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的最后一个周日,广州一群古琴爱好者们都会聚在一起,品茶,抚琴,交流,此谓“雅集”。
初夏的午后。在广州邓世昌博物馆内的一间西关青砖房内,传出了悠扬淡雅的古琴声。屋内二三十人围坐,或凝神聆听,或闭目沉思,中间则有位琴人对着古琴弹奏出一曲《神人畅》。一曲终了,座上发出阵阵掌声。弹琴者躬身谢让,跟在座的琴友探讨了一番对于此曲的心得体会,并请求指教。之后,又一位琴人上前,抚琴奏出下一曲。
每个月的最后一个周日,广东古琴研究会的琴友们都会聚在一起,品茶,抚琴,交流,此谓“雅集”。每次雅集都由古琴研究会指定不同的理事来负责,联系地点,发送邀请。雅集的地点和形式都不尽相同。大佛寺和海珠区博物馆是他们的常驻之地,各曲艺馆、茶艺馆也经常能见到他们的身影。而一年之中,习琴者们也常应邀到各所大学、一些寺院进行古琴演奏活动。
一旦确定了地点后,组织者便和几位热心琴友一起,上主要网站发信息,或电话短信通知各会员参加。古人弹琴时极为郑重,要沐浴更衣焚香之后才能弹。但现代琴人之雅集,更为随性,大家有空便去,兴至即弹,没有固定的流程和曲目,也没有特备服装,唯一不变的,是一份以琴会友的雅兴。
雅集地点的选择,一是要“静”,二是要“雅”。因此,除了在博物馆、茶艺馆等地,爱好者们也经常携琴出外弹奏,或是迎春,或是赏秋,吟花对月而弹。自古以来,琴一直是作为人与自然沟通的媒介而存在的,在大自然中依山傍水而弹,气息宽阔,怡情悦性,是琴人们最为享受的乐事。
参加雅集的人中,大多是习琴爱好者,也有初次接触古琴的好奇听众。他们年龄职业各异,许多人从事着与音乐毫不相干的营生。光从外表上,你也许想象不出有些人喜欢的是这样一种古乐器。从事平面设计的童桐便是一个例子。这位二十多岁染着黄发的男生,看起来就像个普通街头少年,但他弹奏古琴已有好几个年头,而且为之狂热。曾在高中学习民乐的他,偶然听到一曲知名古琴大师管平湖先生的《流水》,立刻被古琴丝丝入扣的流水声所吸引。因为很早就皈依了佛教,他经朋友介绍后到了大佛寺古琴班,开始了学琴生涯。
童桐喜欢古琴,是因为它和自己的性格很像。他是个腼腆的人,不太爱与人交流,而古琴正是一种平和内敛的乐器。和古筝华丽的声音不同,古琴音色含蓄而深远,从来不是一种适合舞台表演的乐器,更适合修养自娱。他经常会在深夜的两三点钟弹琴,那时,琴声的一点细微变化都很清晰,连指甲磨弦的声音也能听到。而古琴音淡声轻,也不用担心打扰到邻人。弹琴时,静静地思考一些问题是再适合不过的事情,能让整个情绪都平静下来。
古琴虽只有七根弦,但一弦多音,其音域宽达四个多八度,表现力是异常丰富的。其他所有乐器中,唯萧与其最为和谐。雅集兴浓时,年近七旬的谢导秀大师便起身吹箫,与古琴、歌唱者相配,合作演绎了一曲《凤求凰》。这首当年司马相如向卓文君求爱的琴曲,如今听来仍颇有古时“知音之恋”的意境。
除了与乐器相配,古琴也可以和许多其他东西融合,如插花、茶道,甚至武术。有一回雅集,就有一位武术大师在古琴的伴奏下表演太极。童桐的学琴师兄刘笔华也是杨家太极拳的爱好者。在他看来,无论太极还是古琴,都能使人静心,让人感悟智慧。而弹奏过程其实是与琴的一种交流,每拨动一下,它都会做出回应。琴体的设计也如人一般,有头、颈、腰,古琴就像是一位忠诚的挚友。
每年的雅集,最重要的是清明时分那场,所有琴人都会聚集到天河龙洞,为“岭南派”古琴一代宗师杨新伦祖师爷祭祀。这一天,许多海内外的古琴弟子都会前往。祭祀仪式完毕后,所有琴人便在野外雅集,或是轮流演奏一些曲目,或是演绎事先排练过的合奏曲。此时,辽阔的野外响起《平沙落雁》、《碧涧流泉》,气氛极为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