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 征 张 渝
我不知道如幻却又如住是否就是佛家的轮回,我只知道邵泳一直在转着自己的法轮,法轮常转中,有了他的作品一水墨青花系列。若以前世今生论,无论水墨,还是青花,都是传统中国文化的—个符号,它们都不会,也不可能完全因为佛陀而存在。但是,因为佛的关系,所谓的“水墨青花”有了冥想、有了寂静、有了潜流。而这“佛的关系”便来自邵泳一—个修佛而又画画的人。
邵泳信佛,也爱冥想。他究竟是哪一天冥想出了“水墨青花”这四个字,我不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我只知道他的“水墨青花”是以“青花”之名行“水墨”之实。也就是说,从语言的技术本体看,邵泳的“青花”并未较邵泳或者他人的“水墨”做出更大的贡献。然而,当邵泳将“水墨”置换为“青花”后,他偷换的不仅仅是概念,而是一条言语路经。在这条路经中,沼泳隐藏在孤独的影子里。
诗人说,万物如影子流过,天空展开。孤独的“影”里,万物是如何流过的,我们不得而知,但那豁然展开的天空却为我们显示了一种无梦无醒的深度:它虽然是青色的,却是透明的,它蕴着一种无声的期待,“并且从云气中,不知哪里,飘来了一声清脆的鸟啼。”邵泳的画便具备这样的深度一清脆的鸟啼总是不知来自何处。
当然,因为这声“清脆的鸟啼”,邵泳的作品便在当代画坛有了异样的形象:水质的莲胎中,爱和夜守住静默。
由此入手,我很容易地读到了邵泳作品中的第一层语意:自许。
表面上看,邵泳是那种把自己低到尘埃里的人,但邵泳的骨头是硬的。在寂静的语境里,他表达的不是孤寂,而是孤寂的坚强或坚韧。也正是在这坚强或坚韧里,邵泳拉开了自己与当代画坛另一位以佛事入画的画家姚鸣京的距离。当姚鸣京还在刻意地思索佛的禅悟及其形式时,邵泳却把自己躲在了佛的影子里。略感遗憾的是,邵泳的躲避还是有些不够彻底,如果他能够在自己的画面中去除所谓的佛象而只留下佛的意味,也许他的作品会更加纯粹。其实,佛不是一种形象,甚至一种仪式,而是一种意念。缘于这一理念,邵泳有了自己关于青花的坚持。
邵泳作品的第二层语意便是澄怀味象。他的“澄怀”不似古人那样营造—个可居可游的清幽之境,而是在神话般的迷雾里感悟万物的声音。宗炳说:“神本无端,栖形感类,理人影迹。”在邵泳的眼里,万物如影。只有万物在影里,物的叹息才能透过他的皮肤进入体内,他在寂静中聆听物的声响。因此,邵泳澄怀味象的“象”便不是某种形象,而是声响,也就是所谓的天籁吧。这里,邵泳再次突出了自己在当下画坛的意义,那便是他对于传统的态度以及继承的方式。在邵泳那里,继承不仅仅是为了传递,而是为了超拔。他之从“形”到“声”的转变就是这种超拔。
由于邵泳的创作主题往往只是一缕情思,一个幻想,一种心情或一次强烈地内心感受,所以他的作品图式便突出的不是结构,而是语言,所谓的青花便成了—个明显的标志。在这一标志里,永远的青花不是回忆而是深度。深陷其中且又不能自拔的我们有了陶醉。于是,经过青花,陶醉(欣赏)成为—种物质。
古人说:“道在练神”。自视甚高的邵泳当然也要练神,但是他的练神有内、外两种路经一自许与外设。如果说向内的“自许”促使邵泳走向了庄子的“心斋”、佛家的禅寂;那么他的外设(设色),也就是说他的“青花”则是他以色媚道的又—孔道。邵泳之前的所有绘画,都是以形媚道的,但从邵泳开始,有了以色媚道的事实。虽然这—事实由于邵泳的当下创作还显得不够坚实,但它毕竟指出了一个方向。
那么,邵泳的以色媚道是否就舍弃了形象呢?没有。这也是我们看到的邵泳作品中依旧存有苦心孤诣的形象的原因所在。因此,“以色媚道”的邵泳并未废了古人“以形媚道”的路,他在坚持“以形媚道”的同时,强化了“以色媚道”的途径。当然,由于强化,“青花”便成了一种“道”的坚持,成了一种品牌的形象。
万物如影,方能如幻如住,方能气象万千。由于阅历,由于禅悟,当然也由于积累的原因,他目前作品的气象还有单一之嫌。这单一的根源是以色相代墨相,还是以青色代五色,是开拓,还是挑战,都要让邵泳去寻求答案。他的水墨青花意义与风险同在。但他的坚持与努力还是让我想起了一段诗,我想把这段诗送给天下可以会心的人并以此结束本文。诗句如下:
睁不开眼的屋子,是没有灯的脸
对上帝的祝福
是双手的叠合
静静地,这盘旋脑海的世事
顷刻已被另一盏灯挥灭
像一股清香,在必然的风中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