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半岛柳暗花明？

祁怀高

克林顿访朝，带回美国女记者；玄贞恩北上，领走现代公司员工；韩国总统光复节讲话，伸出缓和韩朝关系的“橄榄枝”。

7月24日，美朝还在隔空对骂：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威胁”制裁朝鲜，而朝鲜也毫不示弱地讥讽希拉里是“小学女生”，彼时的朝鲜半岛局势呈现出“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困境。但是，不到一个月，朝鲜半岛局势已大有改观，给人“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包括中国在内的相关国家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重启六方会谈的重要“机遇”，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外交活动。

朝鲜：缓和局势，主动出招

朝鲜近期在两件事上主动出招，赢得了改善朝美关系和朝韩关系的主动权。一是利用美国前总统克林顿访问朝鲜，打了—张漂亮的对美外交牌。8月4日这—天，朝鲜给足了克林顿“面子”：最高领导人金正日的会见、朝鲜各大官方媒体的第一时间报道、同意释放两名美国女记者、朝鲜高层领导人悉数到场参加欢迎晚宴、机场送行时朝鲜官员的“依依惜别”等。更重要的是，朝鲜利用克林顿的特殊身份，打开了与美国直接对话的大门，再次将朝美对话的主动权抓在自己手上。

二是金正日利用会见韩国现代集团企业会长玄贞恩的机会，传递出了希望改善朝韩关系的“强烈”信号。克林顿前脚跨出朝鲜，玄贞恩就于8月10日接踵而至，“救”走了被朝鲜扣押的现代峨山公司刘姓员工，而玄贞恩在四次延长访朝行程后，终于在16日也受到了金正日的接见，“金正日同时满足了玄贞恩提出的所有要求”。此外，朝鲜还同意取消朝韩边境限制措施。允许两国失散家庭团聚以及恢复跨境旅游。从金正日会见玄贞恩来看，朝鲜的举动显示出朝鲜希望缓和局势的意愿，对于改善双边关系有积极意义。

尽管朝鲜人民军最高司令部8月17日发表新闻公报，宣布从当天起全军、全民和全国进入“特别警戒状态”，以应对美国和韩国当天开始的“乙支自由卫士”联合军演。但笔者认为，朝鲜的举动限于“常规性谴责”，属于防御性措施，不应有太大担心。综观近期以来的朝鲜言行，我们还是有理由判断，美韩军演不会过多影响近期朝鲜半岛局势的缓和趋势。

美国：克氏访朝，和风徐吹

在克林顿访问朝鲜的十天前，朝鲜还在和克林顿的夫人希拉里国务卿“隔空对骂”，却不料美朝“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国际政治就是这样极富戏剧性。

现在令世人关注的是，除了营救两名记者外，克林顿此行究竟有没有其他的神秘使命?虽然奥巴马政府声称克氏访朝“完全属于私人性质”，但是依笔者看来，以克林顿的身份应该是得到了某种授权，克林顿实际上是作为总统特使访问朝鲜的。只有这样，朝鲜才会感到美国与其对话是有诚意的。克林顿回到美国后，已与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成员两度会晤。8月18日，美国总统奥巴马亲自接见克林顿，听取其关于朝鲜之行的汇报，这是奥巴马向克林顿获取关于他在朝鲜所见所闻等第一手资料的重要机会。

在朝核问题错综复杂、美朝关系尖锐对立、六方会谈陷入僵局的情况下，克林顿访朝改变了美国多年来不直接与朝鲜接触的高傲姿态，令陷入僵局的朝核问题出现某种转圜契机，显示出奥巴马对朝政策比布什务实灵活。不过，虽然朝鲜一再表达要求直接单独和美国接触，同时也给了访朝的克林顿以很高的礼遇，但美国仍坚持六方会谈这一多边方式。

韩国：总统讲话，释放善意

就在韩国现代集团企业会长玄贞恩访问朝鲜的同时，韩国总统李明博于8月15日发表光复节讲话，首次表示出愿意与朝鲜进行对话的意愿。他呼吁韩朝就削减常规武器和朝鲜半岛无核化举行会谈，并提出在朝鲜弃核的前提下，韩国将推动实施五项对朝援助计划。

2008年2月，李明博担任韩国总统后，韩国的对朝政策转趋强硬，基本否定了金大中、卢武铉两任总统推行的对朝和解合作的“阳光政策”，并积极与美国协调对朝立场。很显然，李明博此次讲话应该是其对朝政策进行调整的信号。李明博向朝鲜伸出了缓和韩朝关系的“橄榄枝”。但由于李明博上台以来注重强化美韩同盟，曾引发朝鲜的一系列“对抗性”反应，导致了韩朝关系出现对峙的状况，所以，朝鲜对于李明博的“意图”仍处于观察中。

8月18日，韩国前总统金大中不幸逝世，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19日发出唁电，对韩国前总统金大中逝世表示“沉痛哀悼”，电文中高度评价金大中“为实现民族和解和统一事业所做出的贡献将与民族一起永世长存”，并决定派遣高层吊唁团前往韩国。如果李明博政府能抓住这次机会，双方展开一次“葬礼外交”，韩朝关系可能借机改善。

六方会谈：现实选择

上述种种“蛛丝马迹”显示，朝鲜半岛局势正在趋向缓和，但要使朝鲜半岛的紧张局势真正缓解，六方会谈仍是现实途径。

从目前大的形势来看，朝鲜半岛的紧张局势要真正得以缓解，尤其是要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维护半岛及东北亚地区的和平与稳定，仍需要把朝鲜拉回到六方会谈中来。毕竟，六方会谈是东北亚各方经过长期艰难努力作出的历史性选择，是平衡东北亚各方利益、推动朝核问题和平解决的重要途径。在前几轮六方会谈期间，虽然美朝之间对抗关系的实质没有改变，但协商还在继续，而且在多边会谈框架下，双边的互动密度也在增加。这样的一个不断延续的协商进程和不断增加的互动密度，有利于各方增进相互理解，消除错误认知，协调利益，塑造共识。

现在，朝鲜半岛局势渐趋缓和，正是重启六方会谈的重要“机遇期”。中国作为朝鲜的最大援助国和在朝鲜半岛拥有重大利益的国家，也开始积极行动起来。8月17日，朝核六方会谈中国代表团团长、中国副外长武大伟开始了其在朝鲜长达一周的访问。

未来：制度设计，着眼长远

如果六方会谈近期得以恢复，当然可喜可贺。但我们也要看到，六方会谈面临着一些急需解决的问题：缺乏强制执行的机制，会谈过程中出现反复和波折的例子屡见不鲜；存在各方对利益分配不均的担忧，加大了对于讨价还价和所得所失的关注；参与方国家实力的差距过大，导致力量不对等和参与热情不一致；各方之间很难确定对方的意图和行动，对合作产生负面影响。

未来六方会谈在组织体制、组织成员、惩戒机制等方面要有新的思路。在组织体制方面，六方会谈可以发展成为一个类似“上海合作组织”的常设性机构，并设立多层次的对话机制，如元首会晤、行政首脑会谈、部长级会谈以及安全合作、经济合作等专题会谈等。

在组织成员方面，从长远来看，可以让东北亚国家以及在东北亚有重要利益的国家和国际组织加入，如蒙古、欧盟、东盟等，确保反映各方的利益。

在惩戒机制方面，为了确保协议的履行，使合作的态势延续下去，六方会谈必须在其框架内建立明确的惩罚制度，对违规者施予集体制裁。

六方会谈能否超越目前存在的问题和挑战，实现构建东北亚多边安全机制的目标，取决于共有利益的塑造、地区集体身份的构建以及相关领导人的政治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