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与性别：女性主义经验论研究

魏开琼　曹剑波

摘要：女性主义经验论是一种把经验论的方法与女性主义的政治目标结合起来的知识论，是传统经验主义知识论和自然主义知识论的继承与发展。它接受坚持价值中立和客观性的实证主义的研究原则，批判了传统知识论中的男性中心主义倾向，主张借助女性的参与，通过严格遵守理想的知识论范式，建立反映自然和社会真实面貌的、客观的、无偏见的知识论。女性主义经验论虽然是一种保守的知识论，并且面临着偏见悖论之类的困境，然而女性主义经验论却具有重要的价值，

关键词：女性主义知识论；女性主义经验论；传统知识论；男性中心主义

中图分类号：16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2529(2009)04-0099-04

女性主义知识论的发展与20世纪60年代以来学术女权主义的发展有很大的关系。学术女权主义在使用现有的概念框架来寻找妇女处于屈从地位的根源时，发现妇女的经验与解释模式之间出现了断裂，学术女权主义因此对各个学科领域的基础性预设进行了挑战。在女性主义哲学领域，女性主义吸收现有的各种理论框架，包括各种经验论的认识论、科学哲学、马克思主义理论以及自然化的认识论，形成了包括女性主义经验论、女性主义科学哲学、女性主义立场论以及女性主义的社会认识论在内的女性主义知识论。科德(Lorraine Code)甚至认为，为了确立女性主义知识论的合法性，必须重新绘制新的认知图景。的确，女性主义在认识论领域已经由过去试图为自己在正统哲学寻找一席之地的努力转向了对正统哲学核心概念的重新理解，并创造出新的知识理论。本文所要探讨的女性主义经验论，是女性主义对正统知识论提出挑战的一种路径，它立足于传统认识论的框架，试图消除传统知识论中那些排它的压迫性的影响，建立一种女性主义的经验认识论。哈丁(sandra Harding)认为女性主义经验论可以分为自发的女性主义经验论(spontaneous feminist empiricism)和哲学的女性主义经验论(philosophieal feminist empiricism)。前者为正统的女性主义经验论，后者为女性主义知识论的三个流派交融后的产物。由于哲学的女性主义经验论与女性主义立场论和后现代论有着密切的联系，哈丁否认它是经验论的。本文的重点将集中在对自发的女性主义经验论的梳理与评价上。

一、女性主义经验论的理论渊源

女性主义经验论是一种把经验论的方法与女性主义的政治目标结合起来的知识论，它接受实证主义所坚持的价值中立和客观性原则，但却认为传统知识论是男性中心主义的，主张借助于女性的参与，通过严格遵守理想的知识论范式，建立反映自然和社会真实面貌的、客观的、无偏见的知识论。

女性主义经验论最早产生于生物科学和社会科学领域的女性主义研究，是经验主义方法论在女性主义研究中的应用，是女性主义对传统经验主义知识论和奎因自然主义知识论的继承与发展。

传统经验主义知识论认为，认知主体与认知客体是分离的，我们对世界的认识源于我们的感觉经验，经验能为知识提供唯一或者至少是主要的合理性的证明，存在着有效的科学方法，我们获得的知识是价值中立的，物理学的确定性和精确性的标准是科学知识的惟一解释模型。女性主义经验论者认可世界的客观实在性，赞同知识的经验来源。肯定知识的价值中立性，在批判传统经验主义认识论时强调倾听女性话语的重要性，并赋予女性经验在认知中的重要地位。

从传统经验论者到20世纪早期的一些经验论理论家认为，经验的内容如感觉材料可用不变的、基本的以及价值中立的术语来描述。多数经验论者还把知识论视为一门能为经验的或科学的方法提供一种超验的或外在的证明的学问。奎因通过对以上两种观点的批判，革新了经验论，并提出了自然主义知识论。在自然主义知识论中，奎因提出：(1)观察负载理论。观察是通过复杂的概念来描述的，而复杂的概念本身并不能由当下的经验所给予，所有复杂的概念都潜在地有被进一步的经验所修正的可能。(2)知识论的性质是描述性的，而不是规范性的。奎因的知识论并不试图去“确认”或“合理地重构”科学的有效性，也没有为自然科学提供一种科学范围之外的辩护，它只不过是科学内部的一种事业而已，在其中，人们经验地研究求知实践本身。(3)知识论不过是自然科学的4"分支，特别是心理学的一个分支。自然主义知识论将知识论作为心理学的一章，目的是为了建立一种新的替代的知识论。但是，反驳者认为奎因虽然反对规范性知识论，但他并没有明确宣称这一点，而且在有关的说法上比较含糊，其次，奎因所提出的替代知识论论证也并不充分。女性主义接受了奎因的观察负载理论的论断，却并没有对他亦步亦趋，这表现在三个方面。首先，他们反对奎因对事实与价值的严格区分，在他们看来，事实与价值的严格区分与奎因的自然主义知识论是相矛盾的。其次，他们专注于思考女性主义的价值如何能合法地满足经验的研究，以及如何改善当下受到性别偏见影响的方法，他们反对奎因把知识论还原为非叙述性的心理学的做法，赞同在严格的经验研究中价值判断的作用。再次，奎因虽然也预设有个人主义的研究方法，但他所选择的自然主义知识论的还原基础则是行为心理学和神经心理学；与此不同，女性主义经验论者关心性别、种族、阶级和其他不平等的基础在社会实践研究中的作用，因此他们十分注重社会学、历史学和科学研究。他们中大多数人都倡导一种社会知识论，在这种知识论里，研究本身被当作一种基本的社会过程，知识的基本主体可能是共同体或者个体之网(networks0f individuals)。

二、女性主义经验论对科学知识论的批判与修正

女性主义经验论研究了生物学、心理学和其他学科中的男性中心主义的偏见，发现女性是如何被排除在科学领域之外的，这些成果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研究排除女性科学家或使女性科学家边缘化是如何损害科学进步的；(2)研究科技应用于劣势女性和其他易受伤害的团体时，是如何把他们的利益看作不重要，或者对他们表示轻蔑的；(3)研究科学是如何忽略女性和社会性别的。以及科学要对这些话题感兴趣可能要求的对已接受的理论作出哪些修正；(4)研究与“男性气质的”认知风格共同作用的偏见是如何损害科学的理解的；(5)研究生理性别差异与男女“本质”的研究，是如何强化陈腐的性别差异，以及男性至上主义者的实践是如何违背“好的科学”的标准的。

所有这些研究都是以批判性别偏见为出发点。女性主义经验论认为，主流的科学知识论是以男性为中心的，其错误表现在两个方面。首先，主流的科学知识论充满了男性偏见。人们通常认为，科学是客观的、价值中立的，它向所有的批判开放，并能有效地排除任何偏见。女性主义经验论者认为，这是对当前科学知识论的过分自信。在父权制社会中，由于男性科

学家只关注与自己的生活经验相关的事实，只根据自己的兴趣、期望、研究方式及其价值取向进行学科建构，致使虚假的信念和无知的偏见进入科学研究的每个进程，包括问题的确认，概念的选用，观察的设计，事实的调查，材料的收集，方法的选择，数据的分析，理论的建构等阶段，因此，现实科学的客观性，不过是男性科学家的主观性的代名词而已。其次，主流的科学知识论中女性认知主体总是无足轻重的，或者说是无形的、边缘的、歪曲的甚至完全缺席的。女性主义经验论者认为，各种科学理论几乎无一例外地只把女性看作母亲、家庭料理者、务农者、照顾者等角色，女性的地位只存在于家庭领域中。传统科学总是贬低女性的角色行为和认知方式，称之为“本能的”、“直觉的”、“情绪化的”，借此抹杀女性在科学研究中的贡献。此外，传统的经验论以男性认知者为基础，忽视了女性认知主体的应有地位。在传统经验论中，男人是人类的代表，是全人类的原型，在科学理论研究中，女性被排除在知识领域之外，失去了作为认知者的权利。

主流的科学中充斥着男性的偏见，为什么自诩为客观的主流科学没有注意到呢?哈丁认为，在父权制下，人们看不到父权制统治的原因，是由于“在由统治、剥削和压迫构成的社会关系中，‘权力的概念实践(conceptual practices of powcr)……将建构出一些制度，这些制度能使那些统治、剥削和压迫的关系看起来是自然的和正常的。”女性主义者批评到，在父权制社会，由于男性不受性别偏见的制约，所以作为科学理论主要生产者的男性科学家是不可能关注性别因素对科学发展的制约，也不可能关注这些因素是如何影响科学活动的；即使注意到了科学中的性别问题，他们也不会感兴趣。那么，为什么以往的女性学者没有注意到呢?女性主义经验论者认为，这是由于女性长期被排除在科学研究领域之外，他们很难意识到自己是科学活动的实践者，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可以成为科学政治理论的建构者。

正因如此，女性主义经验论者力图揭示科学研究中长期被忽视的性别问题，展现女性的科研天赋与学术才能，消除科学研究中的性别歧视，重新评价女性的行为及其价值，为女性在科学研究中争取应有的地位。为此，女性主义经验论者集中做了如下工作：

首先，强调性别分析方法的重要性。女性主义经验论认为，特定的方法适合回答特定种类的问题。传统经验方法十分关注“确证的语境”(context 0f justificafion)即假设的验证与证据的解释，却忽视了“发现的语境”(context of discovery)。这不利于对科学研究中性别歧视的揭示与批判。传统经验论的证明视角由于缺少性别分析的方法，对传统科学活动中的性别偏见和女性经验的缺失产生了盲点。女性主义经验论力图通过对性别分析方法的强调使性别身份“政治化”，把男性至上主义问题纳入科学研究范围，把有“歧义”的问题带进科学研究。这种“性别化”的研究弥补了传统经验方法中女性经验的缺失，纳入了与女性相关的议题，发现了属于女性的研究空间，拓展了科学研究问题的范围，为女性参与科学的认识活动提供现实的途径，为驱除性别偏见，更全面、更真实地揭示现实世界的全貌开辟了道路。

其次，主张以“好的科学”修正或取代“坏的科学”。女性主义经验论者认为，不去注意研究者的兴趣、期望和实验方式等价值取向与对事物的描述与解释之间的关联性的科学是坏的科学，相对而言，“好的科学”是批判的社会科学的子领域，它揭示了文化的性质、价值以及作为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幕后证据的假设作用。它不墨守成规，也不从某种成见出发进行科学实验与研究，而是深入生活本身，从流传已久的陈规陋习中，挖掘出那些被人们忽视或遗忘的真实的生活状态，把那些为“坏的科学”所忽视的科学研究中的女性的缺失、性别偏见、种族偏见等缺陷揭示出来，以建立更具广泛包容性的理论。女性主义经验论的目标是通过严格地遵守现存的科学研究的方法论标准，以“好的科学”终止和取代“坏的科学”，从而纠正科学中的男性偏见。女性主义经验论认为。按照科学规范的要求，克服现实科学中的男性中心主义偏见和统治欲望，使之成为反映自然和社会的真实面貌、真正客观的、无偏见的科学，这种构想与主流科学观中的理想科学是一致的，这是一种注重以女性主义方式进行实践的科学。

最后，注重以女性经验来克服科学中的男性偏见。女性主义经验论者认为，通过精确地执行科学的方法，严格地遵守科学的准则，为纠正科学中的男性中心主义偏见提供了可能。然而，以男性为中心的科学是无法意识到自己的偏见的，只有以女性经验为基础的科学研究才能自觉地意识到由男性偏见带来的知识歪曲。为了纠正男性的偏见，克服主流科学中的男性中心主义。实现科学自身所要求的客观的、无偏见的“好科学”的目标，必须通过妇女解放运动让更多的女性和女性主义者进入科学领域，参与社会和认知活动，改变科学共同体中以男性为主体的面貌，保证女性与男性平等的科研机会，促使人们在科学实践中更严格地坚持科学知识论的规范与准则。

值得注意的是，女性主义经验论认为，克服科学中的男性偏见，以达到科学方法论规范所要求的真正的客观性，只能通过妇女解放运动，而不能寄望于哲学家对科学标准的理性重构。这是因为，妇女运动的作用不仅仅能改变科学中的性别结构，而且能通过女性科学家人数的增加对科学知识的增长产生质的影响。

三、女性主义经验论的性质与意义

女性主义经验论是一种保守的知识论，它认为，有问题的是“坏的科学”，作为常规的科学是没有问题的，因此它只批判因男性的偏见而产生的“坏的科学”，而不对一切科学都进行批判，其目标是消除科学中的“不科学”的因素，而使“坏的科学”变成“好的科学”。它不质疑逻辑实证主义的知识论标准，保存、保护、保全了受到科学共同体拥护的、并受到了广泛尊重的主流科学的话语、范式和方法，维护了主流科学知识论的价值体系。它没有反对科学方法，也没有对主流科学知识论的基础提出根本性的挑战，仅仅对经验科学运作的方式或者说科学知识论的不完善的实践过程作了描述性的批判，它强调可以通过严格、精确地运用科学的方法来克服科学中的性别偏见，因此不存在独特的女性主义的科学方法，也不需建构女性主义的方法论准则。女性主义经验论实际上沿袭了父权制的男性话语，承继了与男性中心主义相一致的知识论与方法论。女性主义经验论的这种保守态度受到女性主义激进派所代表的女性主义立场论和女性主义后现代论的猛烈抨击。它们认为，为科学中的男性中心主义偏见负责的，是科学自身的概念框架和知识论基础，女性主义经验论没有对父权制话语构成根本性的挑战，相反却继承了男性中心主义知识论的传统，这是十分错误的。它们认为，传统认识论所倡导的客观的、普遍的、价值中立的科学知识及方法论准则是不存在的。

女性主义经验论的保守性虽然受到了这样或那样的批

判，然而，从策略上说，由于坚持与主流科学相一致的客观性准则和合理性方法，女性主义经验论的研究结果更容易进入主流知识体系，在实践中更容易为科学家所接受。在政治上、智力上更容易获得强有力的社会支持。与其他女性主义知识论相比，女性主义经验论更少遭到拒绝，对于主流科学界以及传统科学哲学的支持者具有更强的说服力，因此，女性主义经验论更有利于女性主义运动的发展和女性研究的延续。

此外，女性主义经验论虽然是一种保守的知识论，仅仅对传统的经验论作了一些修正，然而它却具有重要的价值。科德认为：“女性主义经验论提倡一种受女性主义意识的特权观念影响的新的经验论计划，是专门用来消除男性中心主义的社会偏见的。在它女性主义的维度上，它通过引入一种特殊利益的声明，破坏了标准的经验论者提出的和谐的、无偏见的信条，向知识论的无私利性的真实可能性提出了反驳。因此，它的主张具有颠覆的潜能。”女性主义经验论认为。女性或女性主义者作为群体进入科学研究将为无偏见的、真正客观的知识提供更大的可能性。这一点表明研究者的社会身份与研究过程或结果具有相关性，科学方法论本身并不足以消除包括男性中心主义在内的各种社会偏见。女性主义经验论对女性经验在消除科学研究中男性偏见作用的强调，削弱了传统经验论的假设，甚至实际推翻了传统经验主义知识论的信条(即科学方法论会带来科学认知方式和科学知识的权威)，可能导致传统经验论的变革。这是因为，首先，传统经验论坚信一种假说经过科学方法的严格检验便可消除任何偏见，女性主义经验论却认为在男性占主导地位的科学中，常常出现男性偏见。其次，即使科学假说中的个人偏见通过严密的科学方法得到了消除，文化范围内的不同偏见也可能导致科学研究结果的显著差异，因此女性主义经验论主张是女性运动而非哲学理性重构的科学准则增加了科学的客观性。再次，传统经验论坚持方法论标准只适用于检验假说和解释证据的“确证的语境”，而不适用于确认问题和定义对象的“发现的语境”。这种假设是科学中性别偏见产生的关键。女性主义经验论认为，通过女性运动和女性的参与可以发现和注意到主流科学未能发现的问题，这表明科学发现的语境与确证的语境对科学中的性别偏见的消除是同样重要的。女性主义经验论对参与作用的重视不仅有利于女性的解放，而且有利于为一切底层的弱势群体争取应有的社会地位。因为通过参与可以打破话语霸权，展示边缘人的日常生活经验，引出新的话语。

四、女性主义经验论的困境及出路

女性主义经验论所面临的批判有：(1)尽管女性主义经验论者认可证据有理论和价值负载的特征，因此在新的证据、理论和标准下，经验的描述是可修正的，但他们却接受一个未加批判的女性经验的概念。(2)女性主义立场论和后现代论猛烈抨击了女性主义经验论对父权制的男性话语的沿袭，以及对与男性中心主义相一致的知识论与方法论的继承。女性主义立场论认为女性主义经验论对传统知识论的态度仅仅限于“再看一遍”，而没有寻求一种全新的审视方式，建立属于自己的知识理论。女性主义经验论以它们所批判的男性话语为工具和手段，不可避免地面临着一种“用主人的工具摧毁主人的房子”是否合理的忧虑，以及如何防止把“婴儿”与“洗澡水”一起倒掉的艰难。(3)女性主义经验论主张理论的证明和辩护可以是价值中立的，这一模式无论在主流学界还是女性主义中都遭到了越来越多的攻击。(4)女性主义经验论者天真地主张，没有女性主义的价值或洞见的帮助，没有女性主义对集体事业的平等要求，科学是不能纠正自己对女性和其他弱势群体的偏见和错误，是不能获得关于性别化的人群或我们性别化的社会的客观知识的，只有从不同形式的利益团体出发来揭示不同等级的现象，才能把握实在的整个结构。这与女性主义经验论的客观性和价值中立原则相矛盾。

女性主义经验论的主要困境是偏见悖论。女性主义经验论的反对者。以事实与价值的二分为前提，以中立的观察者作为客观性的条件为依据，主张女性主义经验论者不可能既是中立的，又有政治的承诺。反对者认为，在女性主义经验论中，存在着一个明显的内在矛盾。一方面，女性主义经验论集中批判r科学研究中的男性中心主义的偏见，尤其是关于妇女、生理性别和社会性别差异的理论中的偏见。这种批判的力量是建立在“偏见在认识上是总坏的”、“偏见会导致虚假的理论”的假设上。女性主义经验论坚信科学方法足以消解由个体研究者(无论是黑人还是白人、男性还是女性)的主观偏见，研究者的身份被认为与研究结果的完善与否没有关系，客观性不依赖于任何主观选择和价值判断；另一方面，它又不加辩护地赋予了女性认知主体特权，宣称女性和女性主义者作为群体比男性或非女性主义者更能产生无偏见的、客观的结果，认为扩大女性的参与可以消除科学中的性别歧视，为达到真正的客观性提供保障。既然主体对知识结果不产生任何影响，那么男性或女性作为认识主体何以能够导致客观性程度的差异呢?既然科学实践中应排除男性偏见，为何又要引入女性的视角，这不是等于建议科学实践应该融入某些偏见吗?这表明，女性主义经验论在性别与知识相互关系的解释上是与其知识论方案之间存在着不一致之处，这就是偏见悖论。有的女性主义经验论者认为，消解悖论的关键在于取消根置于悖论之下的理论预设。即：影响科学研究的偏见、政治价值、社会因素等必须为那些容易产生真理的证据、逻辑以及任何其他能导致正确理论的纯粹的认知因素所代替。有的女性主义经验论者则求助于事实与价值的消解来消除悖论。他们诉诸实用主义的传统来消除事实与价值的二元分立，认为奎因关于非充分决定论的证据，将会导致事实部分源于价值构建以及价值部分源于事实构建的结论。在事实与价值不能截然区分的情况下，不能认为由女性主义价值所驱动的研究，确实在原则上反对真理。女性主义知识论对偏见悖论的讨论最终指向拒斥无偏见性，重新理解无偏见性和客观性的概念，认为偏见既可是错误之源，但是，基于女性主义价值的偏见是合理的、增生性的、有限制性的偏见。

注释：

①有关偏见悖论的主题参阅曹剑波、魏开琼，偏见悖论及

其解答[J]，吉林大学学报：哲社版，2008，6，68-73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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