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游戏的少年

2009-09-22 08:29
少年文艺 2009年7期
关键词:王老五野猫电子游戏

毕 亮

和现在许多沉迷于网络游戏cs的少年一样,十年前官当镇第一家电子游戏室开张后,为数众多的少年像丢了魂一般,连课也不上,迷恋上玩枪战电子游戏“魂斗罗”。

那一年,我也是众多丢了魂的少年中的一个,花光了春节攒下的六十块压岁钱。经历过的人都晓得,手柄式的电子游戏跟现在的网络游戏没法比,设备、游戏资源单调,仅仅是一部电视机和一台插卡的机器,然后是两个遥控手柄,简单归简单,但这丝毫不影响官当镇少年对它的兴趣。

当时我的零花钱少得可怜,每天只有三五角钱,而玩“魂斗罗”得两毛钱一盘,以我们初学者的技术,玩一盘,连屁股也坐不热,过不了瘾。包时间玩游戏就更贵了,半小时一块钱,一小时两块钱,玩三小时才能打折,五块钱。

起初,我是一盘一盘地玩,可出场不到一分钟,我的三个“兵”就给敌人收拾干净了。当时我没什么经济头脑,没有想到我们这些初学者包时间玩才划得来,等“业务”精通了,练出本事可以打通关了,再一盘盘玩才划算。我精明的同学石头看到了这一点。

有一天,石头扳着指头跟我算了一笔账,“小午,满打满算,你一盘玩两分钟,十盘两块钱,你只能玩二十分钟。假如用两块钱包时,可以玩一个钟头。想一想,你就多玩四十分钟,节约四块钱!”说完石头憨态十足地朝我笑。

对石头的话,我不以为然,主要是怀疑他藏有私心,想我请他玩游戏。因为包时间,两个人一起玩游戏和一个人玩的价钱一样。假如我包时间玩游戏,肯定会喊他一起协同作战。我还接受不了一下拿出两块钱,玩一个小时游戏,我舍不得那些崭新的钞票。

不久以后,爸妈多嘴的同事开始在他们面前告我的黑状,说我又溜进王老五屋里去了(王老五是电子游戏室老板的外号),还是上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老师早上在菜市场买菜,偶遇母亲,也开始对她抱怨,讲我上课注意力不集中,而且迟到、早退,甚至逃课。总之就是不学好……种种迹象表明,我打电子游戏上瘾了,满脑壳是游戏,黑板、书本在我眼里全部是游戏的战场。我做梦都在玩游戏。星期天早上,我听到买菜回来的母亲对睡在床上的父亲说:管好你儿子,他玩电子游戏玩疯了。

母亲说得对,我玩游戏玩疯了,情不自禁地把锁在抽屉的压岁钱拿出来交给老板,一边给钱还一边响亮地说:老板,包一个小时。在我有钱的那段时间,这样的情景反复出现。通常这个时候,石头会紧挨着我站在一起,我们两个搭档,我请他玩游戏。我们一起迟到,一起缺课。

在老师眼里听话的学生石头给电子游戏害得魂不守舍。我比石头好不了多少。

不到一个月,我的压岁钱那些崭新的票子像汩汩流水,就这么给折腾光了。当然,收获也不小,石头和我两人搭档打“魂斗罗”,可以连闯五关。这在当时官当镇的少年中是罕见的,黑皮和二癞子搭档也不过是闯到第三关。

说起电子游戏室的老板王老五,官当镇的大人对他满肚子意见,骂他的生意让小孩不学好,把小孩的心玩花了,挣黑心钱。我和石头觉得大人骂他有道理,不过这个道理跟大人们不一样,他黑良心的地方是收费太贵,两毛钱一盘,一毛钱一盘还差不多。

石头更贪心。有一次,我和他在供销社顶楼的阳台嚼泡泡糖,比谁吹得大。石头突然转移话题,骂了一句粗话,然后对我说,如果王老五不收钱,让我们免费打一天“魂斗罗”就好了。我摸着他的额头说,石头,你是不是发烧,脑子烧坏了?怎么可能?除非王老五脑壳进水!

虽然我跟王老五的三女儿王建华是同桌,但在打电子游戏的问题上,我并没有捞到好处。我怕她父亲不晓得我是他女儿的同桌,故意暗示了好几次,但他依然丁是丁、卯是卯,照原价收费。

王建华也是个怪人,像个“两面派”。平时在教室里和我有说有笑,有时候还给我带一些瓜子糖果之类的零食,看上去关系蛮不错。我俩还被几个嚼舌的同学传过“绯闻”,可到她家里玩电子游戏的时候,她就不理人了,当我是透明的陌生人。真的太奇怪了!当时我朝她笑,她眼睛都不朝我瞥一下。我在心里嘀咕,她是不是不好意思,她爸爸靠电子游戏挣黑心钱。

五一劳动节放假的前几天,石头跟我开玩笑要我跟王建华搞好关系,做王老五的女婿,可以不花钱打一辈子“魂斗罗”。我恼火得很,把石头骂得狗血淋头。

我们仍然是最佳拍档,五四青年节那天,又合伙去打游戏。

我的压岁钱花光了,石头也没钱。

我和他站在电子游戏室的人堆里看别人玩游戏,心里瘁得没命。石头玩游戏的瘾比我大,看别人玩的时候,他的手脚跟着在动。石头的动作让我发现了,我说,石头,你手痒。石头老实地眨眼点头。其实我的手也痒,心里像有蚂蚁爬,痒的感觉,实在难受。

“石头的爸爸有功夫,能踢连环腿。”我没有亲眼见过,但班上的同学都这么说,传得很神。我想石头零花钱这么少,可能跟他爸爸的功夫有关,他不敢问有武功的爸爸要零花钱,怕挨揍。

看别人打了几盘游戏,我和石头看不下去了,他们的手像脚,操纵遥控器一点不灵活,连第一关也闯不过。从游戏室出来,我和石头走到河边的码头。望着河的对岸,我用怀疑的语气问了一句,石头,你爸爸真有武功吗?石头没有正面回答我,他神秘叵测地说,你说有就有,你说没有就没有!

石头的回答令我很不高兴,我横了他一眼说,不讲拉倒,哪个稀罕,又不是国家机密!说完我一个人冲下河堤,随后石头也像一头牛冲下来。我们经常一起冲刺,指定前面的一个地方,看谁先跑到,落后输了的人罚做俯卧撑,或者在草地上打滚、学狗叫。这一次,我跟石头指定的是前头五十米开外的柳树,石头使出吃奶的力气,他抢先一步到达终点。我输了。

石头扯着柳条直喘粗气,他呵呵朝我笑着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次学狗叫!

我说,愿赌服输,叫就叫!说完我沮丧地学起狗叫来。

初夏的风吹在身上格外柔软,我和石头坐在沙滩上,阳光照耀着沉默的我们。我们没有钱玩游戏,无聊至极。

挨了一会,石头说,要是我深圳的叔叔回来就好了,每次春节回来,他会给我五十块钱,随我用。石头说这些话的时候,满脸幸福,好像他手上真的有了五十块钱。石头是做白日梦,深圳那么远,搭飞机要好几个小时,何况他叔叔不会突然回来。我姑妈就不一样,她住在县城,搭汽车四十分钟就可以回官当镇,而且每次姑妈回来都给我惊喜,背着爸妈给我五块十块钱,我现在特别希望姑妈回家一趟,哪怕只给我两块钱也好,两块钱可以包一个钟头电子游戏。

“得想办法搞点钱!”石头说的这句话把我惊呆了,而且他的语气充满忧伤,是那种渴望得到一件东西又得不到的忧伤。跟大人们爱情的忧伤差不多,欲罢不能。

我说,怎么搞?

石头把他的家底全部掀了出来。说家里还有

一堆书、废纸箱、啤酒瓶,可以卖给废品站换钱。石头的话给了我启发,天擦黑的时候,有一只野猫经常来我家,我听黑皮讲过,官当镇的猪贩子也收猫、狗,猫是四块五一斤,我抱过那只肥猫,掂量估计至少有四斤,可以卖到二十块钱。

我把这个恶毒的想法告诉石头,我以为石头会反对,因为这种事情只有黑皮二癞子才做得出来。没想到石头举双手赞成,他说了一句,哎呀,你怎么不早点说!

电子游戏真的害人不浅,以前见了蚂蚁绕道走的石头,现在居然同意残害那只可怜的猫。

我和石头守在家门口,晚上七点过了,野猫一直不出现。石头骂我消息不可靠,白等了。挨到八点,石头怏怏地回了家。

第二天傍晚,爸妈还没回来,我和石头又守在门口,野猫出现了,它没有拿我当外人,我把它唤到身前,它顺从地用侧身擦我的小腿。趁奶奶不注意,我抱起野猫,强塞进石头扯好的蛇皮袋里。

我兴奋地对石头说,二十块钱到手了!

石头也是情绪激昂,他说,十个钟头电子游戏!

在去猪贩子家的路上,野猫一直叫个不停,像是被朋友出卖义愤填膺地嚎叫。我七上八下的心被猫的怒嚎搅得混乱不堪。隔了一会,野猫的叫声小了,变成哀鸣,跟婴儿啼哭一样。

我的心,给震动了一下,动了恻隐之心,我对石头说,我们不玩电子游戏了,放了它吧!

石头瞟了一眼手里的蛇皮袋,然后看着我说,你是不是怕做亏心事,遭雷打!我没有作声,石头松开捏紧蛇皮袋的手,野猫迅速冲了出来,跑了一截路,野猫确信安全了,它回头凄楚地望了一眼我和石头。我看见野猫的眼角挂着泪水。

折身回家的咱上,我又有点后悔,不该放了那只野猫。二十块钱呢,煮熟的鸭子飞了。我怪石头不该松手,故意说,石头,你的心太软了,跟女人一样。

石头说,最毒妇人心,是你心软!

我跟石头最终没有卖那只野猫,石头卖了他的废书和啤酒瓶,换了三块钱,对我俩填不满的游戏机瘾来说,三块钱只是杯水车薪,解不了我们的渴。

星期六下午,石头用他的三块钱包了一个半小时,请我打“魂斗罗”,我跟他配合得相当好,顺利闯到第七关,只要过了第八关我俩就打通关了。周围观战的少年全部住呼吸,静静地等待,他们都没有见过第七关,还想看第八关是什么样子。可是,石头包的三块钱时间到了。落王老五催我俩下机,他说后面的人还在排队等。星期六玩游戏的人特别多,我回头望了一眼,确实很多人在等,一脸兴奋。

石头不愿意下机,他想继续闯关。石头按了遥控器上的“暂停”,要我等他。我看见石头跑到王老五跟前,细声细气讲着什么。等石头讲完,王老五指着墙上用毛笔写的八个大字说:“现金游戏,概不赊账”。王老五讲话比打雷的声音还响,所有看游戏的人都掉头看石头,晓得石头想赊账玩游戏,王老五不答应。

我猜王老五不答应肯定另有原因,他怕石头和我玩通关之后,其他人看见,晓得后面是什么样子,失去好奇心,玩游戏的热情就没那么高了。实际上的确如此,后来我跟石头两个随随便便把“魂斗罗”玩通关之后,就都不怎么迷恋游戏了。

红着脸的石头丧气地跑回来,朝我挥手,示意我算了,不玩了。其实我很想把游戏进行到底,打通关。

从王老五家里出来,石头停在他的家门口,朝游戏室望了一眼。我感觉到石头的眼神像一枚炸弹,丢在了王老五家里。

走到供销社拐角,石头跟我讲了一个惊天动地的计划,晚上去王老五家偷游戏机。石头说,王建华的爸爸太小气了,我要让他搞不成生意。开始我以为石头开玩笑,刚才在游戏室王老五害他丢面子,他想在我面前找个台阶下。但看他的样子不像是闹着玩的。于是我安慰石头,说,赊账又不丢面子,何必把事闹大。

石头不听我劝。我又用大人们经常劝架的口气说,都是跟前几个熟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而且我还吓唬石头,万一偷东西被抓,要坐牢的!我把坐牢强调了又强调。

石头不答腔,过了一会,他说,小午,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拉倒,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石头讲完又激我将说,你是不是怕,不敢去?

我最听不得别人讲我胆小,想了想,王老五也确实不像话,关键时刻居然把我俩赶下机,不让我们打通关。想到这些我豪情万丈地点头答应了石头,并且跟他拉勾讲好要保密。

天黑尽了,十点多钟,石头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家里遛出来。走到我家门口,他发出暗号,学了三声狗叫,我爸妈出去打牌了,奶奶管不住我,我偷跑出来。

走到百货大楼,我俩看见只有王老五的屋里亮着灯,他家左右一片黢黑,挨了差不多一刻钟,王老五家的灯也熄了。

我和石头学着猫叫,潜伏到王老五家门口,门闩了,打不开。我问石头怎么把门撬开,石头说不会撬门。他万分痛惜地说,失算了,我们应该早点藏在王老五家的床底下,等他们睡着了,再趁机行动。石头说得蛮好听,他把偷东西说成了“行动”,轻巧得像警察抓小偷。

我俩束手无策地站在黑暗里。我对石头说,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还是算了。

石头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不能这么便宜王老五。说完石头在地下摸起一块鹅卵石,他说,预备跑!石头说完预备跑的时候,我听到哐噔一声,玻璃砸碎的声音,王老五家大门的一块玻璃给石头打碎了。等一片骂声响起时,石头和我已经跑得老远,两个人抿着嘴偷笑。

官当镇的大人和小孩,谁也不晓得王老五家大门口的玻璃是谁打破的,他们以为是夜猫子。或者又有好事者说,瞧瞧瞧,黑良心的王老五碰到鬼了。砸玻璃的事情,成了我和石头长久的秘密。

很长一段时间,我和石头没有去玩游戏。这并不表示我和石头改邪归正,不玩电子游戏了。

我俩听说对河大杨树镇也新开了一家电子游戏室,石头说他不想去王老五家玩,加上我担心爸妈的同事告黑状,所以我俩宁愿走两里路,去对河大杨树镇玩。

在石头砸王老五家的玻璃后不久,我记得相当清楚,那天是星期五,大清早,石头站在校门口等我。挨近石头时,他朝周围环顾一圈,见没有人,赶紧从裤兜掏出二十块钱,两张十块的,他得意地对我说,去不去大杨树?我请你!我晓得石头说的意思是去打电子游戏。我问石头,什么时候去!石头说,我等你半天了,现在就走。我犹豫再三,没有搭腔,但脚已经跟着石头走了。

石头请我在学校附近吃了一碗汤圆,他也吃了一碗。吃完我们就上路了,半路上石头又买了两瓶汽水,请我喝了一瓶。石头大方的举动令我不解,他从来没有这么有钱过。以前我有钱的时候最多请他吃饼干。到了大杨树镇,石头用剩下的十八块钱请我玩了一整天,我俩打“魂斗罗”打了好几次通关。石头满头大汗,一脸灿烂的笑容。我们这次玩电子游戏玩饱了,瘾过足了。

下午四点多钟,阳光和煦,暖风轻拂,从大

杨树回来的路上,石头跟在电子游戏室里判若两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石头情绪低落带着哭腔告诉我,玩游戏的二十块钱,是他清早从爸爸的裤兜掏出来的。玩游戏时一脸灿烂笑容的石头不见了,我眼前的石头变得沉默不语、顾虑重重。

其实我很想问石头,他爸爸到底有没有武功,如果真的有,他怎么敢以身试险,偷家里的钱,而且还逃一天的课打电子游戏。最终我没有开口,我想石头心里肯定比我更清楚,回到家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从大杨树镇回来,星期一清早,我在校门口碰到石头,我冲他笑了一下,石头不搭理我,把我当成透明人。到了教室里,我才发现他半边脸是肿的,我估计是他会武功的爸爸扇了他一巴掌。

上语文课时,我给石头写了一张纸条,问他周五从大杨树镇回来是不是挨揍了。我看见石头瞧也不瞧纸条一眼,便把它撕了,然后把手搁到胸前我看不到的拉置。我顾不上讲台前讲课的语文老师,把头埋到课桌底下,我看见石头那边纷纷扬扬落下的纸片,像寒冬里落的鹅毛大雪。

石头的举动让我十分伤心,我觉得就算他挨打了,也应该告诉我,朋友应该是一起分享快乐,一起分担痛苦的。石头不愿意理我,我在心里埋怨他,石头;要把关系搞恶就搞恶,谁怕谁啊i

晚上放学后,我真的不理石头了,以往我们都一起放学回家的,从此以后,我跟石头断绝了往来。期末考试前的一天,我们班发生了一件轰动的事:

那天上午第二节课后,做完课间操回来,我在文具盒里发现一张纸条,打开一看,里面写的内容让我面红耳赤,落款是王建华,她约我中午放学后去河滩的柳树林见面,还特别强调要我单独去,不要叫人陪。看完纸条,我清楚这是“情书”,心里暗自得意,王建华居然喜欢我。我又想,王建华喜欢我,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去她家里玩游戏的时候,她都不正眼瞧我。

正当我想入非非时,王建华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我手忙脚乱地把纸条装进裤兜里。王建华若无其事地坐到她的座位上,我红着脸看她,想她给我写了情书,还能假装一点事情也没有,真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家伙!王建华看我目不转睛望着她,她说,小午,我脸上长花了吗?我惊醒过来,赶紧把视线调到黑板上。

第三节课数学课,老师讲的题目我一个也没听进去,为去不去柳树林约会,矛盾了好久。想起在王建华家里玩游戏,她对我的态度,我打定主意,决定要让她出丑。

下课后,我直接去了班主任办公室把写着情书的纸条交给班主任,还像电视里的叛徒那样把情况给老师汇报一遍,表示自己的清白。让我感到吃惊的是,班主任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愤怒,他让我回去告诉王建华,让她到办公室走一趟。

走出班主任办公室,我立马就后悔了,后悔不该把情书交给他。尽管我不喜欢王建华,但我应该去柳树林约会,告诉她要以学业为重,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这些话是我在电视里和书上看到的,我想如果真是去约会,当着王建华的面,我也说不出口的。

回到教室,我愧疚地看着王建华,然后不安地告诉她,让她去班主任办公室一趟。王建华蹦蹦跳跳满面春风走出教室,回来的时候,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哭丧着脸,坐到座位不到十秒,王建华又起身走上讲台,她把声音提高十倍,跟鸣啼的公鸡一样大声说,小午,你孔雀开屏,自作多情,居然到老师那里告黑状,冤枉我给你写情书!王建华声泪俱下,一边流眼泪水,一边骂骂咧咧要求对笔迹,还她清白。

我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头坐在座位上。隔了片刻,我觉得自己不该低头,又不是我的错,于是我昂首挺胸,大声讲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王建华,你嘴巴放干净点,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王建华哭声更大了,声音像春雷,脸上像下了大雷雨一样稀哩哗啦。教室里的同学一个个幸灾乐祸,看我和王建华的笑话,只有石头一个人在坐位上无动于衷。

我发现石头用不安的眼神瞟过我,我看他的时候,他的眼神躲躲藏藏。我在心里猜想,王建华是不是真的被冤枉了,情书上的字写得东倒西歪,不像是学过书法的王建华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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