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尔
清晨,屋顶上的鸽子又咕咕地叫起来了。
艾尔肯睁开眼睛,一翻身就下了地,噔噔爬上屋顶放出笼中的鸽子。看着一只一只飞上天空的精灵,忽东忽西,一会儿散一会儿聚的鸽群,把蔚蓝蔚蓝的天空,装扮得格外的美丽。悠悠的鸽哨,划破清晨的宁静和乡野的素雅,萦绕在他的头顶上。清新的空气中夹带着花草的气息,顺着呼吸道往心里钻。此时此刻。他就像欣赏一群孩子们欢快的歌舞。总是显得那么专注那么享受。
工夫不大。就有几只偷懒的鸽子落在架子上。等待早餐了。艾尔肯把手指插在嘴里,边吹着口哨边操起一根绑着各色布条的木杆。把落在架子上的鸽子哄起来,再次融入蓝天。南疆乡下的天空。总是那么高远那么蔚蓝,每次仰望天空的时候,他总是不由自主地陶醉在其中,再加上这样一群上下翻飞精灵,简直就是一幅美妙绝伦的画作,他甚至怀疑世上没人能画出这样辽阔壮观的作品。
艾尔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蓝天和鸽子,他已记不太清了,反正那时候他还小,只有五六岁,他每天跟在继父的屁股后,继父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他就像继父的小尾巴。继父是一个没有家室的老人,既不抽烟也不喝酒,最大的爱好就是养鸽子,也就是在那时他也喜欢上了蓝天和鸽子,
在艾尔肯的记忆里,他好像还有一个汉族名字叫李亚军,那是在他和亲生父母还没走失之前叫的名字。在他的记忆当中,有一段难以抹去的记忆,时常还会出现在他的眼前。一个奔跑在乡野的孩子,一边哭喊着一边抹着眼泪。那个孩子不停地奔跑着,呼喊着,可是茫茫的乡野,就像没有了尽头,他怎么也找不到了父母。眼泪哭干了,嗓子喊哑了。跑累了饿了困了,倒在路边就睡着了,等孩子再次醒来时,已躺在暖暖的土炕上了。他的眼前出现一张陌生的面孔,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维吾尔人的脸,
从那以后,他就有了一个新家,那个满脸沧桑的维吾尔人就成了他的继父。继父给他起了一个维吾尔名字艾尔肯(自由之意),这也是继父一个美好的心愿,希望他自由自在地生活,当然还有更深层的意思,那就是有一天找到亲生父母,他是可以跟着亲生父母走的。可是,那一天直至今日也没有到来,对此他早已不抱幻想了。
自从继父给他起了艾尔肯的名字,村里人就没人叫他李亚军了,就连他自己也渐渐地快忘掉了。也许年龄小的原因。他很快地学会了维吾尔语。有时,自己站在镜子前,看看自己的模样,除了那张面孔没有维吾尔人的特征之外,他的衣食住行都和当地的维吾尔人没有区别了,乡亲们也从来不把他当外人。
在艾尔肯24岁那一年,继父给他娶了一个维吾尔姑娘。就在艾尔肯结婚的第二年,儿子半岁大时。继父走完了六十二年的历程。回想起,继父近二十年的抚养之情,艾尔肯止不住眼里的泪水,对于过世的继父,他无以为报,也许这个时候,只有眼泪才能表达对继父的追思。
陆陆续续落在鸽架上的鸽子。眨动着一双双精灵般的眼睛望着他,期待着丰盛的早餐。他扯过一只面袋子,把配好的苞谷、小麦、油菜籽食料撒在屋顶上。看到食物的鸽子,都从架子上落了下来。艾尔肯无意识地一抬头,看到架子还有一只鸽子,他觉得很奇怪,其它鸽子看到食物的鸽子,早已迫不及待了。可是这一只却落在架子上左顾右盼。艾尔肯细细一看明白了,是一只野鸽子。
艾尔肯小声嘀咕着:下来吧,小东西,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小野鸽子警觉地注视着他,看样子,它时刻都有飞走的可能,艾尔肯不敢动一下,生怕自己一动小野鸽子就飞走了。可食物对小野鸽子的诱惑太大了,它飞起来又落下,这样反反复复的几次之后,感觉并没有危险,它才大着胆子落在鸽子窝上,一双滴溜乱转的小眼睛,高度警觉地观察四周的动态。
小野鸽子终于飞落到屋顶上开始吃东西了,艾尔肯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他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是静静地站在屋顶上,看着小野鸽子警觉地吃着。连续几天早上小野鸽子都如期而至,吃饱了就飞走了,这让艾尔肯心里非常高兴。
有两天早上不见那只小野鸽子了。艾尔肯想它飞走了,不会再来了,心里便有一股莫名的失落感。第三天早上,艾尔肯又看到那只小野鸽子,而且。它的身旁还多了三只和它很相似的同伴,他的心一下子就亮堂了。
从那以后,每天早上艾尔肯都能见到那只野鸽子,有时三两只,有时就它一只,吃完了就飞走了。每次来的时候,它都落在架子上观望一会儿,才落下来吃东西。艾尔肯知道小野鸽子已把这里当做家了。
忽然,艾尔肯觉得自己就是那只野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