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时语
2004年台湾领导人选举前夕,一直在民调中领先的美国名牌博士连战和宋楚瑜因3·19枪击事件徒呼荷菏,再加上竞选时被刺的哈佛校友贝·布托的例子,可见“常春藤国际如果不学会适应“厚黑”现实,并与下层草根加强结合“操控世界”恐怕遥遥无期。
鉴于由第三国际演变而来的“共产国际”早已于1943年宣布自动解散,而继承了第二国际的“社会党国际”则在经济全球化大势下一蹶不振,跨国组织通过全球性发展而操纵控制世界的说法,不免沦为小说家或“阴谋理论家”笔下的丰富想象。
想象的客体,除了畅销的《达芬奇密码》里的秘密宗教团体之外,还有美国耶鲁大学悠久而神秘的学生会团“骷髅会”,以及“骷髅会”传说的欧洲“母体”共济会等等。但是这些会社可以说完全局限于欧美基督教各国,在西方经济实力相对衰落的大势下要“操控世界”谈何容易。至于近年“反恐”战争中被美国新保守主义分子大肆渲染的原教旨“伊斯兰国际”,除了限于穆斯林社会的“精神原子弹”,几乎毫无经济力量可言,更不要说渗透控制其他宗教文化了。
目前唯一超越宗教和文化分界线,而渗透蔓延到世界各地的重要势力,实在非美国名牌大学校友圈组成的一个隐隐约约的“常春藤国际”莫属。
不妨先点出“操控世界”的金钱基础。美国《福布斯》杂志新近以《亿万富翁大学》为题刊登专门报道,总结哈佛和斯坦福代表的美国名牌大学,是出产亿万富翁(billionaire)的温床。仅哈佛一所大学的校友,就占了全球所有亿万富翁的5%以上。富翁校友的慷慨解囊,使得这些名校的校产令人咋舌。例如麻省理工学院即将开张的全新综合癌症研究所,来自校友DavidKoch一笔1亿美元的巨额捐款,而哥伦比亚大学校友John Kluge于2007年一次捐给母校4亿美元,创造了校友捐款紀录。
富可敌国的校产,再加上校友们自身的亿万身家,构成常春藤名牌大学无与伦比的经济实力,凭此基础投射它们巨大的社会文化影响。以创立哈佛一燕京学社的基金为例,这种影响几乎一开始就超越了美国国界,而逐渐形成了一个“常春藤国际”。
图霸世界?
美国新近出现的针对奥巴马当选总统资格的“出生地怀疑派(birthers)”,就把其当选看成是“常春藤国际”导演的一场阴谋。更有好事者拿着所谓从肯尼亚蒙巴沙一家医院搞到的奥巴马出生文件,人禀法院要求奥巴马下台。
“出生地怀疑派”的疑心来源,乃是获得哈佛经济学硕士的老奥巴马来自东非肯尼亚。其实,老奥巴马如果不是回国后虽具先见但书生气十足地反对独立英雄肯雅塔总统推行的计划经济,后来又壮年死于车祸,也许早就像以下罗列的常春藤校友,成为当地的风云人物。
常春藤“亚非拉”著名校友中,能够独当一面的现任政府首脑就有:日本首相鸠山由纪夫(斯坦福)、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麻省理工)、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台湾领导人马英九、香港特首曾荫权、新加坡总理李显龙、蒙古国总统额勒贝格道尔吉、利比里亚总统约翰逊·瑟利夫、墨西哥总统卡尔德龙、哥伦比亚总统乌里韦(以上8位皆毕业于哈佛)等人。至于有部长、议员、法官、王子、公主,以及前任总统、总理身份者,更是不计其数。至少3个墨西哥前总统是哈佛校友;去年被刺的巴基斯坦前女总理贝-布托是正宗哈佛本科毕业。此外一个有趣的例子,是有1/4华人血统的当今泰国普密蓬国王,垂拱年数已经超过康熙和乾隆,虽非直接校友,却是当年因为其父攻读哈佛医学院,而降生在哈佛校园。
上述这些校友人物不仅身居要位,而且跨越基督教、犹太教、伊斯兰教和佛教等各种宗教文化。要说“常春藤国际”操控世界,真还有几分“实证”。
常春藤盟校对“亚非拉”尤其亚洲和中国的兴趣,重要历史原因是美国以商立国,创立常春藤盟校的东北部文化精英同时也代表美国世袭的“蓝血”上层阶级,向来重视世界各地的商机。
中英第一次鸦片战争的主要罪魁是苏格兰鸦片贩子,鲜为人知的是美国东北部商人也积极参与对华鸦片贸易,许多“蓝血”世家由此致富。同从哈佛毕业的先后两个罗斯福总统的家族便是一例。特别是连任四届的富兰克林·德莱诺·罗斯福(FDR)总统,其外祖父华伦·德莱诺二世早在鸦片战争时代就在广州设立了洋行。并非凑巧的是,耶鲁大学骷髅会创始人威廉-罗素的堂兄塞缪尔·罗素,正是德莱诺在中国贩卖鸦片的合伙人。罗素信托协会至今仍然控制着骷髅会的财务。
常春藤盟校也是向中国传播美国和西方文化的先锋。历史上第一个全职到中国传布基督教新教的长老会牧师伯驾(PeterParker),便是耶鲁大学本科、医学院和神学院的正宗“三料”产品。有趣的是伯驾在鸦片战争中扮演了另一种角色,负责将钦差大臣林则徐致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反对毒品销售的公开信翻译为英语。后起的哈佛一燕京学社,是延续这一传统。
水土不服
虽然显赫校友遍布全球,常春藤国际真要“操控世界”恐怕为时尚早。主要原因是常春藤校友往往有当年“长平大战”败将赵括纸上谈兵的毛病。其他不说,越战泥沼便由哈佛校友肯尼迪总统的常春藤精英内阁开端。越战之后的新一代难免又缺乏创立中央情报局的老校友在二战和冷战中磨炼的兵不厌诈。新近的全球金融风暴,遍布华尔街的常春藤校友更是难辞其咎。
最新的例子,无过奥巴马总统的常春藤班子在内政改革和阿富汗战争上,都面临共和党发动的下层草根民粹主义的严重挑战。更有趣的是,类似情况同时也出现在“常春藤国际”在亚洲的重镇台湾:马英九政府代表的“蓝营”显露高高在上的常春藤精英主义,而“绿营”在依靠下层草根民粹主义和暴民政治上,甚至在打宗教牌上,与近年来的美国共和党十分类似。
“蓝营”的常春藤海归特色由来已久,反映了国民党注重知识精英的传统,以及过去半个多世纪以来,外省人居多的台湾国民党后代留学美国的风潮。以1970~1990年代国民党“高干子弟”中出名的“四公子”为例,“内政部部长”连震东之子连战是芝加哥大学政治学博士,中央研究院院长钱思亮之子钱复是耶鲁大学国际关系博士,农复会主任沈宗瀚之子沈君山是马里兰大学物理博士(并在普林斯顿大学做博士后),“副总统”陈诚之子陈履安是麻省理工学院学士、纽约大学数学博士。注意“四公子”中唯一“本省籍”的连战其实也出生在大陆。
曾任蒋经国翻译和“总统府简任秘书”、后来脱离国民党另组亲民党竞选“总统”的宋楚瑜,是华盛顿乔治城大学政治学博士,里根总统任上的美国驻联合国代表JeaneKirkpatrick是其恩师。今天的马英九,更是以哈佛法学博士的招牌在台湾政界腾云驾雾。这些名单清楚显示台湾“蓝营”精英在国际人脉和政治哲学上都与美国的常春藤精英难分难解。
对比之下,民进党和泛绿阵营虽然不乏留美海归,但是其高层却比比皆是没有洋学位的本土人士。因金钱腐败案被判终身监禁的“前总统”陈水扁自然是其中最出名者。其他还有民进党首届主席江鹏坚、民进党第三届主席黄信介、民进党第六届主席施明德、《台湾政论》杂志创办人康宁祥、民进党代理主席张俊宏、曾连任四届立法委员的陈水扁政府“法务部长”陈定南等等。此外两度担任民进党主席(第五和第七届)的许信良是留英硕士,也没有美国学位。
这一留美常春藤精英PK台湾本土草根人士的蓝绿分野,是台湾近年政治生态的重要特征。在蓝营方面,美国名牌学位固然耀眼,其政策也较富理性远见,但难免如哈佛博士马英九那样,在莫拉克风灾时无法随机应变,亲近下层平民。而草根出身的绿营政治人物,却通常很懂“搏感情”,以煽情的民粹路线、暴民政治和宗教,抗衡蓝营的书生式理性。
更重要的是,与曾经混迹上海滩的老蒋一代不同,海归的国民党新生代多少沾染了常春藤校园自诩的“费厄泼赖”架子,在“厚黑学”上不敌街头草根出身的绿营干将。2004年“总统大选”紧要关头时的3·19枪击事件,令一直在民调中领先的美国名牌博士连战和宋楚瑜徒呼荷菏,是个典型例子。
再加上竞选时被刺的哈佛校友贝·布托,“常春藤国际”如果不学会适应“厚黑”现实,并与下层草根加强结合,“操控世界”恐怕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