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冈忠魂王展程

龚敏龙

王展程,1903年冬生于石门县楚江镇一个普通家庭。青年时代,王展程曾和哥哥同在长沙法政学校学习。毕业后,哥哥去当律师,而王展程立誓从军,喋血报国。1926年1月,他考入黄埔军校学习,同年10月在黄埔军校第四期毕业。

王展程于1928年随南昌起义部队到井冈山,在这里留下了他闪光的足迹。

协助指挥湘南暴动

王展程随朱德参加南昌起义后,又协助朱德举行了震惊全国的湘南暴动。

1928年2月15日,红军攻占耒阳灶市街。朱德、王尔琢、王展程等红军将领火速听取耒阳县委的汇报,了解敌人布防情况,当即部署攻城计划,决定以红军主力一个连的兵力解决耒阳正南卓子坳守敌。

2月18日天刚亮,王展程从主攻部队中挑选数十人化装成进城做买卖的农民,由北门入城与地下党组织取得联系,迅速解决了守门之敌。埋伏在城外的红军和农军数千人立即冲向城内,击毙了耒阳县临时维持会主任王曾奎,敌军仓皇溃逃。

2月19日,耒阳县苏维埃政府在金盘塘召开成立大会。朱德、王展程先后上台讲话,赞扬耒阳人民的革命斗争精神,号召大家团结起来,打倒一切反动派。

接着,王展程与王尔琢又率军在耒阳鳌山与敌十九军李宜煊师激战两天。是役,歼敌100多人,缴枪炮100多件。

4月上旬,朱德、王尔琢、王展程等率军离开耒阳,经永兴、安仁、茶陵,历20多天长途跋涉抵达酃县沔渡镇。不久,毛泽东派何长工等人也率红三十二团来到沔渡镇。

4月28日,朱德与毛泽东第一次见面,并在文星阁会谈,朱德部队有陈毅、王尔琢、王展程;毛泽东部队有何长工、张子清、何挺颖、袁文才,湘南暴动农军有胡少海、刘泰、邓宗海、黄克诚……

接着,在宁冈龙江书院楼上举行朱毛会师后的第一次会议。会议决定成立工农革命军第四军,朱德任军长,毛泽东任党代表。在红四军的4个团中,红二十八团战斗力最强,其前身为北伐时期叶挺独立团,后又补充了南昌起义、湘南暴动的精干力量,全团近2000人,有1100余支枪,是红军中有名的“钢铁团”,王展程时任团参谋长。

井冈山的斗争

朱毛会师,使敌人惊恐万状。蒋介石急电湘粤赣三省军阀“克日会剿”井冈山。赣军第二十七师杨如轩的七十九、八十一两个团,匆匆从永新窜出,向井冈山根据地进犯。于是,红军决定由红二十八团在遂川五斗江阻击来犯敌人。

红二十八团在朱德、陈毅、王尔琢、王展程的指挥下到达遂川五斗江。得知敌人临近的情报后,他们又召集全体指战员作了战前动员。接着,王展程又分析了敌情,作了具体部署。经过激烈战斗,敌人死伤惨重。第二天部队占领了永新。

这次战斗显现出王展程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

作为一个指挥员,王展程具有难能可贵的全局意识和权衡利弊的策略思想。有一天,王展程和刘泰、邓宗海、伍若兰、段子英等5人聚在一起,王展程说:“工农革命军攻克耒阳后,听说你们专门成立了杀人队、放火队,要杀尽一切土豪劣绅,要烧尽一切土豪劣绅的房屋。这种做法太过火了,这样大杀大烧,扩大了打击面,对争取中间力量不利,会失去群众支持。当然对民愤极大的要杀,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可是房子是物,不是反革命,烧掉了不是很可惜吗?留下来可以让给群众住嘛!”当时有人不以为然,却说:执行上级指示没有错(指执行“左”倾盲动错误的指示),革命运动本身就应该轰轰烈烈,哪能顾得了眼前一些小利。

后来发生的事更加证明王展程的意见是对的。1928年5月20日左右,耒阳农军约1000多人再次杀回耒阳,5月26日攻占耒阳城。可是,这批农军枪支太少,加之群众对过“左”的做法意见很大未予全力支持,因而在敌人强力反击下,大部农军牺牲,少部逃散,成为永远难忘的惨痛教训。

1928年7月初,王展程随朱德、陈毅、王尔琢率二十八团、二十九团袭击酃县、茶陵。于9月下旬回到井冈山。在这次战斗中,二十八团二营营长袁崇全叛变,团长王尔琢牺牲,王展程也负伤住进井冈山小井医务所。

王展程进医院后,毛泽覃、陈伯钧、林彪、周子昆、杨至成、唐天际等前来看望,他们问叛军是什么回事,王展程说:“8月23日,毛泽东率部到桂东与二十八团会合,并在唐家大屋召开了干部会,我和王团长、袁崇全等营以上干部都参加了,会上对部队去向问题虽有不同意见,但最后还是统一了认识,决定重返井冈山。在返回途中,袁崇全私自将他那个营的队伍拉走,王尔琢心急火燎地对我说,我们辛辛苦苦培养的队伍,不能让他就这样拉走。于是,他要我和他一同去追他们回来。我们刚赶到崇义县思顺圩,不料袁崇全放枪打人,当场将王团长打死,我也被打倒在地,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们了……”

硝烟中的婚恋

红军进驻耒阳后,王展程向耒阳县妇联副主席段子英表达了爱慕之情。

段子英,1912年3月出生,湖南耒阳县余庆乡人,1926年参加耒阳农运工作。朱德任国民革命军第五纵队司令时,王尔琢任参谋长,下设9个连,1个教导队,教导队长便是王展程。他们并肩作战,相知甚深。朱德很认真地对段子英说:“……王展程跟我几年了,我了解他是一位很好的同志,打仗机智勇敢,既能尊重领导又能体贴战士,你和他结合会幸福的。”于是,王展程与段子英在1928年4月26日结婚了。

第二天,毛泽覃、何长工、宋任穷、王尔琢、周子昆、杨至成、刘泰、邓宗海等红军将领及耒阳县委负责人前往祝贺。

革命战争,也给他们的婚恋带来许多趣事。一天傍晚,朱德与王展程商量次日军事行动,后勤人员跑来向朱德报告宿营情况:今晚宿营小行洲村,连老百姓的柴棚、灰屋都挤满了。现在唯有王参谋长夫妇还没找到一间歇宿的地方。朱德、伍若兰夫妇看看身旁的王展程和段子英说:“不用找了,我们就一起在这里过夜吧!”王展程说:“我到部属那里挤一挤,子英就去和女宣传员睡一起,不必单独安排了。”朱德仍然坚持说:“就在这里搭两个铺算了。”段子英马上接过话茬:“那我和若兰姐睡一个床。”朱德笑着说:“别封建啦!行军打仗是常事,而夫妻相聚机会并不多。何况你们成亲才几天,岂有同室而不同枕之理,还是各就各位吧!” 说罢,大家都笑了起来。

魂归井冈山

1928年冬天,井冈山上冰雪覆盖,北风呼号,比哪一年都寒冷。就在这时,湘赣敌军又发动了对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会剿”。

1929年1月,红四军主力向赣南方向突围,红五军和红四军三十二团留守井冈山,红四军的少量干部留下协助红五军,整个守山部队由彭德怀、滕代远两人领导。

那几天,王展程很少落屋,偶尔回来一下,也是行色匆匆,在屋里打一个转就出去了。一个星期六的晚上,王展程回来扒了几口瓜菜粥又要出去,段子英问他什么事这么急,他说:“红军干部作了一些调整,前委决定我和陈伯钧搞参谋工作,陈毅安任副参谋长。”并说他正在和陈伯钧、陈毅安等人研究守山的详细方案。王展程看着段子英思忖了一下,笑笑说:“你也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行动。”

1月26日,湘赣敌军2.8万余人,推进到了井冈山外围,向五大哨口发起猛烈进攻,不足千人的守山部队与众多的敌人展开了殊死的搏斗。29日,黄洋界失守。30日,八面山、桐木岭失守。面对这种危险境况,彭德怀果断决定:执行红五军军委与边界特委的决定,突出包围圈,向赣南转移。

2月初的一个早晨,守山部队从河西垅经荆竹山沿着悬崖峭壁开始向外突围。雪越下越大,段子英跟着王展程随部队艰难地走着。原定的突破口已被敌人封锁,出不去,队伍只得折向大汾。在这里,部队遭到肖家壁地主武装伏击,经过一场混战,红军伤亡很大。部队中有的突围去了赣南,有的返回井冈山,有的牺牲在战场,有的则去向不明。段子英和王展程也在这场战斗中与主力部队失去了联系。

王展程对这一带地形比较熟悉,当他提出绕道湘赣边界,经上犹、崇义地界去追赶红军主力时,段子英表示赞成。他俩不能走大路,只好往深山无人的地方走。

第二天,他俩在山上碰见了彭德怀的李参谋。王展程惊喜的叫道:“李参谋,是你呀!彭军长他们呢?”李参谋说:“我也正在找他哩!”

王展程以他的资历和胆识,理所当然的成了3人中的主心骨。他脸色严肃地说:“我们虽然掉队了,但我们要牢记我们是共产党员,是红军战士,一定要找到党组织,找到部队。我们还要有应付各种可能的思想准备,也许我们会被捕、杀头,但无论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我们一定不能背叛党,背叛革命,一定要隐蔽自己,保护同志,待机而动。”段子英和李参谋都点头表示赞同。

时值寒冬,积雪盈尺,经过几天的艰辛跋涉,他们来到湘赣边界遂川县戴家铺村的一个半山腰的地方,王展程负过两次枪伤,流过很多血,伤口一直未愈,身体非常虚弱,加之又冷又饿,实在走不动了,便在一户农民家里讨饭吃。吃饭后,他们把军衣换便衣,段子英女扮男装。3人往山下走了七八里路,快到山脚,突然遇到当地“挨户团”的一伙团丁,背着枪急步向王展程这边走来。他们发现情况不对,赶紧后撤,但为时已晚。一个团丁呼喊着开了枪,其他的团丁立即围了过来,3个人同时落入魔掌。团丁对他们一一搜身,发现段子英是个女的,接着就将他们3人关进一间没有窗户的土房子里。王展程预料凶多吉少,就悄悄对段子英说:“子英,他们已经知道你是女人,也有可能不杀你,为了孩子和革命事业,你要争取活下去。但是,千万不能当叛徒……”

当天下午,团丁们将门打开,喊道:“喂,两个男人滚出来,该送你们上路了!”王展程知道敌人要下毒手了,他假装不认识段子英,只是与李参谋对视了一下,两人从容不迫地走了出去。

王展程被“挨户团”用鸟铳打死在遂川县戴家铺村对面官山岭山脚下,李参谋同时遇难。

骁勇善战、文武兼备的王展程惨遭杀害,天地为之含悲。斯时,山风卷地,百草低头,千树折腰,飞扬的雪花直落得满山皆白。

解放后,遂川县委指派戴家铺乡政府派人找寻烈士遗骸,因年代久远而未找得。今天,忠魂归天处已立石碑永久纪念,王展程的半身铜像及革命事迹亦陈列在井冈山烈士陵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