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凌诺斯基的赞美

2009-09-27 06:10方旭东
天涯 2009年4期
关键词:诺斯江村费孝通

费孝通先生的《江村经济》自1939年问世以来,就饱受学界的高度赞誉。最早也是最高的赞誉,来自他的老师马凌诺斯基(B.Mali-nowski)。马凌诺斯基给《江村经济》所做的序文,不仅体现出对该人类学著作学术层面的充分肯定,追寻该序言的话语背后,我们可以发现一些关涉本书宏旨、却又耐人寻味的另一面。

1936年,费孝通远赴英伦,在伦敦经济政治学院,师从马凌诺斯基学习人类学。《江村经济》是费孝通1938年根据家乡农村的调查材料用英文写成的博士论文,1939年率先在英国出版,1984年经戴可景翻译成中文。该博士论文原来的题目是《开弦弓:一个中国农村的经济生活》,英文扉页上印着“江村经济”四个字。

该博士论文的直接指导者马凌诺斯基的评价奠定了该书的至尊地位,该书也由此获得广泛的国际声誉。在该书序言中,开篇第一句话马凌诺斯基如此写道:

我敢预言费孝通博士的《一个中国农村的经济生活》(又名《江村经济》——译注)一书将被认为是人类学实地调查和理论工作发展中的一个里程碑。

“里程碑”,具有积极推进事件进程的语体色彩,有着转折点和标志性的意味。任何学术著作,被冠以类似的评价,都是莫大的荣誉。该书获得这样的肯定和殊荣,不仅是费孝通的幸事,也是我国人类学对世界人类学的一个贡献。然而,马凌诺斯基给予该书热情洋溢的评价,不仅只是出于学术上对《江村经济》的充分认同,还有赋予了一个人类学家的良知和对文化偏见的深深忧郁。费孝通1997年在《人文价值再思考》一文中,也有类似的感触:我现在的想法,认为马凌诺斯基老师写这篇序的目的,似乎并不完全在评论我这本书,而是想借这篇序吐露他自己心头积蓄着的旧感新愁。

出于爱国之心无法实现的抒怀

马凌诺斯基1884年出生于波兰,后来加入英国国籍。1910年马凌诺斯基进入英国伦敦经济政治学院读人类学,获得博士学位,后来执教于该校,1927年升任教授。波兰人在欧洲长期处于被异族统治和压迫的地位,出于流亡者的切身感受,马凌诺斯基反对民族和种族压迫,希望人类学能对建立一个民族平等的世界事业贡献一份力量。这种希望也符合十九世纪后期欧洲盛行的理性主义思潮,认为实事求是的科学知识可以改造社会和文化,使人类得到进步。在《江村经济》的序言中,马凌诺斯基称费孝通为“年轻的爱国者”。比照这位“年轻的爱国者”,能够在自己的国家,不受干扰地展开针对本民族本国的调查,为自己的祖国发展贡献一份力量,况且这份力量还是来自于他一生钟爱和追求的人类学事业,马凌诺斯基流露出“时感令人嫉妒”之心,甚至表现出“对自己的工作感到不耐烦”。对这些话费孝通有着非常中肯的分析,“正是一个寄寓和依托在拥有广大殖民地的帝国权力下失去了祖国的学者的气愤之词”。一个面临民族危难的年轻爱国者正在为自己国家的发展做着积极的努力,而马凌诺斯基也想表达自己的爱国之心,身在异乡无法用自己的学术著作实现对祖国的热爱,恰在当时面临二战即将爆发的严峻形势,忧愤和“嫉妒”之心涌上马凌诺斯基的心头。

对本土人研究本土文化的人类学方法的认同

《江村经济》作为一本运用人类学田野调查的方法研究现代社区的著作,和以往的人类学有着不同之处。以前的人类学著作都是以“外来者”和“他者”的立场作为文化观照,话语中有一种“文化入侵”和“文化审视”的身份优越感。当调查者的身体尚不在场时,对待将要被作业的领域,人类学家已经获得了一种“先进文明”恩惠者的优越身份,并由此对初民社会抱以文化偏见。这样的优越感和偏见是对西方文化中心主义甚至文化沙文主义思维的拥抱。结果,人类学家偏爱的初民社会,沿袭这样的思维路径,大都被格式化为“野蛮”和“落后”的区域。而费孝通的《江村经济》不同,它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人在本土乡民中调查的成果。因此马凌诺斯基说,“如果说人贵有自知之明的话,那么,一个民族研究自己民族的人类学当然是最艰巨的,同样,这也是一个实地调查工作者的最珍贵的成就。”可见,研究者学术身份的定位和文化立场的选取紧密相连。这二者的转换,费孝通以一种内省和自觉的文化认知态度来研究人类学,显得迭观而潇洒。尽管马凌诺斯基的著述没有实现这一点,但是从他对《江村经济》的高度评价,可以看出他碍于当时欧洲人类学背后政治背景的殖民化倾向,感受着无法放开手脚在自己的著作中实现他秉持的人类学主张之无奈。但是,他在学生费孝通身上却发现了令他欣慰的人类学取向。诚如马凌诺斯基在该书序言中所激赏的,“中国社会学界已独立自发地组织起一场对文化变迁和应用人类学的真正问题进行学术上的攻关。这一学术进攻表达了我梦寐以求的愿望。”

不得不说明的是,鉴于当时国际局势紧张,马凌诺斯基赞扬的研究者研究自己民族的人类学,在西方并没有得到及时的热烈响应,而《江村经济》的研究方法和视野,却将中国的人类学导向了他的期待之路。迄今为止,中国学者还守着他的遗训,以跨文化的视野在文化人类学领域辛勤耕耘,而且成果颇丰。

发展和丰富了“人类学功能论”在亚洲的实践和影响力

二十世纪初,人类学调查主要在欧美帝国主义殖民侵略得到有力控制的地区开展,集中在对非洲和大洋洲的调查研究。马凌诺斯基的功能论影响更多也只限在以上领域。费孝通的解释更为详细:他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培养了不少门生,一个个都成为各大学人类学系的台柱,而且受到英国殖民部门和美国罗氏基金会的直接支持,每年掌握着大笔调查经费,调度大批的调查工作,到非洲各地进行研究。不到十年,功能学派的声势压倒了人类学里任何其他的派别。

当时西方关于亚洲尤其是中国文化的了解。尚停留在早期探险和旅行者对风土人物的见闻记载之中,以及研究东方学的学者“神秘化”东方的表述。他们的研究资料并不系统,也没有多少科学的调查实证,严格意义上,人类学关于亚洲的著述尚少见。因此,当时西方关于中国的了解,东方学的学者是唯一的权威代言。马凌诺斯基就曾对费孝通说过:“关于中国社会文化的研究需要得到东方学者的认可。”可见,上个世纪,直到三十年代中国文化的研究在英国还属于东方学者的“领地”。这也是费孝通的博士论文答辩,马凌诺斯基请来东方学研究的权威丹尼森·罗斯爵士参加的原因。

关于中国文化的研究,二十世纪初在西方尚处在东方学的领地下,这对人类学的发展以及功能论思想的深入和传播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在费孝通的记录下,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学术困境很快有了转机: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和初期,在人类学的出版物里就可以看到许多关于中国、日本、印度、南洋以及拉美农民生活的调查报告。可见,当时人类学研究区域的转向,由传统的西方初民社会到东方社会的扩展,这个趋势是当时人类学的一个新的动向。

费孝通六十年代在《留英记》中也回顾道:“在地区上讲,过去人类学家研究的范围大都是在非洲、大洋洲和北美,新的趋势是想扩大到亚洲和拉丁美洲,而这些地区主要是文化较高的农民。”比如同为英国人类学家的雷蒙德·弗思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就转入了对马来西亚农民生活的研究。如此趋势在费孝通为马凌诺斯基的《文化论》中译版撰写的序言中一再得到证实。费孝通回忆:“马凌诺斯基初遇吴师即引以莫逆者并非偶然。马凌诺斯基之门人遍各大洲,而独于吾华为缺。马凌诺斯基尝曰:比较文化论,不能缺少中国,正如世界文化之大成,不能缺少中国也。”因此,马凌诺斯基认为《江村经济》证实了他曾经的预言:未来的人类学不仅对塔斯马尼亚人、澳洲土著居民……有兴趣,而且对印度人、中国农民、西印度群岛黑人……同样关注。

对于有志于贡献人类学毕生精力以及想拓展功能论影响空间的马凌诺斯基来说,在他想深入亚洲从事人类学研究无法实现的背景下,费孝通关于中国农村的调查,丰富了人类学研究的场所,发展了人类学研究体系,拓展了功能论思想的人类学覆盖区域,弥补了马凌诺斯基的一些遗憾。顺此思路,从文化交流角度来说,费孝通以人类学研究的手法,呈现给西方人一个如实的中国,做出了积极的贡献。至少他的努力,大大增进了西方世界对乡土中国的切实了解。《江村经济》的这一点价值却很少被人提及。

人类学功能论研究领域从“初民社会”到

现代社区的转型符合马凌诺斯基的思路

马凌诺斯基的所有著述都是在“初民社会”的田野调查基础上实现的,但是,他很明白地表示,要把人类学的研究从野蛮人的田野拉进文明人的社区里去。他在一生中并没有实现。费孝通在后来的回顾中也肯定,从人类学本身来说,当时正在酝酿一个趋势,要扩大它的范围,从简单和落后的部落突入所谓“文明社区”,就是要用深入和亲密的观察方法来研究农村、市镇,甚至都市的生活。马凌诺斯基关于这一研究区域的转换思想,在他给《江村经济》作的序文中也能清楚看到:研究人的科学必须首先离开对所谓未开化状态的研究,而应该进入对世界上为数众多的、在经济和政治上占重要地位的民族的较先进文化的研究。

费孝通的《江村经济》在实践价值中实现了马凌诺斯基未竟的事业。该书在马凌诺斯基眼里,至少给予了他两点令他欣喜的“不谋而合”:一方面表达出功能论思想不能只囿于对初民社会的研究,也可以研究现代社区,无疑拓展了他的功能论思想的研究领域。这也是马凌诺斯基对功能论思想不尽满意又无法拓展实践加以说明的苦恼。另一方面,费孝通的著作也体现出马凌诺斯基想表达的又一意图:功能论思想和社区研究的结合,更体现出社会调查的科学性和知识的有用性。因此,马凌诺斯基认真而又近乎开心地说:“费博士著作中的原理和内容,向我们揭示了现代中国社会学派的方法论基础是多么结实可靠。”这里的原理就是运用功能论整体性和系统性观点组合调查材料,而内容是相对于初民社会而言的现代社区的实地实时素材。二者的结合,正是马凌诺斯基需要人类学下一步研究的范式。《江村经济》得到马凌诺斯基的高度赞誉,费孝通也曾这样揣摩过他的心思:“也许他曾考虑过,吴文藻老师所带领的这个小小队伍有可能就是实现他的宏图的一个先遣队,为人类学跨过‘野蛮进入‘文明进行一次实地探索。”这也是马凌诺斯基对“社会学中国学派”抱以期望的原因之一。费孝通在《反思·对话·文化自觉》对此作了着重说明:

马老师在把现代人类学者从书斋里拉进充满着新鲜空气的“田野”之后,接着他很明白地表示,要把人类学的研究从野蛮人的田野拉进文明人的社区里去。在人类学的发展过程中,第一步从书斋到田野的转变上他是立了功的,但从野蛮到文明的第二步,他在一生中并没有实现。目前那些以“文化领导人”、“掌握着优势文化”自居的人还坚持着先进和落后之分,实质就是上一代的“文野之别”。这条鸿沟看来一时还难于跨越。这是我体会到马老师的内心的新愁。

价值中立的学术立场切合了马凌诺斯基的人类学研究价值取向

应用人类学,它的发轫是在西方殖民统治者为了更好实现殖民统治、调整殖民政策而在学术上的反映。满足殖民统治的这一目的钳制了人类学的话语中立立场。针对当时人类学研究带有强烈民族偏见和种族歧视的倾向,无法彻底做到马凌诺斯基主张的人类学研究的严肃性、中立性和科学性,《江村经济》全书都回避了如此狭隘的话语视角和殖民立场。所以马凌诺斯基在序言中说:“虽然本书是一个中国人写给西方读者看的,文字中没有特殊的辩护或自宥的流露,相反倒是一种批评和自我批评。”“作者的一切观察所具有的特征是,态度尊严、超脱,没有偏见。”马凌诺斯基认为费孝通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国家受到帝国主义的侵略而对西方文明产生深深的敌意,因此他接着写道:“当今一个中国人对西方文明和西方国家的政治有反感,这是可以理解的。但这本书中未发现这种迹象。”这种研究态度让马凌诺斯基非常满意,因为它摆脱了马凌诺斯基憎恶的学术与政治的暧昧关系:当学者被迫以事实和信念去迎合一个权威的教义需要时,科学便被出卖了。更深入点,马凌诺斯基满意的还是与他的功能论联系在一起。因为功能论的主旨是有用性,但有用性并不是奴性和对某利益集团的忠诚,而是忠于事实本身的有用性,更不染指政治。这一点,费孝通也做到了。

因此,马凌诺斯基高度评价该书的原因,还在于他对人类学研究价值的重新反思。他想将人类学从作为统治殖民地、确立适当殖民政策的工具转向到服务于人民、造福于人类。这是人类学给一个钟爱于它的人类学家的知识性启示,引导着马凌诺斯基在人类学研究过程中的价值升华,让学术显现出温暖的人性光辉。他看到这书字后行外的意向,指向人类应当用知识来促进世人的幸福和美好社会的实现。这触及了马凌诺斯基心中早已认识到的社会人类学的应用价值和它的使命。而这一点也与费孝通早年就有的“志在富民”的追求不谋而合。

马凌诺斯基作为著名的人类学家,为何他的人类学理解和转向难以突破,而费孝通却能轻松实现呢?关键在于彼此所处的环境不同。首先是彼此的政治立场不同。马凌诺斯基早年依助殖民者官方的扶持走入人类学领域,包括资金上的支持。这在人类学研究价值上无法实现彻底的独立精神,更无法实现站在当地被调查居民的角度切身将他们作为人类学服务的主体;而费孝通本来就是处在一个被殖民奴役和帝国主义压迫的国家,一开始就从本民族和本土立场考虑问题,寻求救国发展之路。另外,费孝通认为儒家“有教无类”的文化达观也容易让他冲破“文野之别”的樊笼。

对文化自觉与“跨文化”交流的呼唤

马凌诺斯基用“异乡人”之眼看该书,丝毫不带任何文化偏见,却对费孝通能够轻松运用人类学来服务于自己的祖国而感到“妒忌”;

“通过熟悉一个小村落的生活,我们犹如在显微镜下看到了整个中国的缩影。”马凌诺斯基将该书的形式意义进行了再结构,从而他在该书的评价中,话语之间散发和跳跃着饱满的激情,序言中流露出对该书的首肯和关爱,视同已出,且我们不必怀疑他的真诚和深情。

忧郁和希望同时并存,构成马凌诺斯基给《江村经济》所做序言的基调。

基于一个人类学家的寰球视野和人文关怀,他依托这篇序文抒发自己的旧感新愁。序文主旨是对费孝通田野工作的充分肯定,明示了人类学调查研究下一步工作所应该秉持的研究方法、研究视野,然而马凌诺斯基的立意远不止于此。

马凌诺斯基从事人类学研究之时具有双重身份。一是他加入英国国籍,作为一个受到殖民者资助的学者不能不为殖民统治代言;二是他眷恋着自己的祖国,推己及人,他深切感受着被殖民民族的切肤之痛。二者的碰撞撕扯着马凌诺斯基的心灵,让他对自己所从事的事业深感痛苦不安,甚至对自己的工作感到不耐烦;而在当时局势下,他又无法回归祖国,如同费孝通那样在本国以本土人观察本土人的方法来实现他的爱国之心。当帝国主义侵略在世界范围内开始受阻、民族解放运动风起云涌之时,他也可以稍微在辅助殖民统治的工作中得到解放和松绑,从而热望着人类学转型的下一步方向。在这样的状态下,费孝通走进了马凌诺斯基的视野。马凌诺斯基在这个来自东方的年轻人身上看到了自己。因此费孝通不仅走进了马凌诺斯基的人类学事业,更走进了他的心灵,因而他对这个中国后生备加关爱,从学业到生活都关心得无微不至,对费孝通的博士论文显现出高度的学术热情加以褒扬也就不难理解。可以说马凌诺斯基的评价发乎心灵和出自学术角度都兼而有之,更多还是以费孝通作为镜面观照着内心,是一种观照自身的心灵抒怀。因此当费孝通师从马凌诺斯基,奠定了他学术生涯中里程碑的同时,费孝通也造就了马凌诺斯基的功能论在中国的久盛不衰。

这篇序文被马凌诺斯基推定为人类学上的一个里程碑之时,话语背后也暗隐了他学术立场的转向和对人类学研究人文价值的追赋。他对该书的肯定,实际表达了他对西方列强殖民统治的不满和愤懑。造就他学术辉煌的被调查对象,都是饱受奴役的人民,他开始由推进殖民政策的立场转换到人民立场,表达出对被奴役民族的深深同情,并对他经营的学术有意识肯定“文野之别”而深感不安。他开始对殖民统治和文化沙文主义强烈憎恶和摒弃,呼唤一个民族平等、彼此尊重、跨文化对话交流的时代的来临。

费孝通继承老师的宏愿,在后来长达六十多年的学术生涯中,积极为人类学造福于人民而奔赴全国各地调研,遵从文化自觉意识。尤其是他在晚年提出“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设想,更是他对人类学的贡献、人类学对人类文明的贡献。文化自觉是当今世界共同的时代要求,并非一人主观愿望。通过本土社会与文化的观照以及通过缩短文化距离、消解文化隔阂,本土人类学有着消除文化误解的潜能,因为本土人类学者生活在本土社会之中,他们对当地的社会与文化有着切身的感受,更容易形成文化自觉。

马凌诺斯基、费孝通消除种族歧视、抹平文化偏见的人类学理想至今依然没有彻底实现。2008年奥运会火炬传递在国外受阻,以及西方国家不时对我国不实的政治言论,仍然可以看出在全球化语境下,东西方文化上的鸿沟尚存,文野偏见的幽灵不时还在出现。假如马凌诺斯基尚在,他会想什么呢?费孝通倡导的“跨文化”的交流是通向社会和谐的桥梁,薪火相传,我们正走在这座桥梁上;忧郁热望中的马凌诺斯基,朝着走向桥梁的人,深情凝视。

方旭东,学者,现居西安,曾发表论文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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