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夫·洛佩斯
西泽·罗德里格斯知道自己对电子设备上瘾,但这位洛杉矶的十年级学生并不知道自己病得有多严重。
他打算在一个星期内离开电视、iPod、手机、黑莓和电脑生活。第二天他在日记中写道:“我无法忍受。我昨晚醒来,但感觉似乎仍在睡梦中,我梦见我的手机,我开始用头砸枕头。我要疯了!!!”
昨天恰好是这个了不起试验的第七天。我来到加利福尼亚普通教育大学预科高中,看望了仍旧紧张不安的罗德里格斯以及香农·迈耶班级中不插电生活的其他学生。
对这些黑莓孩子来说,戒瘾并不容易。他们出生在到处是无线连接的数字世界中,耳朵中总是放着耳机。迈耶试图让他们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沟通以及独自反省,要求他们戒掉原来的习惯,并且做笔记,用笔和纸。
迈耶有着偏激的看法,她认为学生应少用电子设备,而应花更多时间阅读传统的报纸。在试验进行到一半时,迈耶通过电子邮件把进展报告发给了我。
她说:“我们都要疯了。”在我看来,她给我发电子邮件有点违反规则。但她解释说,她有个特例:只回复与工作有关的电子邮件。至于好的方面,她写道:“我认为一些孩子发现了他们有弟弟和妹妹。”
安德烈斯·洛佩斯说,他非常无聊,因此去了一家理发店,把他蓬乱的头发剪了。
乔斯·阿尔瓦雷斯说,他试着练普拉提,甚至还做了更不寻常的事:“我打扫了我的房间。”
马里奥·卡纳巴非常不适应,他居然和他妈妈照管的几个日托小孩一起玩,但他用一个词描述了他的经历:“痛苦。”
安者·盖坦分不清时间,还有过突然发现自己盯着一堆鸡肉的奇怪经历。
瓦莱丽·利拉在描述起床后不打开电视机的感受时写道:“我觉得不适应,身体不舒服。”
罗德里格斯承认,戒电视是“我不得不做的最难的一件事”。他喝很多水,仿佛试图穿过沙漠。在情绪最低落时,他拼命想打发时间,结果不小心打破了房间里的灯。他说:“我当时在客厅踢足球。”
当我要求至少一次违反规定使用电子设备的人主动承认时,22名学生中的9名举起了手。大部分人违规都不是预先策划好的。有人不假思索地拿起了iPhone。还有人查看了短消息——特别是在试验的头几天,他们就像没有了头却仍在蠕动的虫子。
吉泽斯·阿朗佐非常坦率地讲述了他违规的原因。他说,他当时在一个亲戚家里,曼尼·帕奎奥对里基·哈顿的拳击赛突然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阿朗佐在日记中写道:“我因此屈服了。我必须看比赛,虽然这只是很短的比赛。”
金·菲格罗阿的投降也不漂亮。
她说,她发现自己在家中处于困境,周围没有亲人,房间里的寂静令人窒息,墙壁把自己包围其中。“就剩下我一个人。”
没有一丝自责,她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一旦处于电视的魔力之下,她就无法关上电视机。
那么,菲格罗阿了解到了自己什么呢?
她毫无悔意地说:“我几乎没有自制力。”
但是,几个世纪之后,人类学家回顾这次试验,会指出一些重要的突破。
丹尼尔·罗梅罗这一年第一次读了一本书。
洛佩斯和他的舅舅平时难得聊天,但他们谈论了甲型H1N1流感、政治和历史。
珍妮·科罗娜与她患孤独症的哥哥通了电话,还惊讶地发现,她竟然在四天内读完了《哈利·波特》全集。
没有耳机将她封闭于真实世界之外,弗洛尔·萨尔瓦多听到了从未听到过的鸟叫声。
她在日记中写道:“我以前不知道有鸟!”
迈耶说,她发现学生家庭作业的质量大幅提高了。
一些学生打算继续听音乐、看电视、给朋友发短信。
但另外一些人说,没有持续的刺激,他们觉得自己与周围的世界联系更紧密了。洛佩斯表示,他打算每周都自动戒电子设备一天。
在我一周前看望这些学生时,贾米拉·莫埃达诺认为她会是第一个违反规定的人。
和几个同学一样,她说她的家人都是围坐在电视机前吃饭的。她必须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才能避免诱惑。
那她做得怎么样呢?
她起初有一些“焦虑和紧张”,但后来家人同意至少在吃饭时把电视的声音关掉。莫埃达诺逐渐适应了更加缓慢的节奏。
她有一天上午10点在日记中写道:“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下阅读是令人愉快的。我能听到外面蟋蟀的叫声和风声。”
(樊小燕摘自《参考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