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目中的范磊老师

2009-09-16 06:33邢伯南
琴童 2009年9期
关键词:谱子单簧管练琴

邢伯南

记得第一次跟范老师上课,他笑着说了声“你好”,轻松且真诚,率直得有点天真,灿烂的笑容在眼角挤出些细细的鱼尾纹。

原先看过范老师的演出,听过他的大师课,范老师在台上很潇洒,上课时认真随和,我却总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总以为大师都是提着端着的,他这样随和,大概是装的吧。他这一笑,原先的想法荡然无存。

范老师说,他在美国教学的时候,因为对学生要求非常严格,对曲子的处理细化到每一个音符,所以他的那些美国学生背地里都叫他“成古思范”。

在我的印象里,范老师总是拿着单簧管,哪怕和你聊天时,手指也在键子上翻飞,单簧管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说,练琴时最重要的是什么?音色,节奏,技术?都不是,而是快乐。你吹的每一首曲子,每一个句子,每一个音,你都要自己投入其中,体验到快乐。他常说,玩着练。英文演奏乐器都用playsome instruments,就是要用一种轻松的心态去练习,去play。

正是这种乐此不疲的练习,让范老师在给学生示范时游刃有余,信手拈来。为了让学生处理好一个乐句,他不仅仅示范这个乐句,而是融会贯通,从浩如烟海的音乐作品中摘出相似的乐句来示范,让学生从多方位去了解。有时他会停下来问:“我刚才吹的是哪个曲子里面的?”大部分我还能答出,有时我实在答不出时,他脸上的表情就会像小孩子炫耀别的小伙伴没有的玩具一样,一脸的坏笑。

“这里要狠,要痛苦,就像日本武士剖腹自杀时那样,一刀插进去再搅两下,”他咬紧牙关,双眼圆睁,拿着根筷子指向腹部。你若还不理解,他就会伸出一根粗壮的手指在你身上钻,“就是这个劲,你的明白?”真疼啊,植物人都会理解的。他让我下嘴唇放松,看我做不到,他问:“看过猫和老鼠吗?里面那只猫受惊时下巴掉在地上的样子,就是那个感觉。”语言直白,却生动形象,让人立刻领会。而且他不光是准确形象地告诉你曲子所蕴含的感情应该怎样处理,更有一套独特的方法来教你怎么做到。类似于优雅、甜美、朦胧的意境这类大而空洞、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话,他从不会去说。用他的话说,“这些感情记号谱子上都标着,而且我又不是翻译。”他会告诉你这里嘴型什么样,手型什么样,气息怎么控制,口腔里是什么感觉,照着这些很具体的动作要求去做,吹出来就是曲子所要求的感觉,很神奇。

他允许学生犯错误,但决不允许犯不该犯的错误。那时他真的是一个“成吉思范”。“你要对自己狠一点,自己就不能纵容自己。”“你出错时我就是法西斯”咆哮完毕,却仍是耐心地示范。他不会给你压迫感,却会让你自己从心里生出愧疚。

他经常像个木工一样把铅笔别在耳朵上,随时在你谱子上做出标记,这些标记不是那些专业的术语,却像小孩子的涂鸦,是画,或表示旋律走向,或表示感情处理,或提示手指位置,或告知气息运用,高高低低,曲曲折折。线条生硬古拙,却让人一看便知。

一次范老师给我示范,有一处他吹错了,他懊恼地摇摇头,又一遍,又错,他叫起来,“Hey man……绝对不会再出错了,”他说:“不信你看!”

果然。

“出了两次错,还是要惩罚自己一下的。”说着,他自己在地上做起了俯卧撑。

不管你犯多少次错,不管他先前有多生气,只要你改正过来,笑容就又回到他的脸上,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有时你吹得不错,真正融进音乐里,他比你还高兴。一次我吹到空拍时,他突然起身,唱起了整个乐队伴奏,又是定音鼓又是小提琴的,眉飞色舞,顺手从耳朵上拿下铅笔,盯着谱子指挥起来,此时他就是卡拉扬。我看呆了,“so]0没有进”,他一把拿起管子,继续吹下去,他一人身兼演奏者、乐队和指挥,吹吹唱唱,拿单簧管当指挥棒,忙得不亦乐乎,一瞄终了,大汗淋漓,我忍俊不禁,他也大笑。

范老师常说,“我给你们上课,我也在进步”,他不是单纯地教,而是和学生一起学习,一起研究,每次都有新东西。用他的话说是有后劲。他每天都要练琴,有一次他上了一天课,我问他是否一起走,他却说还要练会儿,给学生示范归示范,自己一天都没静下来练琴呢。我咂舌。

有时和范老师打电话,不明底细者会问,你老师听声音也就是三十刚出头吧。其实三十我都觉得多了,以他的热情和活力来看,也就是二十多岁吧。确实,范老师的学生和他都是交情甚好,没有距离。只要不是在上课,他就像个孩子。

怪不得学生们私下都叫他范范。我只当是像称呼歌手范玮琪那样亲切。一次无意间翻看古汉语字典,才知道,“范”——原来就是榜样、楷模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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