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爱相对论
木子美
不是每场性爱后,都需要内心的交流,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兴趣观看战斗结束后清理现场的样子。可时间总会多出些不尴不尬的余地,以至一不小心有了画外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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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浴室里洗涤着早晨的身体,皮肤上的指纹、小腹上纸巾擦拭后剩余的气味,慢慢被热水冲去。水温从最高的78℃,下降到58℃、38℃,即将变冷。虽然水汽笼罩的镜子,映不出具体的事物,我还是感觉到门外的目光。也不完全是偷窥,门本来就是半遮半掩,他刚好在门边走动,欲有表达的样子。
不是每场性爱后,都需要内心的交流,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兴趣观看战斗结束后清理现场的样子。可时间总会多出些不尴不尬的余地,以至一不小心有了画外音。所以,我在他的注视中,比独自一人时要优雅地完成了冲洗。拉过一条橙色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滴,我故作天真地问:“你觉得我可爱吗?”他点点头。我又来了个否定句:“其实我不可爱的。”嗯,其实我不可以爱的。他还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做爱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有感情的,毕竟面对的是活生生的身体。”
这个活生生让我听得有点扫兴。啊,谁不会呻吟,谁不会动作,谁不会眼神迷离,可这一切有什么区别。有时我们营造了恋爱的气氛,是为了让身体放松而已。所以,我甩开一侧擦得半干的头发,一本正经地说:“我对你肯定是没有爱的。”他像刚伸出触须又马上收回的动物,无奈地表示:“你对爱的要求太高了,其实你要的爱是达不到的。”这是对我们一夜疯狂造爱,试遍所有姿势,找遍所有可能,却始终没有满意的高潮的辩解吗?
“我有点饿,有早餐吃吗?”他并不客气地问。这种善后工作让我生出些烦躁来。那个人的肚子,昨天晚上,填进了黑啤、鸭脖子、煎饺、凉菜拼盘……
我已经快成饲养员了!可是有什么办法?也许那么多食物都被他的汗水和精力带走了。我耳边还响着昨夜里,他对单亲家庭成长的讲述,仿佛还能看到一个劳累过度、脾气暴躁的母亲给予他不完整的爱的样子。我还能如何回答?我一头扎进厨房,光溜着身子做了一顿不丰盛但还算美好的早餐。当他看到一碗飘着西红柿和肥牛的汤面时,几乎要感动了,我故意回头不看。
依旧一丝不挂地在厨房里,开着水龙头,擦洗一切粘了灰尘和污垢的物件。过分收割的身体,竟是回光返照地勤快着,打发着多余的时间。最后早餐的碗也洗过了,我穿上睡衣,趴在床上快要睡去。那个像又充上电的身体,竟又覆盖上我的身体:“睡衣的手感不错。”如此说着,两个人的第五场性爱又开幕。可我内心多么麻木,我不想要那么多,你却不停地给,不停地给,给到我厌恶。更可怕的是,给完以后,多余的时间又被延长得不可收拾。从昨晚8点以来,我们走了太多路,谈了太多的心,在走过没有电影上映的电影院时,在家里抽烟听音乐时 反正我们不在做爱就在谈心。这对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来说,负荷太大了,累到可以哭了。
于是我真的哭了,在他研究我的爱到底是什么时,我言语着哭了。因为我想到了,那难以达到的爱,是父亲给我的。13年前,他病了,对我说,以后你不会有幸福了。3年前,他走了,我连恋爱都终止了。旁边递过来一张纸巾,等我把泪擦去。我却含笑带泪地对面前这个男人说:“我想做个小孩子,我真的只想做小孩子。”
结果我赢了,他被我的不坚强打败了,他被我的更缺爱打败了,他真的离开我的房间,不再要也不再给了。我舒了一口气。
木子美,前记者编辑,现自由职业者,著有博客文集《遗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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