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亲人

刘六良

一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骑着一辆装满菜的三轮车,刚拐过一条街,突然冲过来一辆卡车,三轮车刹车已经来不及了,一下子被卡车卷入轮下拖出了老远。卡车司机发觉撞了人,停车下来,见被撞的那人躺在地上满身是血,远处有人跑过来,这司机慌忙又跑回车上,开动卡车仓皇逃走了。

被撞的这人叫尹双利,是进城来打工的民工,和妻子在这里开了一个小饭馆,去买菜回来被车撞了。他伤势太重当场毙命,尹双利的妻子梁素梅闻讯赶来,一见丈夫的惨状,当场就哭昏过去了。

肇事司机逃逸,一时破不了案,梁素梅只得将丈夫的遗体先火化了。她和尹双利不是同一个地方的人,两人都是来广源市打工的,认识后彼此都有好感就住到了一起,现在他们的儿子聪聪都五岁了,可她还没去过双利的老家。双利告诉她老家已经没有亲人了,回去也无处可投奔。但现在双利横死他乡,素梅还是决定带上他的骨灰回去,把他葬在老家的祖坟里,一来双利也算落叶归根了,二来让尹双利家族的人也见一见聪聪,虽然双利死了,可他还留下一个儿子,他也是尹家的后人。

于是素梅带上聪聪,按双利身份证上的地址来到了六七百里外的那个叫清水湾的小村子。村口大柳树下正有一群人在乘凉聊天,素梅过去打听双利的家在哪儿。人们告诉她双利出去好几年没回来了。素梅把怀抱的包打开,露出里面的骨灰盒。人们一看上面有尹双利的照片,都吃惊地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素梅把双利出车祸丧生的事说了,还告诉他们她和双利在外边结了婚,她又拉过聪聪对众人说:“这是我和双利的儿子尹聪聪。”

人们更惊讶了,纷纷交头接耳。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女人拦住他们,她让素梅跟她一起去双利家。

素梅把骨灰盒裹好抱着跟这女人往村里走,其他人也都跟在后边。来到一处小院,早有人跑在前面进屋去报信。屋里突然闯出来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叉着双手喃喃道:“双利怎么了,他在哪儿?他在哪儿?”

素梅把包又打开,露出了骨灰盒。那女人盯着骨灰盒上尹双利的照片,张大嘴巴愣了半晌,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双利——”她一下子坐到地上大哭起来。

素梅也伤心地流下了眼泪,她问那女人:“你是双利的姐姐?”

“我是他媳妇!”那女人冲素梅吼道。她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冲素梅走过来:“我说他一走就不回来了,原来是在外边有了新的相好呀!你这个狐狸精还敢来这儿,是你害死了我的男人,我跟你没完!”说着她冲上来“啪啪”抽了素梅几个耳光,又一头撞过来揪住素梅没头没脑地打起来。

素梅一下子懵住了,她好像失去了意识,任由这女人痛打。这时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过来用力拉开那女人,聪聪抱着素梅的腿大哭起来。

这时带素梅来的那中年女人凑到素梅耳边,小声告诉她,打她的这女人叫蔡秋芬,的确是尹双利的老婆。两人十几年前就结婚了,那时双利才十八九岁,婚后接连生了两个儿子大旺和二旺。这个拉开蔡秋芬的男孩是二旺,大旺比他大一岁,出去干活了。

听到这些,素梅简直像被重锤击中了头顶,她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但仔细一想,怪不得她和双利认识后多次要和他一起回老家,可双利一直不肯,还说老家没有亲人了,而且他是和村里人闹纠纷才出去的,不混出个人样来他是不会回去的。可事实是他在老家早已结婚生子,一直骗了她好几年。素梅的心像被拧成一团阵阵发疼,她流着泪拉上聪聪要离开这里。刚出了院子,那边急匆匆过来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旁边人指着素梅和聪聪对他说着什么,这男孩快步过来,猛地推了素梅一把:“你凭什么说我爸爸死了!”

素梅被推得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倒,她猜出这是蔡秋芬生的大儿子。果然蔡秋芬止住哭声冲这边喊:“大旺,帮妈打那个狐狸精,是她害死了你爸爸!”

大旺一听,冲上来就对素梅拳打脚踢,聪聪也被他踢倒在地。素梅一边保护聪聪不被他打到,一边躲闪着大旺的拳脚。二旺跑过来拉开大旺:“哥,别打了,爸爸这些年的情况只有她清楚,把他们打跑了我们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二旺让人们把大旺拉到一旁,他对素梅说:“姨,要是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们就都是我爸爸的亲人,你能把他这几年的情况都告诉我们吗?”

素梅流着泪对众人讲起她和双利交往的经过。

那是六年前,素梅从几千里外来到广源市打工,一天她住的出租屋里进了坏人要对她施暴,她极力反抗,正经过这里的尹双利听到声音冲进来打跑了歹徒。两人从此相识,同是身处异乡的单身年轻人,两人很快发展成恋人。后来素梅怀孕了,两人就住到了一起,生下儿子聪聪后,素梅没办法再打工干活了,就摆了一个小吃摊一边带孩子一边干,随着小吃摊越来越红火,双利也辞掉了活和她一起干。现在小吃摊发展成了小饭馆,聪聪也上幼儿园了,可祸从天降,双利突遭车祸死于车轮之下。

“我们认识时,虽说双利比我大七八岁,可他从没说过他已经结过婚了,现在我才知道他一直在骗我……”素梅伤心地哭起来。

“你这个丧了良心的短命鬼,图清净一走就不回来,我吃苦受累掰着手指头数星星盼你回来,可盼了好几年只等来了你的骨灰,我的命好苦哇……”蔡秋芬那边也号啕大哭起来。素梅这时感觉到这个女人也是个可怜人,死去的尹双利同时伤害了两个女人。可他已经死了,爱与恨都不重要了,她决定留下来等安葬了双利再走。

二

蔡秋芬和大旺都对素梅母子虎视眈眈,二旺对待他们还比较和气。素梅发现这个家太穷了,可谓家徒四壁。从众人的叙述中素梅也了解到一些当年的内情,原来尹双利那年是和人做生意,在村里收了粮食卖到酒厂去,可后来合伙人携款逃走了,欠村里几十家的两三万元粮食款都落到了尹双利身上。蔡秋芬为此整天跟双利哭闹吵架,双利一气之下离开了家。头一年还来过几封信,年底往家寄回1000元钱,后来就音讯皆无了。这些年蔡秋芬一边拉扯孩子一边想办法挣钱还那些欠账,所以家里生活一直很困难。大旺没上完小学就辍学帮妈妈干活,二旺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初中,学校答应减免所有学杂费才说服蔡秋芬让二旺进了中学。

素梅拿出钱来请乡亲们帮忙,为尹双利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丧事后入土为安了。埋好坟后,大旺和二旺跪倒冲坟头磕头,素梅让聪聪也过去跪下。可被大旺一把推倒在地,二旺一见忙过来拉起聪聪。

素梅明白他们在这里是不受欢迎的人,决定马上离开。她带聪聪正在村口等车,一个人跑过来,是二旺。他拿出几支自动铅笔送给聪聪。素梅的心一热,感觉这孩子真的很懂事,就拿出200元钱给二旺让他买文具用,但二旺却执意不收,对素梅说让聪聪别忘了老家,以后有机会再来这里。素梅见二旺不收钱,就写下了自己在广源市的地址和电话,告诉二旺以后有机会去那里的话一定要去找她和聪聪。

素梅回到城里,把聪聪送进幼儿园,继续经营小饭馆。几个月后的一天,素梅正在忙着打理生意,听到有人喊她姨,素梅惊讶地看到竟然是二旺!

二旺说他是出来打工的,素梅问他为什么不上学了,二旺的脸色沉下来。他告诉素梅,他妈妈下地干活中暑昏倒在地里了,二旺觉得妈妈太苦了,就决定退学挣钱让妈妈不再那么累了。“我在家里干活,老师同学们一定会去叫我回学校的,所以我就出来打工了。”二旺说。

素梅从那次见过二旺后就很喜欢这个孩子,不止因为二旺小小年纪却像个大人那样懂事,而且他和聪聪长得很像,外人一看也会知道他们是兄弟。素梅知道二旺的头脑好,学习成绩在学校一直拔尖,如果就这样辍学太可惜了。她就劝二旺别急着挣钱,还是回去上学要紧,如果有困难她可以为他负担上学的费用。但二旺却不肯要,执意要去找活干挣钱。他放下给聪聪带来的一只装在笼子里的小鸟就走了。

素梅很着急,她觉得命运对于二旺太不公平了,这个又懂事、学习又好的孩子如果能一直上学,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但他却生长在那样一个家庭,这么小就退学干活,以后只会庸庸碌碌难有作为。

天黑了,二旺又回来了。他兴奋地告诉素梅,他出去找活干人家都嫌他太小,后来好不容易才在一个浴池找到个为人搓澡的活。要先跟“师傅”学几天,然后才能收钱,每搓一个挣两元钱。

看到二旺喜气洋洋的神情,素梅心里更不好受了,不知为什么她总不由自主地把二旺想成是聪聪,要是聪聪这么大时去给人搓澡,她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的。

二旺在浴池里干了一天,就被警察带到了派出所,告诉他未成年人是不允许打工的。素梅作为担保人把二旺领回去,让他马上回去接着上学。她拿出500元钱让二旺带上,说以后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把钱寄给他,让他只管安心上学。“你爸爸没了,以后什么事都得你自己拿好主意,你才这么小就想干一辈子粗活吗?”

二旺流下了眼泪,他说自己猜出警察是素梅叫去的,其实他做梦都想上学,如果家里条件允许他一定能够考上大学。素梅又劝了他好久,说他考上大学后就由她来负担费用。二旺这才答应先用她的钱,说好算是借她的,以后他一定还。

二旺走后,给素梅来过电话,说自己又回到了学校,素梅这才放了心。

素梅一个人照应小饭馆忙不过来,又找了个帮手,也是进城打工的民工叫小黄。他手脚麻利人又很实在,为素梅分担了不少负担,小饭馆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每天都忙到很晚。

这天,素梅从幼儿园接回聪聪,又去忙着照应生意。可到天黑却发现聪聪不见了,到处找也找不到。正急得团团转,突然接到一个电话,里面传出怪声怪气的声音:“你的孩子在我们手上,赶紧准备10万块钱来赎吧!”

素梅的头“嗡”地一声,感觉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在地,她声音发颤地问对方究竟把聪聪弄到哪儿去了。“少废话,快准备钱,记着别报警,不然你孩子就没命了,等电话吧!”对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素梅像被抽掉了骨头一般瘫倒在地。呆呆地愣了好半天才哭出声来,这真是祸不单行,她刚刚失去了丈夫,现在儿子又被绑架了!

小黄听到哭声赶紧过来问怎么回事,素梅把刚才来的电话告诉他,小黄一听也很紧张,马上要去报警,素梅喊住他,她怕报警后被歹徒发觉气急败坏地“撕票”伤害聪聪。

素梅和双利这几年从小吃摊干到小饭馆,没日没夜地干,省吃俭用也积攒了一些钱,但存款只有七八万元。双利暴死素梅为他的丧事花掉了1万多元,现在距绑匪索要的10万元还差3万多元。她在认识的人中到处借也借不到,尽管平时关系不错,可她一个外乡人借钱,人家都怕她会拿了钱后一去不回。素梅正急得抹眼泪,绑匪又打电话来了,素梅说自己一时凑不齐10万元钱,绑匪让她拿上现有的6万多元到城外水库最中间的那个水闸洞里,一手交钱一手交孩子。“只准你一个人去,多一个人你就别想再见到你的孩子了!”

三

素梅赶紧去取了钱,她叫了一辆出租车来到城外的水库边,让司机在远处等着。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水了,她来到堤下绑匪说的最中间那个水闸洞中。可里面并没有人,几十米长的闸洞里有种阴森森的气息。她从这头走到那头,突然上面落下一块石头,抬头一看,只见闸洞上方十几米高处的堤上立着一个人,蒙着头看不清面目。这人从上边系下一根绳子,示意素梅把钱拴在上面。素梅摸到绳子刚要把放了钱的包拴上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冲那人大声问:“我的聪聪在哪儿?”

上面那人一回身,抱过一个正昏睡的孩子,正是聪聪!素梅叫着聪聪的名字哭起来,她哆嗦着把那个包拴到绳子上,赶紧往堤上跑。

那蒙面人把包提上去,匆匆看了看便拿着往不远处的树林跑去。素梅爬上堤,跑到聪聪跟前,一下子扑到聪聪身上大声哭喊起来。

这时,快要跑进树林的蒙面人突然又跑了回来,原来树林中突然冲出几个警察冲他包抄过来。那蒙面人往回跑,又冲回素梅和聪聪这里,他拾起一块石头,气急败坏地冲他们砸过来。素梅一见赶紧回身把聪聪护在身下,那块石头飞过来砸到她头上,素梅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素梅醒来时,发觉自己已经躺在医院里。小黄正守在她身边,一见她醒过来了,兴奋地大声叫起来:“聪聪快来,妈妈醒过来了!”

正在窗口玩的聪聪赶紧过来,素梅搂住孩子哭起来。小黄告诉素梅,他听到了素梅和绑匪的通话,素梅去取钱“赎”聪聪,他就马上去报了案。“大姐,咱们没日没夜地干挣点钱多不容易呀,怎么能便宜了坏人呢,绝不能让他们得逞!”小黄说。

“你做得对,我也是事到临头没了主意。”素梅知道小黄这样做都是为了她不受损失,一个打工的能这样忠心耿耿也算很难得了,“对了,绑架聪聪的人抓到了吗?”

小黄告诉她绑匪被当场抓住,现在已经被关起来了。聪聪突然说:“妈妈,抓我的坏人我们见过!”

素梅大吃一惊,赶紧问聪聪在哪儿见过,他叫什么名字。“他叫大旺,还跟你打过架呢。”聪聪说。

“啊!”素梅惊得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有料到绑架聪聪的竟然是和他同一个父亲的大旺!素梅被石块击中头部,打破了头皮并导致轻微脑震荡,所幸伤得不太严重,医生说住几天医院就可以回去了。每天接送聪聪上幼儿园又照应生意,还一天几次来照料素梅都是小黄一个人在忙。素梅心里很感激,决定发工资时给小黄涨一些钱。

这天,素梅正在院里花坛边晒太阳,突然来了两个人,她一见不由得愣住了,来的正是二旺和他的妈妈蔡秋芬!

“姨!”二旺叫了一声走过来,素梅还没开口,只见蔡秋芬疾走几步过来,“咕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素梅一时慌得不知所措,赶紧拉她起来。可蔡秋芬不肯起来,抱住素梅摇晃着哭道:“你得救救大旺,可不能让他坐大牢呀!”

素梅让二旺帮忙,好不容易才把蔡秋芬拉起来。蔡秋芬拽着素梅让她赶紧去和警察说,大旺不是真的要绑架聪聪,他只是和素梅有别扭想吓她一吓,让素梅去求情让警察放了大旺。素梅有些犹豫,警察是当场抓住的大旺,人赃俱获,她说大旺没罪谁会相信?

蔡秋芬见自己的哀求没能说动素梅,一下子翻了脸:“怎么,你不去?我看你是巴不得把大旺送进大牢吧!你这个女人太歹毒了,你不光抢走了我的男人,又要害我的儿子,我跟你拼了!”说着她扑上来揪住素梅拳打脚踢起来。

二旺一见赶紧拉住妈妈,蔡秋芬没能打到素梅,气急败坏地坐到地上指着素梅大骂起来,说她臭不要脸只会勾引别人的男人,唆使男人撇妻弃子养她一个人,现在男人死了又要害她的儿子。她的哭闹引来好多人看热闹。

蔡秋芬的一句句骂声似利爪在撕扯素梅的心。自己明明是受害者,却被说成是个十恶不赦的坏女人。看来蔡秋芬的确是个糊涂又难缠的女人,难怪尹双利离开她就不想回去了。她这套自以为是的理论一定也没少对她的儿子们灌输,二旺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可以比较理智地分析,头脑简单的大旺则只会完全认同,所以才会和妈妈一样把素梅看成一个头号敌人,是抢走爸爸使他们孤苦伶仃的罪魁祸首。大旺这样恨她所以才来绑架聪聪,企图讹诈她就不难理解了。

二旺阻拦妈妈,但拦不住她,情急之下用手去捂妈妈的嘴让她别再骂了。可盛怒之下的蔡秋芬竟一把抓住二旺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二旺疼得大叫起来。

素梅赶紧拉过二旺,一看他的手被咬了一道深深的印。“你别骂了,我去还不行吗!”素梅气愤地对蔡秋芬吼道。蔡秋芬像喧闹的喇叭突然断了电,一下子住了口。

“我可不是怕你跟我闹,而是看在几个孩子是同一个父亲的分上。虽然他们的爸爸没了,我也不想看到他们自相残杀!”素梅直视着蔡秋芬冷冷地说,“不过警察是不是会按你想的处理,我可不敢保证,人家是依法办事,跟他们耍赖扯谎只会罪加一等。”

果然不出素梅所料,她去公安局反映她和嫌疑人大旺的特殊关系,说明大旺的行为事出有因请求从轻处置,警察严肃地告诉她,大旺作案时被抓,犯罪事实确凿,并且他本人也都交代了实施绑架的全部过程。案件已经告破,现已移交检察院进入司法程序,只能等待判决。至于素梅作为聪聪的监护人和受害人,是不是对大旺提出赔偿要求,才由她自己决定。

素梅没别的办法,只有决定放弃对大旺的索赔。

一个多月后,法院对大旺绑架案提起公诉开庭审理。经审理及合议庭合议,认为尹大旺绑架儿童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触犯了法律。鉴于尹大旺作案时未满十八岁故从轻判决,一审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大旺放弃上诉,不久就由看守所押到了未管所服刑。

四

大旺被押期间,二旺来探视过大旺几次,每次他都到素梅的店里来看她和聪聪。素梅担心他压力大又要放弃学业,就告诉他有什么困难只管跟她讲,一定不要退学。二旺连连点头表示他一定会好好上学,争取将来学有所成。“我真怕失学后一事无成,以后也会变成哥哥那样……”他心有余悸地说。素梅安慰他说自己一定会按时寄钱资助他上学。

这以后素梅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聪聪从幼儿园进了小学,小饭馆在她和小黄的共同努力下越干越红火。她每过一段时间就寄钱给二旺让他安心上学,二旺也很争气,几乎每次考试都在全年级名列前茅。每次得了奖状、奖品他都寄给素梅,素梅感到很欣慰,总拿二旺做榜样让聪聪学他,也好好上学将来才有出息。

可是有一天,二旺却打来电话告诉素梅,以后不要再寄钱给他了,他不再上学了。

“你不是跟我保证过不会退学的吗,为什么才不到两年就出尔反尔了?”素梅有些生气。

“姨,不是我出尔反尔,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呀!”二旺告诉素梅,家里刚刚接到未管所的来信,说大旺服刑期间检查出患了尿毒症,急需治疗。大旺的刑期已经过了三分之一,按相关规定符合保外就医的条件,未管所建议由大旺提出申请办理保外就医,这样家里就可以把他从未管所接出来去医院治疗了。“姨,我辜负了你的期望,可我没办法,我得挣钱救我哥的命呀!”二旺说着哭了起米。

素梅一听顿时哑口无言。“姨,我记着你的好,以后我一定报答你!”二旺说着挂了电话。

素梅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二旺这孩子太苦了,小小年纪肩上就被不断压上沉重的负担,空有争强的心却难以摆脱命运的束缚。

素梅明白自己很难再帮二旺了。大旺得的是绝症,除非有大把的钱给他换肾才有治愈的可能。可他家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即使二旺辍了学,短时间内想挣够那么多钱也几乎比登天都难,最终的结局只能是死一个大旺耽误一个二旺。她也想到,要是得病的是二旺,她会拿些钱出来为他治病,可偏偏是这个大旺有了病。大旺一直对她恨之入骨,绑架了她的儿子还砸伤她,于情于理她都没有帮他的必要。

这天,素梅去学校接聪聪放学回家。正在路上走,突然聪聪指着那边说:“妈妈快看,那不是二旺哥哥吗?”

素梅顺着聪聪手指一看,只见路边跪着一个人,很像是二旺!她的心猛地一缩,领聪聪过去仔细一看,真的是二旺,他低着头双手握着一个写着“求助,救救我的哥哥!”的牌子,下面铺了一张写满字的求助信正在跟过往的人们讨钱。大概是现在这样讨钱的人太多了,令人难辨真假,所以路人都漠然地走过去,很少有人驻足。素梅只觉得心一酸,她过去拉二旺起来:“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二旺抬头一看是素梅,一下子哭出声来:“姨,我要救我哥的命。爸爸没了,以后我和我哥还有聪聪就是这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哥死去而不管呀!”

素梅一听也流下了眼泪,这孩子太懂事了,年纪小却说出了大人都讲不出来的话。她让二旺跟她回家,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想办法。

路上,二旺告诉素梅,他接到未管所的信后就打定主意要挣钱给哥哥治病。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来广源市,一来这里距未管所近,二来遇到难事还有素梅可以投奔。二旺来这里后找不到活,就想到了上街求助,攒钱给哥哥看病。

听了二旺的话,素梅不禁心中愧疚,二旺虽然不忍心总来麻烦她,但心里已经把她和聪聪都当成了亲人。而她却怨恨大旺不想帮他。其实他们和聪聪一样都是丈夫的儿子,如果双利活着不管孩子做错过什么他也不会见死不救的。现在丈夫没了她有责任替他照顾他的孩子。

二旺告诉素梅,在他的劝说下大旺已经申请了保外就医,上级主管部门批准后就可以接他出来了。素梅拿出2000元钱给二旺让他先去安排,等大旺出来后直接来这里住进医院。“我这里有几万元先用着,不够的话咱们再一起想办法。”

二旺听了“扑通”一声跪倒在素梅面前:“姨,我知道我哥做过对不起您和聪聪的事,可您不光不记恨他,还拿钱救他,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兄弟一辈子都报答不完。”

素梅赶紧拉他起来:“如今你爸爸没了,我就要替他照顾你们,怎么说你们和聪聪都是亲兄弟,要是我不管你们,不光你们的爸爸在九泉之下不放心,聪聪长大了也会埋怨我的。”

“姨,您知道吗,我刚知道爸爸离开我们好几年是在外边另立了新家时,心里也恨过您,认为是您夺走了我们的爸爸。可我见到您以后一点点理解了,您是一个难得的好人,爸爸能和您在一起是他的幸运,所以他宁肯舍掉我们也舍不掉您。”

二旺发自内心的话,令素梅一下子泪流满面。

十几天后,大旺保外就医的申请批了下来,二旺去未管所接出了大旺,把他带到了广源市住进了提前找好的医院。

经过医生会诊,决定为大旺做换肾手术。但是要找到合适的肾源很难,需要等待时机。现在做换肾手术已经很普遍了,更加造成肾源奇缺,很多患者就是在等待肾源的过程中病情恶化失去生命的。二旺救哥哥心切,决定自己捐献一个肾脏给哥哥,但是医生告诉他,他是未成年人,按规定是不能捐献器官的。这时蔡秋芬也来了,她决定为大旺捐肾,经检查她的各项指标符合为大旺移植肾脏的需要。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钱了,手术及术后保养费用至少要二十多万元。而蔡秋芬借遍了所有亲朋,把房子都卖了只凑了3万多元。

蔡秋芬要为儿子捐肾的举动也令素梅深受触动,粗俗糊涂的蔡秋芬骨子里还是一位善良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不惜舍弃一切甚至生命。同样也身为人母的素梅不能不为之感动。她决定尽自己的力量帮帮这一家人。她存折上有7万多元,她决定取出7万元给大旺交上住院押金。

一下子取出这么多钱,素梅怕出意外,就让小黄跟自己去银行取钱。取出钱来去医院的路上,素梅的手机响了,是学校打来的,说聪聪在学校摔伤了,让她赶紧来学校医务室。

素梅一听,一下子慌了神,转头就往学校赶。可想起自己还要去医院送钱,如果不去了带这么多钱去学校也不太安全。左右为难之际她看到了一旁跟自己同来的小黄,她急忙把装钱的包交给小黄,嘱咐他赶紧去医院,找到二旺和他一起将这7万元钱交到医院收费处,作为大旺动手术的押金。她得马上赶去学校看看聪聪到底伤得怎么样了。

五

素梅急急忙忙赶到学校,原来是体育课上赛跑时聪聪不小心摔倒,脸部擦伤胳膊脱臼了。幸亏及时医治才有惊无险,复原了脱臼的骨头,包扎好伤口。素梅带聪聪回家,她想先到医院去看看大旺的情况怎么样了。

大旺住进医院那天素梅来看过,她发觉大旺和蔡秋芬都极力避开与她碰面,彼此都很尴尬,所以素梅就很少来,有事也只找二旺谈。这次她到病房后让聪聪进去把二旺叫出来,问小黄是不是把钱交上了押金。

二旺却说他没看到小黄。素梅一惊,为什么小黄没来?她赶紧打电话给自家小饭馆的邻居,让他们喊小黄来接电话。可对方去了一会儿却告诉她,她家小饭馆的店门一直锁着也没见到小黄。

素梅有种不祥的预感,小黄会不会拿着钱逃走了?她急着要查出个究竟,站起来就走,却只感觉眼前一黑,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二旺和聪聪着急地呼喊素梅,病房里的蔡秋芬也出来了,见此情况赶紧去喊来医生。素梅急火攻心导致昏厥,休息了一会儿就缓了过来。她急着要找到小黄,匆匆忙忙领着聪聪出了医院,二旺不放心就跟在她身后。

回到小饭馆,果然锁着门。素梅又去小黄的住处,同住的打工者告诉她,一个多小时前小黄回来说家里出了点事,拿了一些自己的东西急急忙忙走了。

现在可以断定小黄是携款逃走了,素梅的心像被摘掉了一般空落落的。小黄来了快两年了,两人相处得像亲人一样,上次聪聪被绑架又是他报案才使她避免了损失。小黄的忠实淳朴已经使素梅对他没有了戒备,平日买菜收款很多事都交给他去办,小黄从来没有起过贪念。她万万没有料到这次他会拿上7万元钱一走了之。

二旺让素梅赶紧去报案,可素梅特别希望这是一场误会,可能是小黄真的有事来不及告诉她,也许很快会回来的。她不想这么快就报案,要等几天再说。

可是等了两天后不光没等来小黄,反倒又出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大旺独自离开医院走了!

二旺和妈妈到处也找不到大旺,而且他也没留下只言片语就突然不见了。两人急得团团转,蔡秋芬哭得眼睛都肿了,病重的大旺一个人出去,万一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二旺认为哥哥的出走是他早有预谋,自从他要接大旺出未管所就医,大旺就说家里没钱,不如就让他死在未管所里好了。后来经二旺一再坚持和努力才使大旺办好保外就医手续住进了医院。可他发觉大旺一直心事重重,很少讲话。得知妈妈要捐肾给他,大旺更是百般阻拦,说那样还不如让他去死。经二旺和妈妈的一再劝说他才勉强答应了,现在素梅为他交的7万元治疗费又被小黄拿走,肯定对大旺又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所以他才离开要彻底放弃治疗,躲开自己的亲人们,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人世。

二旺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哥哥找回来,不论是否能够治疗好他的病也要一家人在一起,只要有一线希望也要努力争取。但是大旺到底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该怎样找回他呢?

思虑再三,二旺想出一个办法,他决定去电视台登“寻人启事”找哥哥。他打听着来到广源电视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接待他的工作人员对二旺讲的关于他们一家人的故事很感兴趣,尤其是关于素梅的事,她作为一个女人被丈夫隐瞒了自己已经结过婚并有两个孩子的事,本身就是受害者,后来又遭到了许多不公平对待,可她依然一直帮助大旺、二旺,这是一个有大爱的女人。电视台有一个“真情人间”栏目,播出的都是真实感人的故事,收视率很高,正好需要这样的素材。栏目负责人决定以素梅为主线,把围绕她发生的一系列事做成一个专题片。

当然其中也会把大旺的事作为副线来表现,最后呼吁看到大旺的人们劝他回来接受治疗。这样的话二旺就不必出广告费,产生的影响还会比登“寻人启事”要大。

二旺觉得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一来可以找哥哥,二来又使得善良的素梅做的好事让更多人了解。于是节目组就去采访素梅,可素梅不想把自己做的这些事张扬出去。二旺和编导都说这不止是宣传她,主要为了找回出走的大旺,素梅这才勉强答应了。节目组拍了好多素材,还把素梅、二旺和蔡秋芬请到演播室录制。蔡秋芬面对镜头说自己以前一直对素梅心存怨恨,现在通过种种事情才发觉她冤枉了素梅,素梅受到的伤害也很大,但她始终心存善念,相比之下她和大旺的种种做法太对不起素梅了,她希望借此机会向素梅道歉。这时主持人才请出后面的素梅,在演播室里蔡秋芬和素梅拥抱在一起,两人和一旁的二旺,包括现场不少观众都泪流满面。

这天晚上录制的节目就要在电视上播出了,出人意料的是这时小黄突然回来了。和小黄一同来的还有一个叫小洁的姑娘,她很开朗,对素梅讲了小黄离开后的经过。

那天素梅急着去学校看聪聪,把7万元钱交给了小黄,让他去给大旺交住院费,小黄对素梅的做法很不理解。这大旺当初绑架了聪聪,要不是他及时报案可能早就被勒索得逞了。现在事情过去还不到两年大旺就在未管所犯了病,小黄认为这是老天开眼,大旺罪有应得的报应。而素梅作为受害人,当初放弃了对大旺的索赔已经仁至义尽,现在竟然还要拿出全部积蓄来给这个仇人治病!小黄认为素梅简直是是非不分傻到了极点,可他明白自己劝素梅也很难阻止她的决定。现在意外地出现了这样一个机会,钱到了他的手中,小黄决定把钱拿走,坚决不能给那个害人的大旺用。于是小黄匆匆离开了广源市,回到了一千多里外的老家。他在老家有女朋友小洁,他想带上她一起出去,先用素梅的这些钱做本钱和小洁一块做点小生意,赚了钱再还给素梅,到那时候大旺也该死掉了,素梅就不会把钱用在他身上了。

小洁问小黄哪里来的几万元本钱,小黄借口说自己买彩票中了奖。小洁这才答应跟他一起出去,可就在他们正要出发时,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小黄面前,把小黄惊得不轻,因为他认出这人正是大旺!

大旺也认识小黄,当初就是小黄和警察一起抓住了他。他得知是小黄偷走了素梅的钱后就从医院溜了出来,一路追来了。他一见小黄就直言不讳地问他是不是把素梅的钱偷走了。

“胡说,谁偷了!我就是不想让她把钱都糟蹋在坏人身上。”小黄对大旺鄙视地说,“等坏人死了我会把钱还给她的!”

六

大旺告诉小黄,他不会用素梅这些钱治病的。“你赶紧把钱还回去,要想耍花招的话我会让你和你的家人都不得安宁。反正我还在服刑又是快要死的人了,我是什么都不怕的!”大旺威胁小黄。

一旁的小洁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着急地问小黄和大旺。从两人的叙述中她了解到真相,这才明白小黄所说的彩票中奖的话是骗她的,原来他的7万元钱是这么来的。小洁当即让小黄把钱还回去:“挣钱得靠本事,这样不明不白的钱可不能贪。赶紧还回去,你要敢花的话咱们就一刀两断!”

小黄见女朋友翻了脸,虽然心里不情愿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还回这些钱。可他不肯把钱给大旺,一定要回去亲手还给素梅。大旺怕他拿钱再跑掉,就要看着他把钱送回去,他表示只要把小黄送回素梅面前后他就马上离开,不会再给素梅添麻烦。

素梅听完小洁的叙述,兴奋地问:“大旺也回来了!他在哪儿?”她赶紧出去,可到处找却连大旺的影子也没见到,看来大旺真的又走掉了。

小黄和小洁把素梅叫回屋里,小黄把那7万元钱交给素梅,对她说他根本没想贪下这些钱,就是不甘心素梅把钱都花在大旺这个坏人身上。现在他把钱还回来了,但他仍没有改变立场,表示如果素梅还要帮大旺的话,他就结清工资离开不在她的小饭馆干了,眼不见心不烦。

听了小黄的话,素梅很矛盾,小黄是个嫉恶如仇的年轻人,才极力反对她帮大旺治病。他在这里干了好几年一直忠心耿耿任劳任怨,把生意当作自己的,素梅和他相处得像姐弟一样,可以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所以她发现钱被小黄拿走后一直不肯报警。现在小黄回来了,仍然这样坚持,她实在是舍不得让他离开。但是就此不再管大旺了,眼睁睁地看着他死,那也太残酷了。素梅对小黄解释自己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大旺毕竟和聪聪是同一个父亲的兄弟,虽说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但也并非十恶不赦,能够救他一命的话她应当出一份力。小黄见素梅不想改变主意,便表示他想和女朋友一起到外边打工,以后就离开这里了。素梅见小黄去意已决,只好结清了小黄的工资,又额外多给了他一些钱。把钱递给小黄时,素梅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小黄的眼睛也湿润了,他一把接过钱来,抽出两张塞到聪聪口袋中,拉上小洁快步离开了。

这时电视上正好到了“真情人间”栏目,播出的正是以素梅为主人公的节目《今生我们是亲人》。

节目播出后引起了很大反响,观众都被素梅频遭不幸但却以德报怨保持爱心的义举所感动,许多热心人纷纷通过电视台或来素梅的小饭馆,对他们的遭遇表示同情和慰问,有的还捐钱、捐物给他们。

这天,素梅正在忙着照料生意,突然聪聪跑进来,说他在店门外玩,有人塞给他一个包,让他交给妈妈。素梅疑惑地拿过聪聪抱来的那个布包,打开一看不由得惊呆了:只见包内裹的是一叠叠百元钞票!

数了数正好十五叠,大概是15万元。再看钱下面还有一张纸,上面是打印的字:用这些钱治病用吧——一个有罪又怯懦的人。

素梅赶紧出去,但到处找也找不到送来包裹的人。聪聪告诉她那人戴着墨镜和口罩根本看不清面目,说话也故意压低声音,把包裹塞给他就急匆匆走了。

素梅又拿起那张纸仔细看,她一下子想到,这人会不会是撞死双利的那个司机?一定是他从电视节目中了解到,死于车祸的双利儿子大旺如今患了绝症无钱医治,所以良心发现才送了这些钱来,希望用钱来赎他肇事逃逸的罪。

想到这里,素梅一下子百感交集,自己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如今换肾手术的费用基本够用了,鉴于他们的特殊情况,医院方面还答应适当减免一些费用。可谓万事俱备,只是出走的大旺一直没有找到。为了帮他们找到大旺,电视台特别编排了一个短片在节目间隙反复播出,希望能借此找回出走的大旺。

这时的大旺因为中止了治疗,全身浮肿几乎面目全非了。加上多日未换衣服,特别像一个流浪汉,很少有人拿正眼看他。他饿了就在垃圾箱里拾点别人丢弃的东西吃,夜里就睡在路边街角。

大旺以前认为父亲离开他们都是素梅的过错,他们过了那么多苦日子也不能让素梅好受,所以他才绑架了聪聪想让素梅拿钱出来,大旺认为素梅的钱也都是他爸爸挣的,归了他们理所应当。有了这些钱妈妈就不至于再那样苦那样累了。可他被抓后,从二旺的多次叙述中渐渐明白了素梅是个好人,她本身也是受害者,可她却从不怨恨,还多次尽力帮他们,更显出了她的大仁大义。这次他保外就医,素梅又拿出全部积蓄要为他治病,大旺心中更是愧疚。这时出了小黄拿走素梅7万元钱的事,大旺决定帮素梅找回这些钱。正好二旺记得小黄跟他说起过他的老家,大旺问明小黄老家的地址后,就悄悄出了医院追到了小黄的老家,逼迫小黄把钱还给素梅。他自己也决定从此离开,不再拖累任何人,更不想让妈妈为了救他冒生命危险捐肾,他想就这样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人世。

这天大旺走到街心花园,想在垃圾箱中翻点东西吃。这时花园中的电视幕墙上正播出一个节目,突然,熟悉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大旺,你快回来吧……”

大旺惊讶地抬头一看,只见电视幕墙上出现了妈妈蔡秋芬和素梅还有弟弟二旺,他们齐声呼唤让大旺快点回到他们身边,他们表示一定齐心协力把他从死神手中夺回来。

“回来吧,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屏幕上三个人并肩站在一起,一齐向他伸出手来。

大旺只觉得心潮澎湃,不禁泪如雨下,他“扑通”一声冲屏幕上自己的亲人们跪了下去…… ■(责编:汤加 图:张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