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少数民族题材人物画创作探索

2009-10-10 09:18
文艺争鸣 2009年9期
关键词:黄胄人物画水墨

魏 东

少数民族题材作品,尤其是西部少数民族的人物画创作是被看好的表现题材,但同时又难以挖掘出真正意义上进入主流的作品,那么到底少数民族人物画的创作面临怎样的处境,我们从中国人物画的历程和少数民族题材人物画的发展加以探索研究。

一、内敛含蓄的中国画特征与粗旷豪放的西部民风形成强烈对比。西部,仅仅就地域之辽阔,已使人心旷神往,维吾尔族豁达自信;哈萨克的豪放热情……还有西部各少数民族的醉人歌舞,这些都已使人燃烧起浓烈的创作激情,但是当笔落墨晕之际才发现,与程式化的中国笔墨技法造境思想格格不入,煞是让人苦恼,以历代人物画的技法来表现西部少数民族题材,的确难以有表现力。好在有黄胄、叶浅予等不畏困难的前辈做楷模,他们把中国画的笔墨线条,施以大量浓彩,把心中对西部少数民族人物画的那份激情渲于画幅,并取得了很高的艺术成就。

新疆少数民族人物特征有欧洲人的体态特征,又有黄种人的肤色,就形象而言,用平缓柔和的尽乎于平面的表现技法来表现,显然已“不尽人意”,可以看出,画家龚建新先生是经过长期的写生观察和不断探索,把中国人物画的笔墨色很好地结合在了画“维族人物肖像”上,他用笔的豪放,墨色结合的浑然一体,独特的画面效果,在水墨肖像画方面独树一帜。1956年,龚建新考入中央美院国画系,得到了叶浅予、蒋兆和、李可染、李苦禅等国画前辈的悉心教诲,他非常注重学习传统,对中国画中的线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并一直尝试着将中国画高超的用线技巧与西画严谨的造型手法相结合,以达到提高中国画的表现力,创造一种崭新的现代中国人物画的造型技巧。他不断地学习,对山西永乐宫、敦煌莫高窟、新疆克孜勒苏千佛洞的壁画进行了广泛的临摹学习与研究,汲取了作品中精炼、挺劲的用线技巧,为其发展现代中国水墨人物画提供了养分。同时,他对世界许多的著名画家进行研究,尤其是对著名油画家尼古拉·菲逊进行过深入研究,探索西画科学方法与中国画主观写意性的切合点。尼古拉·菲逊注重结构和线面结合的艺术语言,正好与中国画以线为主的艺术特色相近,这使龚建新从中受到很大启发,从而为他后来开创自成一家的水墨人物画风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追求艺术上的精准”是龚建新的目标。他认为古今中外的优秀绘画均起始于准确,在保持形象准确的前提下,通过夸张、变形、解剖、抽象等艺术加工,达到艺术上的精准,即从画不准到画准,进而超越自然形态的准确,实现自然与艺术上的合二为一,就像石涛所说的从“无法”到“有法”,然后再从“有法”到“无法”,最终达到“无法之法”的“至法”境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具有准确刻画客观物象的能力。形象俊美、特征鲜明的新疆各少数民族,一直是他认定的、实现心中梦想和抱负的无与伦比的“模特儿”。龚建新以崭新的造型技巧创造出一种形式新颖、形象特征鲜明的现代人物画风。

二、“意在笔先”、“经营位置”这些仿佛已成为中国画的金科玉律,在构图中,中国画讲究笔墨秀润,意境空灵,淡雅清远,讲求近、中、远景的疏密布局与取舍,包括题款印章,无不为“清规戒律”所辖,这也反映出中国画的极度程式化,那么“笔墨当随时代”,西部有那么神秘雄壮的天山昆仑,有那么浩翰苍凉的戈壁沙漠,这里的维吾尔、哈萨克、蒙古、塔塔尔……又怎能用“小情小调”的“追求平面”技法来完成。众多画西部人物画的画家用画山水的皴擦与斧劈,用水彩画的水与色,用油画的浓烈对比,在综合各家之长,来探索尝试,力图把西部少数民族题材作更深层次的挖掘,表现出更有特色的西部人物画,象黄胄的《丰乐园》《巡逻图》《载歌行》等以全景式的满构图形式,吸收了西方画特点,又以笔墨用线造型,加以融汇,画风豪放生动,优美洗练,画风独特,他扩展了人物画的图式结构,并在笔墨的语言形式上加入了更丰富的元素。

显然用传统程式笔墨去套西部的特点是不行的,经过多次写生、观察,反复揣摩,画家用传统笔墨语言的点、线,结合西部地貌特征,找到最富有震撼力的艺术形式。

三、写生是西部少数民族人物画创作的不竭动力,众多全国知名画家到新疆各地写生采风,伊犁、喀什、天山南北已成为画家们向往的写生地,维吾尔族姑娘小伙,个个形象俊美,每次写生都有强烈的新感受,写生老者那神秘苍桑的面孔,更是丰富了我们的绘画语言。早在40年前(五六十年代),黄胄、顾生岳、叶浅予等一批老前辈已在新疆写生过大量的作品,许多为传世精品。他们的作品可以用“准确、鲜明、生动”这三个词来概括。黄胄用线的狂放生动而力求准确深刻,叶浅予的线条则简约而力求丰富。把作品升华处理成、诗化的、符合情感表达氛围的心中的自然,也就是“心象”转化为“意象”的自然,虽然画的是画家心中的西部人物风情,但多了一份人文情怀,因为它浸透画家的真情实感,洋溢着画家想象创造,黄胄的功绩在于:以中国传统绘画为文化根基,创建并不断丰富、发展了用中国传统的绘画材料工具再现人物的形态、神态,形成具有一定程式意义的现代中国水墨人物画的技术语言。我认为20世纪中国画人物画,可以在世界艺坛占据一席之地。因为这个时期的人物画一改过去脱离社会、重复古人的积习而紧随时代的风云变幻,又表现当时的现状与民众生活,他以可视的当代性,反映了中国社会的变化,借鉴外国的写实画风和技巧,以强有力的造型能力和笔墨形式显示了独有的民族艺术特色,大大提高了中国画的生命力。

黄胄作于1957年的《丰收图》,是一张传世巨制。这样大幅的创作,如果没有统揽全局的能力、高超的造型本事、娴熟的笔墨技巧、深厚的生活经验等等,是难以完成的,甚至是难以想象的。黄胄先生在这幅《丰收图》中,充分展露了他惊人的艺术才华。在《丰收图》巨作中,出现的人物有33个,马驴牛等有23个之多,此外,车、碾、农具、成堆的玉米,以及远处的山坡、近处的向日葵和各种花草,充盈画面的是和谐而丰收的喜气。如此内容丰富之极的画面,主次分明,远近参差,疏密有秩,设色和谐,让人叹为观止。

作这幅《丰收图》时,黄胄32岁。他在回忆录中说: “我敢于画画,主要是在生活中摸爬滚打画的。”“在那样广阔的大地上艰苦劳动,我激动得不得了,不会画也要硬上。有自己的感受,就可以勇敢地忠诚地努力画出来。”来源于生活,来源于传统,造就了黄胄先生独特的艺术风格。“人物新,意境新,手法新”,黄胄的彩墨人物画创作,独具风神气度,能抓住人物的个性特征和地域风情,豪放而壮美,旨趣在于歌颂劳动与力量之美,给人一种奋发进取、自强不息的精神。

80年代以后,随着改革开放,纯审美的个人抒情因素增加,水墨写实人物画开始朝个人抒情写意方面发展,画家们大多朝古典题材、抒情性生活题材以及少数民族题材方面发展。近年来,一些很具实力的水墨写实人物画家在时风的压力下开始转向,朝抽象或形式构成、形式美、表现性方面转移。从个人选择来说,似乎不好加以评论,但我总有些为之惋惜。本来写实人物画是难度较大的类型,又要注意造型,又要注意结构,如果人物一多,光是人物之间诸般呼应就够画家费神了,况且还得注意笔墨及诸种形式处理,这些在文人墨戏中单纯得很的东西在人物画中就变得非常复杂了。水墨写实人物画家本来就不多,此类作品现在也愈来愈少,一个社会还是应有一些直接反映社会人生的东西。在欧美的博物馆里,可以看到大量大型历史性主题画,我们这个最富历史感的国家反倒相当缺乏此种作品。作为中国画类型之一,水墨写实人物画应有其重要的位置。到当代为止,水墨人物画经过了几代人的学理探索和创作积累,这一画种已初具形态,它成为一个具有当代人文传统年轻的画种,一个有待于更加成熟的画种。

西部少数民族人物所独有的审美形象,必须加以开放的审美方式和融合多方优势的表现手段,形成独特的艺术创造。这些画家的成就,都离不开写生所激发出的创作热情。通过写生,更多的画家在不断写生中会创作出更令人振奋的精品力作。

四、“文人画”?“风俗画”?

文人画讲求“取其意象”,“意境空灵潇瑟”,而用这些“戒律”表现有着广阔山川和粗狂的人物性格的西部,显然是不够份量的,我们更需要象北宋大画家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那样气势磅礴,体现现实生活的精典作品,画家应有忠于现实的精神和严谨的创作态度,如果只一味将“文人画”逸笔草草,不求形似的思想奉若神明,在西部恐怕会曲高和寡,因为这里有富有激情的生活场面,有独特个性的人物形象,有为西部发展的积极进取,浓重色彩,形神兼备,即求笔墨的发挥,又关注色彩的表现与运用,同时融汇多种绘画的优势语言,是西部人物画掘起的重要思路,因此,不必争论谁“高雅”谁“低俗”,而要看时代的需求和反映的生活内容,形式自然“对路”。

随着西部的开发,艺术交流不断加深,会有更多的艺术家关注西部,关注西部人物画的创新发展,西部的画家更是要立足本土,不断学习和探索实践,只有在绘画理论上成熟起来,才会创造出更有西域特色的艺术作品。

(作者单位:新疆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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