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组诗）

姚　彬

窗外

这些天乌鸦们都干了些什么。

我发现我已爱上了它脚上的那块雾

还有它嘴里衔着的吃了一半的

小情小爱。墙头草随风倒得欢

冬天的树让出半个世界,

雪对谁的提问都不负责回答

一只老黄狗刨着岁月的根,寻找自己的

名字,和路过的屠夫认亲戚

空气四处漂泊,携带着比屋子内

灰色椅子十倍多的灵魂

青山依旧,镜子依旧,墙壁依旧。

写错了的字披襟戴袍,夜夜暴动

古老的睡眠赤身裸体,

在白天的黑夜里和我称兄道弟,

倒在更暗的明天里

虫牙

冬天总得让自己生生病,拜见痛苦。

虫牙是最好的选择

不停地喝高度酒,不停地吃火锅,

虫牙开始复发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有痛就有苦,有苦才过得真实

不是病就可不治,但可以用手按着

半边脸,在大街上作沉思状

冬天了,一年就要过去了,

被寒风的骨头卡一下也是幸福

不痛不痒的日子连一层薄霜也

披戴不住,落叶满地,

树木像木偶一样站着

此时,大地像玻璃一样干净,

我的虫牙还不是腐烂的物质

但却有腐烂后的灰色光芒,持着它,

我可以知痛知痒地向前走了

山东一夜

酒桌上,我问你赠我什么

当然是赠酒,你扬起好看的长发,

骄傲地笑

如果酒足饭饱呢?我拿着酒瓶继续问

你能吃饱吗?你这个饿鬼,

你扬起好看的长发,忧郁地看着远方

凌晨两点,我继续问着这些问题,

继续喝酒

直到你喊饿,直到你想一口把我吞下

当然,这些都是假设的,

这些都是我在重庆喝酒时

上千种想法中重复得最多的一种

我们忽然说到死亡

我们忽然说到死亡,

恐惧害怕紧张解脱转世虚无等等

词语像失魂一样飞来飞去

“不行,马还没骑够,灵魂的疆域

还在扩展

不行,不行……”

好像死亡真的到来一样

“好好爱,好好爱,骑马马,乖

抓紧,抓紧,不放松……”

时间语无伦次,青春大动干戈

忠告出现了,判词聚集

遥远吞吐咫尺,旧臣跪拜春光

爱情是有朝廷的,宿敌和天子若隐若现

小小的破,颠簸的满,轻视经年

我们都是被伦理拘役的苦人

且让我们逆水行舟,搬动一个王朝

留下古战场和滑溜溜的前朝

哦,死亡是惧怕爱情的

一副毒药,一个疆场

两个人的天堂在1314号

露珠的来历或者一场雨的诞生

我在地上等你,等你出生

这是上天的安排

你父亲是一片云,当年你父亲惹上

爱情的腥风,落草为寇

一直未能封王。你母亲是天上的人,

仙人生的病

那年干旱,很多强壮的人怀着强烈

吃喝的欲望上天了

你父亲有病,少吃少喝,缠绵地活在地上

你父亲患有爱情的瘟疫,

通过空气传染到天上

灾荒年遇见土地,草寇遇见天上的人,

死活地追求

我是草寇的草,生长在重庆东南的

夹缝中

你是母亲的私生子,一颗露珠,

一出生就落进我的怀抱

我珍惜你的出生,然后把你抚养大,

成为我的人

阳光驶进春天

一匹马死了,在昨天夜里,

一匹马死在了我的内心

以前那强悍的奔跑,已四蹄朝上,

在天空行走

那被我心覆盖的天空,一半血红,

一半冷灰

一匹曾经被我形容成粉红色的马,

也曾经被我安上爱情的四蹄

一直习惯了慢慢的行走,

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铁的闷响

只有在飞奔的时候,

那爱情才比铁锐利清脆

而正是这不停的飞奔,我的马死了

在阳光即将驶进春天的时候

我的马死在了速度里,

比阳光驶进春天快了

一步

暗地里

我已躺在你撕开的快乐和

阳光的片段里,

悲愤、财富、孤独等词语纠结在一起

在身体里的另一条暗道里暴动,

大脑和双手专注而出神,

暗地里各显神通

互相指挥,像极了蝴蝶的地铁飞驰在

云层中。

最远的枝头已抵达,什么在开始

爱情挥舞湿漉漉的花枝,在你面前,

或者折断,或者在石阶上长出新绿

暗地里的忧伤和窃喜,暗地里的

喧哗和宁静,

暗地里生长的爱情的锈和绿光

下雨了

空气中纠缠的味道消散

犹如两个亲密的人,走散

大地空空荡荡

只有我潮湿地站在山岗

像几年前

站在太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