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角七号》的主题多重奏

陶　晶

[摘要]影片主题呈现出的多样性，使观众将视线从经济、政治角度转移开，与导演一起思考了梦想的可贵、选择的艺术和爱情的悲喜。影片不仅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台湾人巨大的心理压力，而且使人在放松身心之余找寻到更多的精神慰藉和人生启迪。

[关键词]《海角七号》；梦想；选择；爱情

《海角七号》，一部耗资仅仅5000万元新台币的小成本影片，自去年8月到12月在台湾上映。赢得了六项金马奖，票房达到了5.3亿新台币，仅次于《泰坦尼克号》。这部影片主要讲述了夏都沙滩酒店将邀请日本知名歌手中孝介到恒春举办大型演唱会。由于当地镇民代表会的坚持，暖场乐团必须由当地的乐手组团演出。于是，在台北做歌手奋斗失败、心有不甘的代班邮差阿嘉、积极工作的小米酒推销员马拉桑、自有一番爱情理论的机车行修理员水蛙、原住民警察劳马、会弹月琴并且将自己视为国宝的老邮差茂伯以及正读国小却显早熟的大大七拼八凑地组成了一个乐团。同时，寄往“恒春郡海角七号番地”旧址的邮包中的七封情书引发了阿嘉和乐团监督友子小姐的美好爱情。最终暖场表演圆满成功。

一、梦想的可贵

梦想作为人的一种潜意识，反映了人对于美好事物的渴望和憧憬。《海角七号》的梦想主题主要通过多个个性鲜明的银幕艺术形象来表现。影片播放到1分40秒的时候．“啪”的一声，男主角阿嘉愤怒地摔烂了他的吉他。此后．镜头呈现出台北热闹的街市、汹涌流动的人潮以及他的摩托车后视镜所照射出的台北标志性建筑101大楼，都隐喻出他梦想的失意。隐喻是电影中一种重要的表现手法．它一方面来自情节手段，一方面来自于镜头安排。将故事情节和镜头串联起来看，我们可以感受到阿嘉虽然因为音乐梦想在台北受挫而回到恒春，但他始终觉得自己“真的不差”。对音乐梦想的执著追求给了他无限的自信和坚持不懈的勇气。最终他振奋精神，创作歌曲《海角七号》并和成员们一起表演。在不懈的努力和积极的实践中，他终于在众人瞩目下实现了自己的音乐梦想。

参加暖场乐团演出是剧中另一角色——茂伯的梦想。为了能参加演出。茂伯可以不告发阿嘉私藏信件，可以虚心向马拉桑请教，可以答应阿嘉提早到饭店练习弹贝斯。尽管后来马拉桑代替他在乐团中弹贝斯，而茂伯仅负责摇铃，可是在最后的暖场表演中他仍旧用他最喜爱的月琴弹奏了歌曲《国境之南》《野玫瑰》，实现了他的演出梦想。小米酒推销员马拉桑为了自己的生意梦想一次又一次跑饭店，即使碰壁也无所谓。正是他这种为了梦想坚持不懈的精神感动了代表．使得代表愿意购买60瓶小米酒用于大庙会场的喜宴，进而使他的生意梦想慢慢成真。

马英九曾高调赞扬《海角七号》是一部可以鼓舞台湾人精神的影片。的确，影片中多个人物对梦想的不懈追求可以让观众领略到梦想的可贵，而且导演关于“雨后彩虹”的解读更在精神层面上给予现实生活中的失意者以巨大的精神慰藉和鼓舞。女主角友子小姐为了梦想．一个人远离日本在外打拼。她本是一名模特，毕业后，为有更好的发展前途而留在了台湾。可是公司却借口潮流不适合．不仅不找她走秀，而且总让她担任保姆、翻译之类的工作。迫于现实的压力，纵使再不情愿，她也不得不接受监督阿嘉乐团的工作。七拼八凑的乐团让她焦头烂额：一是乐团的成员中既有将近80岁的老邮差茂伯。又有正读国小的大大，年龄差异巨大；二是乐团成员水平参差不齐，配合不协调；三是眼看日本歌手即将来恒春，可暖场演出的第二首歌曲还没有着落。片中，导演有意将友子小姐接机的场景设置为雨天。连绵的雨滴不仅衬托出友子梦想的失意．也引出了中孝介对于雨后彩虹的期待。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风雨就象征着实现梦想的过程中遭遇的困难和挫折。导演通过这一特定的意象将感情宣泄出来，将思想和意念形象化，将心灵状态和哲理意识形象化，营造出一个从追逐梦想到实现梦想的不断变化的梦境。当镜头呈现出雨后彩虹的景象时，人们深切地感受到实现梦想的巨大信心和勇气。《海角七号》这部电影出场的演员虽不多，但却让人看到了各色人物对于梦想的不懈追求。不管是爱情梦想、音乐梦想还是生意梦想，完满的结局都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动力，给人一种乐观的情绪。

二、选择的艺术

在如今这个多元素快节奏的时代，要想实现梦想，就必须学会选择。怎样选择，是一门学问，更是一种艺术。

《海角七号》一方面向我们展示了台湾南部小镇的优美风光和当地人民的生活风貌，另一方面也通过人才流失问题表达出对于人生选择的叩问。影片中，当代表对着镇长吼出：“你们外地人来这里开饭店、做经理，我们本地人都出外当伙计。”当他面对大海发出“我们的海这么漂亮．为什么一些年轻人就是留不住”的疑问时，观众不免有些心酸。这些乡镇相对于大都市来说，各种设施较为落后．可利用的资源较为缺乏，物质生活水平的确存在一定的差异。但即便如此，当地的年轻人为了更好的物质生活而选择背井离乡是否得当呢?在全球化日趋加剧的今天．许多人才为了更加优越的物质生活而选择在外省甚至是外国工作。他们忽视了各地区不同的文化背景．小觑了自身与当地文化生活圈之间的必然差异。而恰是这些异质价值判断作用于他们的精神情感。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困扰，大大降低了他们生活的幸福感。影片对于人才流失这一问题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价值判断，但正是如此，使得观众对于选择拥有了更广阔的思考空间，也使影片更发人深省。

《海角七号》在对人生选择进行叩问的同时也向我们揭示出：放弃也是一种选择。放弃，并不意味着失败，而是为了更好的获得。正是由于镇长放弃了找外地人来担当暖场乐团的想法，才促成当地乐手实现了他们自己的音乐梦想、演出梦想。也正是友子小姐放弃了离开恒春的想法，才使她与阿嘉有机会谱写出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又是因为日籍男老师放弃了自己对恋人“友子”的爱情。才愈发使这段爱情显得刻骨铭心、凄美哀婉、催人泪下。在这个多元化快节奏的时代中，竞争日趋激烈，每个人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选择．时常会陷入to be or not to be的矛盾之中。俗话说得好：“有得必有失。”因此，在遭遇两难时，每个人都必须学会衡量利弊，学会适时放弃。

观看电影，就本质来说，是一种艺术活动，也是一种创造性活动。电影不再是孤立的东西，它不仅仅从属于某位导演或某个特定时期，同时也属于走进它们的观众。一个画面，一个桥段，链接到不同人的心里，可以出现多种意义的碰撞。观众在联系自身经历和自己的生活感悟时会不自觉地对影片中的情节进行想象，既而有所思考和感悟。据台当局统计显示，去年台湾的经济增长率几乎为零，12月份的失业率升至5.03％，创5年来的新高，失业的总人数也高达近55万。观看《海角七号》这部影片，浅层次有助于台湾人身心的放松，有助于缓解人的精神压力，深层次上影片给观众带来的关于人生选择的思考和感悟叉可反

作用于每一位观众，给予观众更深刻的人生启迪，使人对于自己人生中的各种选择更加审慎，更具艺术性。

三、爱情的悲喜

相信大多数人看完这部影片之后，最初最直接的感触就是：爱情亦悲亦喜。《海角七号》中的爱情既是梦想的载体，也是选择的结果。它与梦想和选择都相互关联。

《海角七号》中导演使用交叉蒙太奇的手法，通过明暗两条线进行叙事，展现给观众两段爱情故事：一个是桀骜不驯的主人公阿嘉和执著善良的友子小姐在组建当地乐团过程中发生的美好爱情故事，即“喜”；另一个是通过阿嘉发现的要寄到“恒春郡海角七号番地”的七封情书引出的令人悲伤爱情故事，即“悲”。

明线上导演通过悉心刻画阿嘉和友子的爱情磨合过程来表现梦想的可贵。

当阿嘉把七封情书送给老人回来后，抱着友子对她说“留下来，或者我跟你走”的时候，给观众营造出一种很温馨的氛围。在这种温馨的氛围中，爱情梦想带给人的巨大力量得到有力的凸显。两个梦想失意的人虽因为乐团的问题产生过一些冲突，但一次意外的酒后真言却使他们彼此敞开心扉、愈加了解。影片中，友子在演唱会开始前告诉阿嘉七封情书的地址。希望他将邮包送到老人的手里。并告诉阿嘉演唱会结束后她有可能会随着唱片公司的人回到日本当公关。这既是对阿嘉情感的一种试探，同时也是友子为实现自己爱情梦想的一种尝试。当演唱会的观众看见友子戴上了象征着坚贞不移的爱情的“孔雀之珠”时．人们情不自禁的欢呼声和鼓掌声，以及友子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的微笑都让人感受到爱情梦想得以实现的欢乐。

为了凸显暗线中那段凄美的爱情，导演在影片结构设置方面煞费苦心。一开始．镜头就将观众的视线拉回到1945年12月25日，日籍男老师正站在船头，眺望大海，诉说对恋人的第一封情书。一句“友子／太阳已经完全没人了海面／我真的已经完全看不见台湾岛了／你还站在那里等我吗”将他对恋人深深的思念呼之欲出，也使影片弥漫着淡淡的感伤气氛。1945年，日本战败，结束了对台湾的统治。日籍男老师因为自己战败者的身份而没有勇气面对台湾的恋人“友子”，最终只得放弃爱情，只身回到了日本。现实迫使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爱情，可真爱的力量却让他无法逃脱思念的枷锁。他无法忘记“友子”。只好以写情书的方式，默默地将对“友子”深深的思念宣泄出来。六十年后，他的女儿在整理她父亲的遗物时，在衣柜中发现了这些情书，于是按照旧的地址把这些信寄出。

影片中日籍男老师写给恋人的这七封情书全由导演魏德圣自己创作。其中“我只是个穷教师／我爱你／却必须放弃你…‘我不是抛弃你／我是舍不得你”“思念这庸俗的字眼／将如阳光下的黑影／我逃他追”等充满感伤情绪的语句配合舒缓柔美的音乐。淋漓尽致地表现出一个穷教师由于民族战争的失败，不得不远离自己心爱的人所遭受的无奈与痛苦。导演在这两段明暗交织的爱情中给人营造出一个唯美的意境。使观众对于爱情甚至是真爱拥有了更多更深的思考和领悟。

四、结语

《海角七号》获得了诸多殊荣，导演魏德圣曾以“当台湾的精力全部放在政治经济上而结果又令人失望的时候，人们就会想寻找宣泄情绪的出口，投射在能让人有所寄托的事情上”为原因来解释《海角七号》的火爆。笔者认为，《海角七号》之所以火爆的一个重要原因可归结于它主题的多样性。虽然台湾持续低迷的经济以及动荡的形势都加重了台湾人的心理压力，但是《海角七号》的主题多重奏，呈现出来对于梦想、选择亦或是爱情——这些与人的生活密切相关的事物的思考，使更多人看到了希望，体会到了选择的真谛，也明白了爱情的本真。不仅将观众的视线从经济、政治上转移开来，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台湾人巨大的心理压力，而且使人在放松身心之余找寻到更多的精神慰藉和人生启迪，很具有时代意义，值得细细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