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离去

刘　颖

故事在哪里?

生活里,有时我们要面对亲人的生离死别。

我的外公在他六十九岁那年去世了。那对我是不小的打击。外公生了病,病得严重,医生说,他还可以活一年。这件事除了外公,全家人都知道。爸爸妈妈决定陪外公去更大的城市治病。外公动了很大的手术。大家都在奢望奇迹,可是奇迹没有发生……

故事在这里!

美好的童话故事里也有生离死别的痛苦。虽然这个童话里的主角是小象和他的大象舅舅,可是你会发现他们的情感你也是懂的。因为这样的情感本身也是人类的,或者说,它是共通的。

爸爸妈妈坐船去旅行,我却不能和他们一起去,因为我感冒了,喉咙很痛,还流鼻涕。

海上突然起了风暴,爸爸妈妈和他们的船失踪了。我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过了不知多久,我听到房门被打开了,一个声音传进来:“你好!我是你的大象舅舅。”我抬起头盯着大象舅舅。

大象舅舅说:“现在让我们走出这个黑暗的地方。”

“到哪里去?”

“到我家去。”大象舅舅说。

我和大象舅舅坐上了火车,我们一起吃花生,我们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外面的田野一闪而过。

“一、二、三,哦,我漏下了一个。”大象舅舅说。

“你在数什么?”我问。

“我在数跑过去的房子。”他说。

“一、二、三、四,哦,我又漏下了一个。”大象舅舅说。

“你现在在数什么?”

“我在数跑过去的田。”

“一、二、三、四、五,哎,我又错过了一个。”大象舅舅说。

“你现在在数什么?”我问。

“我在数跑过去的电线杆。但是,它们都过去得太快了。”大象舅舅说。大象舅舅是对的,所有的东西都过去得太快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大象舅舅说。

“这次你数什么?”

“我在数花生壳,”大象舅舅说,“它们容易数多了,都在你的膝盖上。”

火车跑啊跑啊,我们吃完了整袋花生。大象舅舅可以数好多好多的花生壳了。

我们走进了大象舅舅的家。“我们把灯点起来,然后吃晚饭。”

“喔——啊——吗——”早上,我被这响亮的声音吵醒了。跑到窗口一看,原来是大象舅舅在花园里。他的耳朵在微风中忽扇着,他的长鼻子像小号一样举得高高的。“喔——啊——吗——”大象舅舅还在吹。

“你在做什么?”我问道。

“我总是用这种方式欢迎黎明,”大象舅舅说,“每一个新的一天都配得上嘹亮的号声。我在花园里种了好多花,来,让我把它们介绍给你。”

“玫瑰、雏菊、水仙和金盏花,认识一下我的侄子。”大象舅舅对着花儿说。我向这些花儿鞠了一躬,大象舅舅很开心。“这个花园是世界上我最喜欢的地方。它是属于我的王国。”

“如果,这是你的王国,那你就是国王吗?”我问。

“我想是的。”

“如果你是国王,那我就是王子了。”

“当然,你就是王子。”大象舅舅说。

我们用花为自己做了王冠,大象舅舅举起他的鼻子,“喔——啊——吗——”我也举起了鼻子,“喔——啊——吗——”我们是国王和王子,我们正在欢迎黎明。

国王和王子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渐渐地不再去想难过的事情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大象舅舅和我一起散步,给我讲故事,教我唱歌。我们在雪地上用耳朵作雪橇,我们把鼻子打成卷儿在树上荡秋千,我们大声咀嚼花生……

有一天,邮递员送来了一封电报。是爸爸妈妈发来的!他们还活着!我们高兴得跳了起来!“我马上把你送回家!”大象舅舅说。

我和大象舅舅坐上了火车,我们看着车窗外。“一、二、三、四……”大象舅舅又开始数数了。

“你在数房子吗?”

“不。”

“你在数田吗?”

“不。”

“我知道了,你在数电线杆。”

“不,这次不是。”

我们一下火车,我就扑进了爸爸妈妈的怀里。吃过了晚饭,我唱歌,大象舅舅弹琴。

在我睡觉前,大象舅舅走进了我的房间。“你想知道在火车上我数的是什么吗?”

“想的。”

“我在数日子。”大象舅舅说。

“我们一起度过的日子?”

“是的,它们真是棒极了。它们过得真快啊。”

我们约定,我们以后要经常见面。大象舅舅轻轻地吻了我一下,然后关上了门。

——《大象舅舅》(美国)罗北儿

死亡,多么沉重的话题。可是《大象舅舅》里,小象爸爸妈妈的离去,在作者的笔下却获得了轻逸而温暖的品质。

爸爸妈妈不在的日子里,因为有了大象舅舅,小象的日子过得有些不一样了。你能感觉到吗?大象舅舅在故事中始终都没有对小象说过一个“爱”字,但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爱”。

对亲人的爱和怀念并不都藏在“爱”和“怀念”这样的字眼里。

记得我的外公动完那个很大很大的手术后,我的爸爸妈妈都在病床前照顾外公,偶尔轮流睡会儿。

那一回我请了假去大城市里外公住的那家医院。刚进病房门,就看到妈妈的头发变了,长头发变短了。妈妈说,短发不要整理,节省时间。他们都很憔悴,看到我,爸爸妈妈,还有病痛中的外公都笑了。

外公指着窗外,很有兴致地告诉我:“小颖,你看,远处的那个大罐子。那个顶现在是鼓着的,晚上就平了。里面装着煤气,早晨煤气满满的,顶就鼓着,晚上煤气用完了,顶就凹下去了。”我看了会儿,发现并不有趣,为了让外公高兴,我还是恍然大悟似的连连点头。

爸爸妈妈住的是医院旁边的出租小屋,屋子里有不少蟑螂旁若无人地爬来爬去。妈妈说:“别害怕,我们晚上都穿上长衣长裤睡觉。没事。”

半年以后,外公回家休养,有时还能起床做做操。我们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外公,他的气色看起来有多么的好,他看起来有多么的健康。

再后来,外公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我清楚地记得外公瘦得缩成一团的身子。那一天,我蹲在他床边,轻轻喊着“外公,外公……”他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是要说什么,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外公的眼角流下泪水。他努力地用眼神感谢爸爸妈妈,眼中充满了留恋。

在这以后的很长时间里,我都会经常梦见外公。在梦里,他躺在那张熟悉的藤椅上。在我敲门的时候,他起来给我开门,说“小颖来啦!”

一切好像回到了从前。

前面我说,对亲人的爱和怀念并不都藏在“爱”和“怀念”这样的字眼里,生离死别让人泪流满面,但这样的痛苦也并不都藏在“痛苦”、“难过”这样的字眼里。讲述离别,讲述感受,可以回忆他的音容笑貌点点滴滴,甚至像《小象舅舅》那样,只讲现在,不说过去,而想念本来就是在现在和以后的生活中的啊!

抛玉引玉

一些亲情表达,希望能给你启发。

如果我学得了一丝一毫的好脾气,如果我学得了一点点待人接物的和气,如果我宽恕人,体谅人——我都得感谢我的慈母。

——胡适《我的母亲》

在那一刹那里,我才发现,原来,原来世间的所有的母亲都是这样容易受骗和容易满足的啊!在那一刹那里,我不禁流下泪来。

——席慕容《生日卡片》

慈母的胳膊是慈爱构成的,孩子睡在那里,怎能不甜?

——雨果

温和的语言,是善良人家庭中绝不可缺少的。

——印度《摩奴法典》

家是世界上唯一隐藏人类缺点与失败的地方,它同时隐藏着甜蜜的爱。

——萧伯纳

你来说故事

一个不在身边的朋友或亲人,一只离开自己的小动物,一株曾经生气勃勃现在却在你面前耷拉下脑袋的小花小树……还记得跟他们在一起的故事吗?写下对他们的怀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