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雷锋”

2009-10-23 05:26
时代人物 2009年8期
关键词:张文雷锋部长

王 颖

多次救人,战友情深

长征路上,洪学智任红4军政治部主任。当部队翻越夹金山时,有6个战士倒在了风雪路旁,洪学智不忍心战士的尸体长埋雪山,他命令民运部长周一民(后改名周光)带着收容队把他们抬下山来。到了山下一个可避风的磨房,由于烧水煮青稞,磨房渐渐暖和起来,竟发现有一个战士的手指动了。于是大家七手八脚为他们做人工呼吸,灌姜汤,终于救活了5个战士。只是有一个战士由于本来就有心脏病,没能救活。

后来成为肖华上将夫人的王新兰,也是洪学智救的。在长征路上,王新兰是年纪最小的红军,只有11岁,是红四军里的一个宣传队队员。她不幸得了重伤寒,已经奄奄一息,有人建议将她放在老百姓家里。洪学智知道以后,来到了宣传队,对他们说:“这孩子表演技术不错,一台好的演出,对部队是一股巨大的精神力量。你们再难再累也得把她带上,这是命令!谁把她丢了,我就找他算账!”王新兰这才能够与死神擦肩而过,跟着部队到了延安。

最值得大抒一笔的,是1960年后,洪学智受所谓“反党军事俱乐部”事件的牵连,被贬吉林,任吉林省农机厅厅长和重工业厅厅长时,与分管工业的副省长周光的故事。

在很多情况下,人们根本看不出他们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洪厅长到省政府汇报工作,周光公事公办地向他作指示,像对待其他的厅局长一样。但到了晚上,周光又悄悄把洪学智接到了家中,不是品尝野味,就是端上一杯浓茶,摆上一盘棋,“兵将对垒”,杀它个天昏地暗。

到了后来人们才知道,原来洪学智与周光有着过命的交情,洪学智当红四军政治部主任的时候,周光是第10师的宣传科长。有人捡举周光,说他放跑了3个土豪,判了他死刑。在军政治部审批时,洪学智找他来谈话,弄清是一桩冤案,不但释放了他,还把他调到军部来当了宣传科长。是洪学智救了周光一命。

周光当了民运部长后,洪学智派他先去同藏族头人巴顿多吉接触、谈判。周光赤手空拳走入藏兵刀枪林立的驻地时,神色自若的气度连巴顿多吉都为他竖起了拇指:“红军莫耶莫耶(好)”。

他们争取了巴顿多吉,为红军筹得了几十万斤粮食和数百头牛羊。支援了中央红军的先遣纵队,受到了刘少奇同志的表扬。

在战争时代,洪学智是周光的上级;现在,周光成了洪学智的上级,但这种变化根本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战友深情。

在抗美援朝战场上,洪学智还救过彭德怀的命和第一副司令员邓华的命!

在朝鲜战争的第二次战役打响前,发生过一次最大的险情。

敌人利用空中的优势,不断狂轰滥炸,志愿军司令部数次遇险。于是,洪学智想出了给志司挖防空洞的办法。

洪学调来一个工兵连挖洞,挖洞就必须放炮,放炮的声音大,那天晚上彭总正在睡觉被震醒了,他很不高兴,把部队轰走了。

洪学智知道这个情况后,派人把连长叫来,对他说:“他撵他的,你们挖你们的嘛。”

连长问:“彭总问怎么又来了,咋办?”

洪学智说:“你们就说是洪副司令又让来的。你们可以先一口气打几个眼,集中起来放一炮,放炮前,先同彭总警卫员说一说,让警卫员提前告诉老总一下,让他有个准备,但洞子一定要挖。”

这样,连长又带工兵连挖了起来。彭总见了生气地问:“谁叫你们来的?”

连长答道:“是洪副司令叫我们来的。”

彭总说:“马上给我停了!”

连长回答:“洪副司令不让停。”抗美援朝期间,时任志愿军副司令员、后方勤务司令部司令员洪学智与副司令员张明远的合影

彭总见工兵连长不听他的话,让警卫员把洪学智叫来了。他一见洪学智,就大声嚷嚷:“你在山上瞎鼓捣什么,没事干了?”

洪学智说:“不是我瞎捣鼓,也不是没事干,挖防空洞为了防空,保证你的安全!”

彭总生气地说:“我的防空,不用你管!”

洪学智笑着说:“老总,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是中央让管的,中央有命令呀!”

彭总听了这话,就不吭声了。于是工兵连抓紧时间,把洞子挖好了。

1950年11月24日下午,敌人来了4架飞机,在志愿军司令部所在地大榆洞上空转了几圈。黄昏时又飞来了架侦察机,美国人叫“野马式”,转了几圈,又飞走了。

敌机不停地转,引起了洪学智的怀疑,这时候他们已经有了经验,凡是头一天在哪儿转,第二天一定会炸那个地方。因此,洪学智要求大家都进防空洞里去。

可以,彭德怀就是不肯进洞。

邓华副司令员、解沛然参谋长、杜平政治部主任几个,都怕彭德怀发火,不敢去劝他,他们公推洪学智去,还说:“老洪爱跟彭总开玩笑,不怕彭总,还是老洪去劝劝彭总吧!”

洪学智也当仁不让:“我去就我去!”

但是,彭老总仍然不肯进防空洞,洪学智没有办法,硬是把他推出了大榆洞外的简易木板房。然后喊跟在后边的警卫员:“把老总的铺盖卷起来,拿到洞里去。”

就在彭总进洞不久,敌机飞来了,有好几架,连转了几个圈,就朝彭总刚才那间简易房猛扔炸弹。房子很快就烧着了。那是凝固汽油弹,燃起来温度很高,也就是一两分钟的时间,彭总原来的房子就烧毁了。

成普参谋从房子里跑出来,只是脸上烧破了一点皮,房子里还没有出来的参谋高瑞欣和毛岸英却很不幸,都被烧死在里面了。

敌机飞走后,彭总来到现场,他看到了烧焦的遗体,心情十分沉重。

那天,彭总整整一天没有说话,一个人坐在防空洞里沉默不语。傍晚,彭总仍旧在防空洞口发呆。洪学智走到他的身边说:“彭总,该吃饭了。”这时他才一改常态,激动地拉住了洪学智的手说:“洪大个儿,我看你这个人还是个好人哪!”洪学智说:“我本来就是好人,不是坏人嘛!”彭总十分感慨地说道:“今日不是你,老夫休矣。今天算是拣回来一条命!”

这就是彭德怀式的感谢,没有一个谢字,但是战友之间推生换死的感激之情,都尽在此言中了。

在第五次战役发起前,志愿军司令部搬到了空寺洞。

洪学智到空寺洞的第3天,邓华副司令员也到了。他到的时间是子夜1点钟。邓华问管理处的人:“洪副司令住在哪里。”

管理员说:“他住在下面的那间小屋里。”

“我就同他住在一起吧!”

邓华要了一张行军床,挤到了那间小屋里。

第二天早上5时许,天刚蒙蒙亮,洪学智忽然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防空哨枪响。紧接着又听见了飞机轰鸣声,他立即意识到这是敌机来轰炸了,猛地从床上跳下来,解沛然与杜平也都起来了。再看邓华,由于昨晚睡得很晚,还在打着呼噜睡得正香,连衣服鞋子都没有脱。

洪学智向他大吼了一声:“飞机来了,朝这边来了!”

邓华还是没有醒,洪学智急了,使劲一掀,把行军床掀翻了。邓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爬起来跟着洪学智就跑出门去。

果然,美军飞机又找到了志司这个目标。等飞机过去,他们再回到原来的房前时,门前的草袋子上足足打了70多个弹孔。

邓华也像彭老总那么说了一句:“老哥,今天要不是你,我大概已上西天了!”

正因为洪学智“上心”,时时处处把首长和战友的安危放

在心上,才会有这样的一次次的“巧遇”。才一次次成为身边战友和首长的保护神!

原总后勤部卫生部部长张立平,还告诉了我一个他出了洪部长一次“洋相”,因而遭到了洪部长“批评”的故事。

有一次,京丰宾馆召开全军后勤部长会议,洪学智是会议主持者,当他赶到会场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半小时。秘书看他衣衫不整,脚上竟然没穿袜子,就悄声问道:“部长,你这是去了哪里?”他回答:“嘿,这个张立平,给我出洋相,他说韩先楚死了,我跑到301医院,哪里是韩先楚,是梁兴初!”

张立平向我解释说:“我告诉洪部长是梁兴初没错,可能洪部长年纪大了,耳朵有些背,所以听成了韩先楚。我知道韩先楚与部长感情很好,他两个在朝鲜战争中都是副司令员。所以他一听之下,就发急,连袜子都来不及穿,赶过来了。后来知道不是韩先楚,临走前对我说了一句,‘批评一半,表扬一半,批评你谎报军情,不过,梁兴初也是我的战友,他是38军军长,那可是个万岁军啊!”

心胸宽大,包容他人

在“文化大革命”中,洪学智被打成吉林省最大的“走资派”后,去金宝屯农场劳动了。张文在家中带着几个孩子,过着无助的生活。这时正是小儿子洪小狮到了当兵的年龄,张文在见到一个熟人后,就说道:“你是不是同你家老头子说一说,让我们洪小狮去当兵啊?”这个熟人是黑龙江省军区副司令员的妻子,而这位副司令员,正是洪学智在新四军3师时的部下。

过了一个多星期,这位夫人回话了:“不行啊,大姐,我们那老头说了,你们家孩子政审不合格!”

这的确是一次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巨变。当洪学智当了全国政协副主席之后,这位副司令员却因为在“文化大革命”中的表现而被降了职。

洪学智视察大庆油田回到长春的那一个晚上,这对夫妻来向洪学智求情了。

这时已经是晚上10点半钟,洪学智洗过澡,正准备睡觉。身边的工作人员来向他报告,门外有人要见他,说是他当年的老部下。洪学智就赶紧穿好衣服,来见他们。具体谈什么其他人都不知道。但洪学智回到北京,还真惦着这件事。他经过询问,认为这个副司令员还算是认识问题,让组织替他恢复了待遇。那次,张文也在吉林宾馆的房间里,知道这两人的来访,但他们始终没有对下面的人提起过以前那个疙瘩。

在吉林重工业厅任厅长时,洪学智十分关心群众生活,他发现住在筒子楼里的人家烧蜂窝煤,闹得满楼道都是烟,就跑到基建处去:“你们基建处还有钱没有,给筒子楼也安上煤气管道吧!”

有位上海来的老太太,与洪学智很谈得来。她对儿子说:“你们厅里有个老头儿,是不是管基建的?人真好,还给我们家安了煤气,你得好好谢谢他。”儿子听到母亲的描述,大吃一惊,对母亲说:“你说的这个人,就是我们的洪厅长啊!”说这话的人,就是机关党委的干部吕占山。

在“文革”中,重工业厅分成对立的两大派,在批判洪学智的时候,两派联合组织了一个批斗小组,吕占山是其中一员。

在一次批斗会上,一个造反派重重地打了洪学智一巴掌。他气怒于洪学智老是挺直身子,昂着头,认为这是不服气的表示。

接着,吕占山也走上前去,按了吓洪学智的头,并且说:“你低一下脑袋嘛!”

据吕占山的解释,他的本意是想保护老首长,因为低下了脑袋之后,那个造反派就没有理由再打他了。但是吕占山的这个行为具有较大的模糊性,说保护也成,说打了洪学智也成,连当时在场的人事后的看法也大相径庭。在洪学智获得解放之后,也曾经说过:“别人批我打我可以理解,唯独吕占山这样子我不能理解。”

就因为洪学智这寻常的一句话,吕占山后来被单位揪住不放。洪学智知道后立即向重工业厅的领导发话:“小吕那也是认识问题,你们不要揪他了。”

吕占山因此得以解脱。那时,重工业厅的“虎山行”在吉林是闹腾得最凶的,但事后却没有发现一个打砸抢分子,这不能不归功于洪学智的大度宽容。

克己克家,扶危解困

还是在抗日战争中,洪学智当盐阜军区司令员的时候,他的夫人张文担任财会,不知怎么少了100块钱。那个时候,整个盐阜军区的总资财也只有4000块钱,这可是一笔不少的数目啊。

其实,张文那一天是把账交给了另外一个人,她要到外面去办事,晚上回来结账时,就发现少了钱,顿时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开始,她不敢告诉学智同志,但他还是知道了,对张文大发雷霆。这是他们夫妻两人结婚以来,洪学智对妻子发的最大一次火。发完火,洪学智问张文:“你说怎么办吧?”张文说:“没有证据,又不能搜查,只是这100元怎么还哪?”洪学智坚决地说:“就是不吃饭,也要把少的钱还上。”当时,他们两人一个月的钱加在一起还不到10元。军区政治部杨光池主任说:“100元不是小数目,你们到哪里弄去呀?今后注意就是了。”但是洪学智不同意,说:“这钱一定要还!”

为了还清这100元钱,在半年多的时间里,只要发了津贴,他们就立即上缴,大儿子洪虎的奶费也分文不留。看着洪虎的身子骨瘦了,就调点米粉糊给他吃。最后,终于把这笔钱还上了。

洪学智率领延安抗大的学员几千里转战,到达苏北盐城(并入抗大五分校)的那次大迁移,全体人员毫发无损,可还是丢掉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的亲生女儿洪醒华。

那天晚上要过正太路,他们的女儿发高烧,哭个不停。由于洪学智的马和饲养员都找不见了,张文只得抱着孩子行军,十分疲劳,但洪学智担心孩子的哭声会让鬼子与伪军听见,使部队陷于危险境地,就严肃地对张文说:“把孩子留下吧!要是被鬼子发现,会害死多少同志!”张文虽然舍不得,但没有办法,只好把孩子交给了他。他走下山坡,刚好有一户人家亮着灯,就敲门进去了!洪学智对那家人说:“我们是八路军,要到前线抗日。我们把孩子留下!日后革命胜利了,我们忘不了你们的恩情。如果我们牺牲了,就把孩子当作亲生女儿吧!”张文当时很难过,哭了。洪学智同志从身上掏出一张5块钱的票子,往老乡手中一塞,拉着张文就急忙走了。当时张文也没问人家姓什么,叫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

同样的情况还发生过一次,那是新四军3师要离开苏北,长途跋涉,去抢占东北,为了行动方便,他又将二女儿洪彦寄养在了老百姓的家里。

这两个女儿,直到解放之后才干辛万苦重新找了回来。

金元是洪学智的文婿,是1981年的清华大学硕士毕业生,曾在301医院当过4年的科训处处长,4年的医务部正师职副主任,曾发表过17篇论文,合著过四部著作,还得过四项科技进步奖,院里有2 0多位专家推荐他当副院长,名单报到洪老爷子那里,洪学智就找他谈话:“我在总后当部长,我如果同意你当这个副院长,今后怎么领导301医院啊?我看你算了——”结果他硬是把金元的名字划掉了。一次机会错过,可能是永远不再,金元后来按原职转业到地方去了。

他对待自己的家庭“不近人情”,对待自己也同样“不近人情”。

洪学智的秘书翟崇民说:“我跟了洪部长8年,可以说

部长这样几条是坚持不动摇的:一是他出差从来不让子女搭便车;二是从来没有用公家的钱请私交吃过饭:三是到部队出差一定要交伙食费;四是摆酒他一律不喝:五是饭桌上一律不许剩饭;六是临走前都要检查一遍,凡是送的礼都要退回去。”

另一位秘书单世良也说:“1982年,我们到了新疆库尔勒分部,后来乘车回乌鲁木齐时,洪部长在车上问我:‘伙食费交了没有?我说忘了交。这一路上呀,洪部长连着批评我三回,最后还是到乌鲁木齐后托人把伙食费给捎去才了事。”

在洪学智担任高职的生涯中,前后有8位秘书。每个秘书都知道洪学智下部队只吃四菜一汤,每一回临走都叮嘱别忘了交伙食费。他们认为,洪部长在工作上的思想是超前的,但在生活上却是滞后的。当历史进入20世纪90年代之后,他仿佛还踏步在半个世纪前的艰苦年代。

他的严格有时让人觉得不近人情,不合时宜!

他把公与私的界线划得如此清晰,好像那是一条鸿沟,他从来不会越过界去。在今天请客送礼和为子女谋前途成风的环境中,他的这种品质愈加让人敬佩。

现在,在马秘书的手上,还留着洪学智历次交费的票据。这每一笔账,都给他的秘书留下了一个批评,留下了一个念想,也留下了一个铭记。他们都能如数家珍地讲出洪学智是如何逼着他们把账算清楚的。自那以后,他们也学会了洪学智的作风、品质。因为他们知道,即使洪部长不在了,但如果违背了这样的教诲,那警钟长鸣的话就立即会响在他们的耳边。

一次,洪学智到成都军区出差,司令员王诚汉和副司令员刘明义都是红四方面军的老人,见了他很高兴,所以全程陪同。因为洪学智坚决不喝酒,他们两个也憋着,好几天滴酒未沾。临别的时候,摆出了好酒好菜,非要让洪学智喝不可,因为送别总是一个好的由头。洪学智被劝急了,只得对他们说道:“两位老弟,我洪学智下部队是不喝酒的,要喝你们尽管喝,也请你们给我一点自由,让我保持住清白,保持住晚节!”话说到这个程度,两人只好把酒撇下去了。

这就是洪学智!一个清官洪学智,好人洪学智,一个廉政的洪学智,苦行僧式的洪学智。

今天,我们看到中央电视台连篇累牍地报道了贫困地区的孩子如何上不起大学,以及好心人捐助这些大学生的事迹。可是,人们并不知道,洪学智一家在很早的时候就做着这样的好事,而且始终默默地做着。

要说这件事,洪学智的女儿洪彦是个发起人。一次,她在《光明日报》上看到一篇报道,说北大一个学生只吃馒头加咸菜。十六块五毛钱的伙食费都交不起。她回家一说,洪学智就表态:“好啊!我们来赞助他。”张文也同意,说:“我也算一个。”然后大家七嘴八舌,说干脆孩子们一家赞助一个吧!洪彦让妹夫金元去找他的同学——北大党委书记任彦生,他为他们定了8个人,都是红安、临沂、百色、延安等革命根据地的。办成这件事的时间是在1994年,有的一直赞助到他到读完博士生或出国留学为止。

对于身边的工作人员,只要是有了困难,洪学智从来都是倾尽全力帮助的。管理员王修圣得了尿毒症,洪老就召开家庭会议,发动全家人赞助他看病。全家人七拼八凑,赞助了他1.3万元左右,连他孙子洪恺第一个月上班,也拿出来1000元。后来病情转重,需要换肾,这点钱也早已花完了,洪学智就对王修圣说:“你虽然是我管理员,但是是组织派来的,你现在得了病,我给你向组织写报告。”

如今一谈起这件事,王修圣就感叹:“要不是洪部长和他一家,我早就不在人世了!”

在洪学智身边工作的司机、炊事员,凡是家庭困难的,他都用自己津贴费给他们“加工资”。在他被贬到吉林省时,他给他的司机张守信每月加了20元钱。张守信家中3个儿子两个女儿,连老伴7口人,他的工资是73元,要不是有洪学智的补贴,他的生活实在难以为继。到了北京之后,他给炊事员王志云每月加200元。听说邢吉保秘书的老父亲到北京来看病,洪学智就把他叫到办公室,打开抽屉,递给他600块钱。邢秘书知道,洪部长身上没有钱,他每月发工资后都全部交给了张文。不过,有时儿女们看老父亲手头拮据,就悄悄塞给他一些钱,再加上偶尔也有一些稿费,他办公室里的“私房钱”就是这样来的。这600元其实就是洪部长这段时期的全部积蓄,他一股脑儿掏给邢秘书了。

据不完全统计,光是从张文手中拿出来为身边工作人员救贫救急的钱,就有8万元。当然,全家人的贡献绝不止这些。

老区情节,故里善举

1983年,洪学智重任总后勤部部长的时候,因为要处理霍邱县部队退耕还湖问题,顺便来家乡探望。

他到县委的那一刻,就在“县衙”里被人拦轿告状了。递给他诉状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时的“县太爷”——县委书记何宗新。

何宗新说,为了给淮河蓄水和减少洪涝,在金寨县修建了两个大水库,一个是响洪甸水库,一个是梅山水库。为此,淹没了金寨县10多万亩良田,搬迁了10多万户农民。现在,人均只剩下2分山田,老百姓根本不足以糊口。当时,搬迁补贴费用极低,就是按这个最低的标准,补贴款也没有落实,经计算还拖欠农民2000万元…

县委书记的话没有说完,洪学智就一拍桌子,大声地吼道:“这么大的事,怎么到现在才报告,这样做怎么对得起离乡背井无家无地的农民,农民没有了土地,他们吃什么?”停了一会儿,他怒气未消,喊道:“这不是我们共产党人做的事,我回去之后,要向中央写报告,并请李瑞山派人来调查!”那时,李瑞山是国家经委主任。

经过洪学智与其他将军们的努力,这笔钱很快补到了搬迁农民的手中。

大约是1986年吧,曾山的夫人邓六金、罗帅的夫人林月琴,都到过金寨县双河镇旁边的桃岭来考察,她们看到当地人没衣穿、没饭吃的窘境,都动情地哭了。“想不到老区还这么穷,再不改变面貌,烈士的鲜血就算白流了。”

家乡的贫穷深深刺痛了洪学智的心。于是,他报请军委批准,给金寨县拨来了10万套旧军装、大衣和军被。

这件事情因为洪学智向军委写过过报告,邓小平同志也是知道的,为此作过批示。大意是说:金寨人民献出了3个10万,给几套旧衣服是应该的。所谓3个10万,就是金寨县革命战争中出了10万名烈士,后来又搬迁了10万户移民,淹没了十万余亩田地。

1984年,汪光联县长去北京看望洪学智老首长。他问到家乡父老身体怎么样,县长说:除了没得吃的,还有三种地方病,一种土话叫吊痂子病,就是妇女子宫下垂:第二种是粗脖子病,就是甲状腺亢进;第三种是痴呆。洪学智说:这粗脖子病不是很好治吗?县长回答:在农村中就不一样了,缺医少药的,没法治!

就在汪县长返回金寨不久,军队医疗队就被派到金寨来了。它们分别是上海二医大长海医院队,南京军区总医院队,97医院队和105医院队。

医疗队在金寨一住就是5年,每年轮换一批,他们最后走的时候,把所有的医疗器械都留给了县区医院。

其中最感人的是长海医院医治新“白毛女”的故事。

医疗队听说在邻镇汤家汇的高山村,有一个女病人。由于尿漏,整天裤子是湿的,家人嫌她浑身发臭,把她赶到山洞里自生自灭。

这个女病人叫李绪英,大约是四十四五岁,住在一个潮湿的山洞子里,屎尿熏得臭烘烘的,一床破被子,一个稻草垫。她头发白了,人已是半痴呆状态,两条腿也是畸形的。

1985年5月,长海医院由王昭梅教授主刀,在极其简陋的条件下,为遭受20年尿漏之苦、过着8年洞居生活、曾做过两次失败的阴道瘘手术的李绪英,成功实施了修补手术。这个过上了正常人生活的农村妇女,为表达对王昭梅的感谢,曾经寄过一个邮包,从金寨汇到上海。那邮包既轻又小,王昭梅打开一看,是两条煮熟了的已经变味了的鸡腿。山里人穷,能杀一只鸡待客,算是最重的礼数了,把两条鸡腿扯下来送给主刀的医生,也是最重的情意。然而,鸡腿是无法吃了,王昭梅领受到的是一份永不变质的心意。

这件事在当时十分轰动,当时上海电视台、各家报纸都作过报道。

《解放日报》的记者在“走出洞穴”一文的开头是这样写的:

“当时我惊得目瞪口呆。这也叫山洞?小得只能趴一头猪或一条狗。可有一个人,一个患病被家人遗弃的农妇,竟在这眼洞穴里活活熬过了八个年头。”

“任何一个早晨她都会死去,然后在洞口捧几把土,就算墓。”

“她终于没有死,人走了,一个‘白毛女的故事就这样传开了。”

在人们为王昭梅和长海医疗队的精神所感动的时候,都不会想到正是这位洪学智将军,在背后做过一次总策划、总推动。是他,解除的不只是一个李绪英,而是老区千万个李绪英的积病沉疴,让她们又对生活满怀了希望。

总后勤部原卫生部长张立平曾经评价过洪部长的这种行为,他说:

“要说洪部长只为了家乡着想,那是狭隘的。我的体会是,他把金寨当成一个试验点,有经验,就推广开去,面向所有的老区贫区。在我任上时,就曾向湖北的红安、江西的井冈山、赣南、山东的沂蒙山等革命老区派出过很多支医疗队,我们采取一个军区包干属地贫困老区的办法,到老区为群众免费治病,还专门组织那里的医生到各军区总院与301医院来进修。可以这样说,在洪学智任部部长时起,用财力物力支援老区,给老区派部队的医疗队,为我军支援贫困地区与老区开了一条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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