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雨
当下社会中的许多事情让人颇费思量,而纷纷扰扰的学术界更是进入了一个多事之赦。令人眼花缭乱。有时候你会感觉很热闹,到处都有顶着专家、学者甚至大师头衔的人在谈经论道,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有个什么家站在你的面前;有时候又会觉得很虚无,举目四望,好像真正名副其实的专家学者很难我出几个来,更不要说什么大师了。而学术腐败的日益严重,学术造假的丑闻日增,更让人怀疑,在我们的学术领域究竟还留存于多少未被污染的净土?还有多少名人学者值得人们尊重和信赖?还有多少专家、教授仍在坚守着自己的道德底线?
季羡林和任继愈两位先生的相继去世,引发了中国到底有没有大师的新一轮争论。其实,有没有大师,谁是大师,不是哪个人可以说了算的,甚至也不是当代人可以说了算的,从历史的角度看,真正的大师大多是后人封授的,而在他所处的时代,并不会得到多少追捧,有些还曾饱受非议。所以,现在讨论谁是大师的问题,似乎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因为是不是大师,能不能成为大师,都是需要历史检验的。这和当官不一样,只要有关方面任命了。一切就成了定论,不管这个人到底称职不称职。
季羡林老先生在这方面真是个明白人,他知道一些人给他戴上的“大师”、“泰斗”、“国宝”等桂冠都是靠不住的,所以在他生前就一一辞谢,免得身后授人以柄,非但带不来什么荣誉,反而为其所累,甚至自取其辱。不如推它个一干二净,让历史去做最终的结论。
遗憾的是,现在像季老先生这样的明白人不多了。在这个浮躁而又功利的社会里,很多人浮名唯恐不大,桂冠唯恐不多,炒作唯恐不火,以至于不惜采用剽窃造假等非法手段来谋取名利,或者采取娱乐明星式的另类方式来吸引眼球,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他们就是不明白一点,人生的大厦必须要有深厚的根基来支撑,用搭积木式的急功近利的办法是徒劳的,全得越高,垮得越快,弄不好还会身败名裂,连普通人也做不得了。
其实我们只要认真思考一下就会懂得,在这个信息高度发达、科技日新月异的时代,一个人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内搞出点成绩或许相对还比较容易,倘若借助现代传播渠道加以炒作,更有可能形成一夜成名的美丽泡沫,但要真正取得超越历史、超越前人的成就,真正为业内、为历史所认可,绝非易事。如果说,过去的人们可以凭借一本书,一项发明,几幅字画,甚至几句短诗就可以留名千古的语,那么在信息时代的今天,如果没有相当的建树,要想不被淹没,名垂青史,基本上没有多大的可能性。多数人注定只能像流星一样一闪而逝,最多也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得到认可,不要指望会获得多么崇高的地位。所以,一定要以一颗平常心来看待自己是什么,不要生活在虚妄和幻觉之中。在我们所处的这样一个时代,孜孜以求犹恐不得,还敢张狂自诩乎?
前不久看蒙古族歌唱家德德玛接受电视采访,她用很平和的话语对自己作了这样的评价:我只不过是唱了几首歌,没有别的什么贡献,根本算不了什么,不值得大家这样对我。听完这些话,让人不由心生感慨:作为一个生活在名利圈中的人,居然能有这样的清醒认识,能有这样的人生智慧。真是难能可贵。因为我们听过太多“成功人士”的感言,只要有机会,他们会满怀自信地谈自己的不同凡响和丰功伟业,谈自己的高风亮节和无私奉献,很少会有人说自己什么也不是。
一个人是什么和不是什么,看似一个简单的问题,但能弄清楚的人还真不多。也正因为如此,才使得许多人在竭力追求“我是什么”中迷失了自我。我们经常会认真阅读别人递上来的名片,为的是了解这个人是什么,结果看了一大堆头衔后,反而不清楚他是什么了,以至于不知道到底该怎样称呼才不失“尊重”。这也是季老先生之所以值得称道的原因,因为他选择了“不是什么”,不但把自己解脱了,也把别人解脱了,因为你不用刻意去想怎样称呼才算恰当,才会令对方满意,一声季老先生或季老师,足矣。
能够清楚自己不是什么的人,才称得上是活得明白的人。因为“不是什么”,是一种人生的大境界,大智慧。大觉悟,大超脱。“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何苦非要在短暂的人生旅途中苦苦追寻那些靠不住的浮名呢?
然而现实中就有这样的人,总是沉沦于名利场中,总是不厌其烦地利用各种机会来向世人证明自己“是什么”。这里可以试举两侧:一个是曾陷绯闻的赵忠祥,最近为推销自己的新书又跳了出来,极力表白自己是一个“道德很高尚”的人,是全中国最优秀的主持人;一个是备受质疑的余秋雨,对“诈捐”事件极尽辩解粉饰之能事,以维护自己“文化名人”、“正人君子”、“道德化身”的形象,在很愉快地享用着粉丝们授予的“大师”桂冠的同时,居高临下地把批评他的人统统归入了文化小人之列……
这里引用一下曾在另一篇文章中写过的一段话:当一个人认为自己什么也不是的时候,那他便有可能是什么了;反之,当一个人觉得自己已经是什么,而这种感觉又变得越来越强烈时,即便他原来真的是什么,那么现在也会变得不是什么了。这个观点,在上述几位名人身上是不是得到了很好的验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