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凡是对读者具有吸引力的作品,总是或隐或显、程度不等地包含着令人赏心悦目的趣味美。杨绛的散文就是这样趣味盎然的作品,本文主要谈杨绛散文真趣和奇趣美。真趣的产生在于写真实,抒真情,寻求感情的出发点;奇趣的产生在于意境、立意和表现手法的奇特等。
关键词:杨绛散文 趣味 真趣 奇趣
杨绛的散文,无论写人叙事还是议论,都包蕴着与众不同的趣味,形成独特的趣味美,读来趣味盎然。
一、真趣
杨绛说:“记事务求确实,不允许分毫想象。” [1]杨绛的散文就是严格遵守这种写实作风,源源本本,据实写来,浑然本色,正是这种不矫饰、不撒谎的诚朴真挚的美,使人感到妙趣横生。如《记阿必》中的一段文字作者给我们描述了杨必小时候克服自身娇气的有趣的事。写阿七给阿必画像,每一笔都传神,开始是阿七画完阿必觉得像自己便大哭,之后没有画完就大哭,最后自己画上“皮蛋其脸”,却和大家一起大笑,整段文字对比较明显,都是阿必大哭我们大笑,直到最后才是阿必和我们一起大笑,她杀去了娇气,有了幽默感。这段文字内容丰富,作者让我们看到了颇具绘画天才的阿七,看到了敏感、聪慧的阿必,感受到了和乐融融的家庭气氛。这种真真切切的事件比起任何高明的虚构都要强上百倍,都会调动起人的情感细胞与他们一起欢笑。
真趣的产生除了在于写实以外,还产生于真挚深厚的情感注入。杨绛说:“真实性来自两个方面,一是生活的真实,一是情感的真实”。杨绛在写生活真实的同时,也注入了真实的情感。所抒之情都是作者发自内心的真实情感,没有任何斧凿的痕迹。例如,在《记钱钟书与〈围城〉》中,作者写了淘气、痴气、才气的钱钟书,字里行间都透出得意、赞赏和佩服。列夫·托尔斯泰在谈到艺术的本质时说:“在自己心里唤起曾经一度体验过的感情之后,用动作、线条、色彩、声音以及言词所表达的形象来传达出这种情感,使别人也能体会到这同样的感情,------这就是艺术活动。艺术是这样一项人类活动:一个人用某种外在的标志有意识地把自己体验过的感情传达给别人,而别人为这些感情所感染,也体验到这些感情。”[4]
作家创作的感情触发点常常又是其散文拨动读者心弦、引起趣味感的关键所在。《记钱钟书与〈围城〉》中,写在女儿被窝里埋地雷、在女儿肚皮上画花脸、半夜帮猫儿打架等,让我们觉得它真实有趣,一方面在于作者观察人物、场面是仔细的,描写也是生动的。另一方面在于她在日常生活琐事中,发觉了人间最深最美最真的儿女感情及学贯中西的大家的童真童趣。这一点是促使作者写下这段文字的感情触发点,杨绛正是用这种独特的情感,感染着读者。
二、奇趣
意大利的哲学家马左尼非常强调诗歌的惊奇感,他认为“诗的目的在于产生惊奇感”。散文也是如此,有了惊奇感,就会石破天惊,气象高妙,勃发奇趣,令人神思。杨绛的散文就颇具一种奇趣美。表现在三个方面:意境奇特、立意新奇、表现手法奇特。
意境奇特。所谓意境,是文艺作品所描绘的生活图景和表现的思想感情融合一致而形成的一种含蓄优美的艺术境界。杨绛的散文创造的意境深远而奇特,在散文《我们仨》第二部中,作者采用梦幻的手法,在“走上古驿道”“古驿道上相聚”和“古驿道上相失”中,创造出了或平和温馨、释然幸福,或孤单无助、凄凉悲苦的艺术情境,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在“古驿道上相聚”中写我们仨在船上相见的情景:“我们没个坐处,只好盘膝坐在地下。他从被子侧边伸出半只手,动着指头,让我们握握。阿圆坐在床尾抱着他的脚,他还故意把脚动动。我们三人又相聚了。不用说话,都觉得心上舒坦。……虽然是古驿道上,这也是合家团聚。” [5]作者写的三个人团聚的情景,这里没有往日的热闹情景,没有相聚后的喜气洋洋,没有任何叙说思念的语言,只有重逢后的心满意足,这样的合家团聚,是这样的温馨幸福、平和释然。《走上古驿道》中,作者写钱钟书所在的地方“古驿道”的情形,选择了一些意象,使用的都是古代名词写出,如荒凉的古驿道,长亭、短亭改成的“客栈”,不许问问题的霸道的“掌柜”,没有舵也没有桨的号头为311的“孤舟”等等,营造了一个荒凉、神秘的意境。
立意新奇。杨绛的散文《林奶奶》,写生活底层的劳动妇女林奶奶,一生含辛茹苦,当保姆、打零工,省吃俭用给儿女存血汗钱,可存到后来的结果是,儿子与她大吵,儿媳骑到她身上乱打,被她一片苦心拉扯大、累弯了腰盖起新房的养女直到林奶奶口吐黑血了也不肯露面,苦难了一辈子的林奶奶在无望中死了。之后作者写道:“林奶奶火化以后,她娘家人坚持办丧事得摆酒,所以热热闹闹情了20桌。散席以后,她儿子回家睡觉,忽然发现锅里盘着两条3尺多长、满身红绿斑纹的蛇。街坊听到惊叫,赶来帮着打蛇。可是那位儿子忙拦住说‘别打,别打,广开大门,把蛇放走。林奶奶的丧事如此结束。”“锅里蟠两条蛇,也不知谁恶作剧;不过,不过倒真有点像林奶奶干的”。作者用这种怪异的细节,把小人物凄凉命运的平实诉说,别具一格地推向了深层的伦理追究。
表现手法奇特。杨绛的散文以平实的叙述见长,但也不乏表现手法的奇特篇章,如采用怪异手法、梦幻手法、明暗交织和层层设悬的技巧等。
如《我们仨》前两部使用了梦中梦,梦中设悬等梦幻手法。《我们仨》前两部写了钱钟书和钱瑗住院到病逝的一段经过,采用梦幻手法,以梦写实,把现实生活中不忍面对的事实化为迷茫、凄凉的梦境,虚实相生、真假相衬,使作品产生了极大的艺术感染力。第二部在整体使用梦幻手法的时候,还精心设计了明暗两条线索,明线就是钱钟书失踪、寻找钱钟书、探视钱钟书,这是贯穿始终的线索。而暗线则是写钱瑗的病情。作者写钱瑗的病中的情况,都是通过晚上的梦来写的,如轻灵的梦、沉重的梦、疲劳的梦、噩梦、痛梦等,呈现出了梦中梦的情境。这样,通过探视钱钟书并向钱钟书汇报女儿的病情,凸显钱瑗的性格和情况。明暗交织、以实写表现虚写的内容,而实写的内容却处于次要位置,使圆圆病中的情况及个性特点得以鲜明体现,表现了钱杨夫妇对女儿“强父母,胜祖宗”的能力的自豪感。这种真真假假、若虚若实表现方式引起读者兴趣。
除了设置明暗两条线索外,作者还在明线中采用层层设置悬念的技巧,使读者产生奇趣。
梦的开头是钱钟书与钱瑗嬉戏、玩耍,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让钱钟书明天上午到山上开会。果然,第二天就有“一辆大黑汽车”把钱钟书拉走了,不知开到哪里去了。 钱钟书被车接走了,谁接走的、干什么去了、到了哪里?我们只知道去开会,其余一概不知,作者忧虑焦急,读者更是忐忑不安,这是作者设置的第一个悬念。及至钱钟书打来电话,钱瑗在笔记本上急急地记录,口里就是“嗯……嗯……嗯……”,这时钱瑗应该告诉妈妈爸爸在哪里,可是,作者说看不懂钱瑗天书般的字,钱瑗又急急地走了。试想,说出爸爸在哪只是一句话的时间,会耽误什么事呢,只是不说而已。这是第二个悬念。第二天,钱瑗回来了,应该说爸爸在哪里了吧?可是作者又无心听。作者焦急如此为什么无心听?这是第三个悬念。等作者和钱瑗一起看到钱钟书,事实的真相将要大白时,作者却说这个地方叫“古驿道”,究竟是什么地方还是没有说,第四个悬念。那么,钱钟书在这里干什么,作者继续设悬,她巧借“客栈”的警告即“不知道的事,不问” [4]为由,一句也不说有关内容,并说自己刚一开口,就遭到掌柜的斥责,自己只好把别针别在袖口,想要问什么,摸摸袖口的别针,就不问了。这是第五个悬念。那么,到了船上该问问钱钟书这是什么地方,开什么会?为什么又乘船了?作者缝缀得更是巧妙,她说,钱钟书声音微弱,断断续续诉苦:“他们把我带到一个很高很高的不知哪里,然后又把我弄下来,转了好多好多的路,我累得睁不开眼了,又不敢睡,听得船在水里走,这是船上吧?” [7]原来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啊!
除此之外,杨绛散文的风趣、理趣、谐趣等同样精彩,留待下篇探讨。
参考文献:
[1] 杨绛.杨绛作品精选·记似梦非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
[2] 杨绛.杨绛作品精选·记杨必[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
[3] 巴尔扎克.巴尔扎克文集(第24卷)[M].俄文版,1961.
[4]列夫·托尔斯泰.艺术论[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
[5][6][7] [8] 杨绛.杨绛作品精选·我们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
作者:
徐艳玲河南科技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