年成立的，各个地方国资委成立较晚。地方国资委成立之后就对所管辖的企业按照公司化推进改制，目前改制面平均达到85％。“前一段时间我去了一些西部城市，也去了一些东部城市，发现中心城市能改制国有企业的改制面超过90％。”王志钢表示。

本刊记者发现，在各地方国资委的近期规划中都明确表示，通过资本市场来实现国有资产的整合。

比如上海市政府已计划将资产资本化率从现有的18％提高到40％左右，要形成3～5家跨国国资集团公司、5～8家全国布局的公司，形成20～30家有主业竞争力的蓝筹上市公司。

其他一些地区，如广东、浙江、山东、天津等省市，也在各自的国有资产整合规划中，提出采取资产资本化的方式，并且也都在制定各自的国有资产资本化比率。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企业研究所副所长张文魁对本刊记者表示：“以上海为代表的地方国资委，其实在一两年前就开始了国有资产的资本化，要么通过资产注入，要么整体上市。通过资本市场发现国有资产的真实价值，同时使国有资产具有更大的流动性。此外，上市还可以促进国有企业改善公司治理，好处很明显。”

“放到资本市场上，一元的国有资产可以迅速放大到十元，甚至几十元。”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国有经济研究室主任文宗瑜告诉本刊记者，资本市场的发展是以资产资本化为前提，但是推动国资整体上市或者主业上市等资产证券化方式，只是解决了放大国资和增强国资流动性两个问题，对提高国资的管理水平不会有太明显的作用。提高国资管理水平和效率，取决于管理制度的创新和人才质量的提升。

“一旦把国有资产运作上市，经营者往往就像穿上了红舞鞋，卖力地去经营、创造，政府也可以节省很多的行政成本。”王志钢认为资本化对于提高国有资产的运营效率大有裨益。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的爆发，虽然让一些行业陷入低迷，但也给行业内部整合带来机会。尤其是国家十大产业调整与振兴规划的相继出台，以及国务院国资委和地方国资委制定的国有资产整合方案时间表即将在2010年到期，一些行业的国有资产整合频繁出现。据此，很多投资者将国有资产的整合当作投资的重要脉络。

王志钢分析认为，此次地方国资整合过程中，各地会着力打造地方国有资产的名片。具备这种“名片”潜力的企业无非就是公共设施类企业，以及具有地方特色的企业。地方政府将来必然使资源向这两类企业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