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

族长归去

胡莀

有人戏言，对肯尼迪家族成员而言，政治就像毒品，一旦沾上就无法摆脱。

爱德华•肯尼迪1932年2月22日出生那日，恰逢美国国父华盛顿200周年诞辰；30岁，他第一次当选参议员，填补其兄约翰•肯尼迪任总统后的空席；随后47年他连任8届参议员，历经10位美国总统；在民权、医疗、教育、移民改革、反战和劳工权利等自由派传统领域，推动制订和完善了诸多重要法案，有“民主党雄狮”之称。

8月25日晚，77岁的爱德华不敌脑癌，最终倒下。总统奥巴马发表哀悼声明，下令全国降半旗5天致哀，“在参议院中，我非常尊重他的睿智忠告。对他在总统大选中的大力支持，我更深深感激。即使从他与病魔的抗争中，我依然获益匪浅，他用勇气和智慧指导着我……他从倒下的哥哥那里接过火炬，成为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参议员。”

肯尼迪家族发表声明：“我们失去了家中不可替代的中心，我们的生活失去了一盏快乐的明灯，但他的信念、乐观态度和坚韧不拔的意志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两位兄长遇刺身亡后，爱德华曾是肯尼迪家族最后一个被寄托总统希望的人。1969年，年仅36岁的他已是民主党党主席，可谓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党魁，事业蒸蒸日上，却因该年发生的查帕奎迪克岛丑闻身败名裂。

当年7月18日晚，已婚的爱德华在查帕奎迪克岛派对结束后，驱车携金发姑娘玛丽•科佩克内同行，不料汽车坠桥冲入河中。爱德华自己游到岸上得以脱险，但直到玛丽尸体被发现，他都没有向警方报案，所以被指控有罪并判处两个月监禁。1970年，马萨诸塞州最高法院秘密审理此案，大陪审团最终作出了无罪判决。

尽管如此，外界始终怀疑爱德华任由玛丽枉死，而且因其特殊身份受到当局包庇。该案不仅损害了肯尼迪家族的名誉，也成为爱德华一生难以摆脱的人格污点。1980年，爱德华参加民主党内总统提名竞选，无奈被旧闻打倒，最终败给卡特。1981年1月与妻子离婚后几年，他开始游戏人生，并表示自己“永远当不了总统”。1991年最要好的表兄去世后，他陷入悲痛和颓废，曾与儿子和外甥从酒吧带回的女孩发生关系，被女孩指控强奸，警方介入调查，该丑闻又一次成为热门话题。

1991年10月的一次演讲中，爱德华第一次在公众场合检讨他涉嫌的两大丑闻，他说自己意识到所犯的错误，也已愿意面对它们。当克林顿因性丑闻面临弹劾时，“过来人”爱德华曾给了他几点忠告。克林顿事后表示：“他的忠告言简意赅：‘起来去工作，记住你为什么要尽自己的职责。他是很坚强的人，他知道如果有人指控你做了什么事，并且属实，那么也许你自己就是你最大的敌人，你不得不认识到，当别人翻老账的时候，他们会得大于失；如果他们的指控失实，那么事情迟早会得到澄清，除了继续人民要求你做的工作外，你别无其他选择。”

“工作仍将继续，事业仍将持续，希望仍然鲜活，梦想永不消亡。”惟一一次参加总统角逐失败之后，爱德华将精力专注于参议员事业。他拥有极具煽动力的演讲技巧。他1980年8月12日在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的著名演讲，被人称为美国自由主义的“战斗檄文”。1987年在参议院发表演讲时，他带头“狙击”保守派最高法院大法官提名人罗伯特•博克，改变华盛顿政治“玩法”，因而获得极高声誉。此后，政府提名任何争议人物任重要职位都会在国会引发舌战。

历经近50年参议员生涯后，爱德华被视为美国政坛自由派人物的象征，赢得包括政敌在内的广泛赞誉。

2009年美国《国会山》杂志的调查显示，共和党参议员认为爱德华是最具合作精神的民主党参议员。

2008年1月，爱德华提名时任参议员奥巴马参加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竞逐，意味着民主党的政治火炬从以爱德华为代表的老一代传递到政治新生代奥巴马手中。他出其不意地亮相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表态支持奥巴马，把奥巴马的人气推至最高峰。由于爱德华是党内最显赫、最受欢迎的人物，他的支持令奥巴马的党内竞争对手希拉里选情受挫。

爱德华认为，自己最大的成就之一是1990年推动通过《美国残疾人保护法》，他的姐姐罗斯•玛丽是智障人士，他的长子在12岁时因骨癌失去一条腿。肯尼迪总统被刺3个月后，他自己曾在一架包租飞机坠毁时折断脊柱。该法案对他而言有特殊的个人意义。

尽管重病缠身，爱德华逝世前依然坚持要实现他的“人生目标”——让所有美国人都能享受到医疗保健制度。他将推动美国医疗制度改革视为晚年的标志性目标。作为民主党中坚人物，爱德华的辞世不仅意味着肯尼迪家族式微，也令目前正为奥巴马的医改方案焦头烂额的民主党倍受打击。

2006年，爱德华出版《美国回到正轨》（America Back on Track）时，曾接受著名主持人拉里•金专访：“如果死后可以复生，你认为自己来生会是什么？”

他的回答确乎藏着肯尼迪家族的玄机：“也许是一个吊袋（暗指攻击目标）。”

爱德华•肯尼迪（1932-2009） 政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