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的绣花作品

杜崇斌

8岁那年。我成了一名小学生，挎着自家缝制的绣花书包，迈进了小学的大门。

说起我的绣花书包，现在的孩子可能怎么都想象不出它是什么样子呢!其实，它就是在自家织出来的白粗布上绣上花，再裁剪、缝纫，做成一个很简单的单肩挎包。

看看现在小学生的书包，不仅花样多、质量好，美观考究。还都是双肩背的，再回想我们那时候的书包，真是天壤之别啊。也难怪，那时生活条件多艰苦啊。上个世纪70年代末期，“文革”刚刚结束。举国上下百废待兴，只要能吃饱肚子就很不错了，哪有条件讲究吃穿用呢?

其实。我的书包虽然很简陋，但它却是我小姑的第一件刺绣作品呢。

那时，我的小姑正值青春年华，梳着又黑又粗的长辫子，美丽而干练，在村里又是参加间苗、施肥、灌溉、喷药，又是参加平整土地的重活。她拉起架子车来。就像小伙子一样有力。农闲时。她会和村里的长辫子姑娘们聚在一起，互相切磋刺绣手艺。她们一边刺绣，一边闲聊时，我常在旁边玩耍，有时会有一两句话飘进我的耳朵。这个说：“这片叶子应该用米绿色的线绣。”那个说：“应该用鹅黄色的。”一会儿，又一个插进来说：“你看，你绣的这朵牡丹花旁边再有几片绿叶就更好看了。”就这样，她们不断学习和实践着，刺绣手艺也越来越好。

有一天。小姑放工后，看到在门前疯玩的我。就蹲下来一把抱住我，在我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轻轻地说：“阿斌呐，可不能再这么疯跑疯玩了，再过两个月，你就得上学了。”

“小姑，我不想上学。”我嘟囔着。

“为啥不想上学啊?”

“我没有书包，怎么上学呢?”我找着借口。

“这好办。小姑给你绣一个书包吧!”

于是，工余时间小姑就闲不下来了，她开始为我绣起书包来。晚上在昏暗的油灯下，下雨天坐在屋檐下，静若处子的小姑，一手拿针，一手拿一个撑着白布的圆形的绣架，全神贯注，一针一线地为她的小侄子绣一个书包，她将自己全部的智慧和手艺都融入了她的绣品。

终于。书包绣成了，小姑很高兴，又赶紧裁剪和缝纫，在开学之前，我的书包做成了。果然，小姑的作品非常成功。赢得了乡邻的称赞。我也很高兴，神气十足地不时挎上它，走出家门，向小朋友们炫耀一番。

小姑的刺绣作品最后却毁在我的笔下。等我上了二年级，我们开始学习毛笔书法。于是我的绣花书包里除了装着书和作业本外，还会装上毛笔和砚台。沉沉的。有一天，我写完大字。忽然想起春节前夕，我们村的书法高手写春联的情景来了，他挥毫泼墨的潇洒与自如，真是令人羡慕啊!我看到课桌上绣花书包的空白处很多，就想。如果能在这些空白处写上两句诗，一定会是“锦上添花”吧!于是，我诗兴大发。就在小姑的作品上题起诗来了：“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这两句诗配上小姑的绣花作品，不是正好吗?没准儿我还会受到大家的称赞呢!于是我一口气就写上去了。但是没想到用墨太重，一会儿书包上就只剩下一片黑乎乎的墨渍了，哪里还能看到诗句的影子呢?

放学后，我不敢将书包背回家去，因为怕被小姑看到了心里难受。后来，小姑还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没有怪我，说不要紧。还说过些天再给我绣一个新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