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晗
9月10日晴
夜幕垂下,银月当空。
我提起二胡,坐在阳台上。聆听这世界在喧闹了一天后究竟想说些什么。其实夜晚的寂静并非全然无声,那是由一种如泡沫般细腻、薄纱般绵密的声响所编织而成的。幽幽琴声随着空气的存在,比醇酒更迷人,比鲜花更芳香,荡漾在我心中,不逝,犹如那些它与我同行的日子。
记得初上二胡课,在老师的指点下,我极力保持姿势,紧捏弓子,贴着琴筒轻轻试拉,随之发出微不可闻的共鸣沙哑而沉闷。老师笑着说:“要用力贴着琴筒拉——”倏然,一道清晰明亮的空弦音扑入耳帘,循环往复,甚是干脆。我点点头,紧抿嘴唇,稍加气力——果然,一道不加装饰的音符横空出世,较先前饱满很多。人生第一堂二胡课。仅是简单的空弦音及节奏练习,那似永无止尽的音符稍饰以韵律,配上老师的主音旋律,充满了乐趣。尽管依旧是拘束的姿势,干涩的琴声,但这终究是我的第一次,满载着谨慎快乐的第一次,必将定格成永恒的回忆。
有一次老师教《梅花三弄》,特意叮嘱:“手要沉稳有力,不能松懈。”我注视着老师的动作,伴随着冗长的音符,心中跃跃欲试。然而,原本满心期待的颤音却被可怕的噪音取代,如一个喊破了喉咙的孩子,每一声,都嘶哑得可怕;每扯一下,都痛彻心扉。那天,在回家路上,心里浸满了失落。眼里的泪水又咸又苦,悲伤和忿怒同时激发心中的执念:这是学艺必经的一道坎,一定要克服!回到家,我怀着满腔热血再次尝试,甚至在弦上贴起标签,如此闭门造车的结果真是奇迹,听着尽管内弦的声音仍然沙哑,但已能称之为音符,我不禁莞尔:这道坎,我终于跨过。
那次学G调,因为不知把外弦的“5”当成是“2”在老师面前闹出的笑话,虽然那是我全然不懂乐理的原因,却也是我独自摸索在音乐世界的最佳证明;记得从老师手中接过沉甸甸的十级考级证书时,心中满是激动,随着那丝丝的安慰,我知道,这是我奋斗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所取得的最好奖赏。
想到这里,我轻触琴弦,随着弓的摆动,发出纯粹的音符,不加装点的华丽,不加妖娆的炫技,这种二胡最本质的声音,打动我心房的最初始声音。在这月夜中,就像古代深闺里的美人,缠绵不尽,缱绻在夜空中,犹如那点点繁星,刻骨铭心,正如那些二胡与我同行的日子,一世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