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外一篇)等

2009-09-09 09:40
西藏文学 2009年3期

丹 卓

编者语:本期“校园阅读”编发了一组以西藏中学师生为主的校园作品。虽嫌稚嫩粗糙,但仍闪烁着希冀之光。

没有人富得不需要它,也没有人穷得给不起它。

一路踏着快乐走了三十多个春秋之后接二连三的生活磨难把我推向了“坚强”。正当我从一次又一次的挫败中慢慢爬起来时,又挨了重重的一棒。这一棒打跨了我的勇气,打没了我的自信,也打毁了我对人生的美好感觉。逆境这把双刃刀几乎要扼杀我,为了自卫我收起了“与人为善”的原则,抱着鸵鸟的心态生活着。有好几次似乎看到了我所青睐的作家“三毛”向我招手。有一天蓦地想起圣经里的一句话“去寻找你就会找到。去问你就会得到答案”,于是一个寂静的下午,借着微风漫步在村边的田间,迫切地渴望能捕抓到一点活下去的理由。

周围的树木花草都在风中露出它们最迷人的风姿,像是在炫耀,又像在鼓励我挺胸抬头。我没多思索往前走了一段路,不经意间发现有个人坐在石头上望着远方……走近时他抬头冲我笑了笑,原来是那个每天早上乘着歌声去放羊的放羊娃。我想他刚下山一定口干舌燥了,就请他到我家坐坐,他爽快地跟着我来了。我问他:“放羊苦不苦?”。“没什么,一年有三千,可以交足哥哥的学费。”池微笑着得意地答道。

一颗冰凉了许久的心有了一丝触动……

刚到家我急忙给他倒了杯酥油茶,劝他趁热喝。他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碗。又腼腆地喝上了茶;一旁的我却被他那双手震撼了,估计已经很久未洗。手背积满了污垢,且冻得和他脸一样发紫。十六岁本是曼妙如花的年龄,不知有多少激情,不知有多少梦想,可他却为了哥哥选择了放羊:每天与一群牲畜爬山涉水,日晒雨淋中送走自己的青春年华。泪水早已潮湿了眼眶,他却开始津津有味地给我们讲起了和老鹰抢小羊羔的经历。他的乐观,他的豁达使我这个“大人”汗颜。猛然间我似乎抓到了什么力量,心襟释放了许多。他走时向我道谢的同时又冲我笑了笑。这笑容仿佛一盏明灯照亮了我的心之峡谷,点燃了我对生活的希望。

我又开始怀着感恩的心上路了……

永远的野喇叭花

孩提时常听长辈们言:“爱花的人是心地善良的人,下辈子会生在好家庭中。”也许吧!我对花也是情有独钟。只因它们美、它们香。每年一到开花季节我便跑至阡陌之中采集各种野花,又如获之宝般装在瓶中放置家中,让满屋的花香驱赶我那些莫名的忧惴,全身心感受到:活着真好!

那一天,夕阳西下之际当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教室的刹那间,学生们不约而同“唰”地起立了。这一举动让我着实吃了一惊。平日里我不拘泥于这些形式,师生从来都是轻松愉快中合作的,可区区一个晚自习不至于他们如此庄严吧?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其原因,一位男生手拿一大束紫意盎然的野喇叭花羞答答地走向了我。天啊——花,我挚爱的东西!曾无数次渴望过心仪的人在一个特别的日子里给自己送一束特别的花,但至今未能了却这奢侈的心愿。可学生怎么……就在我云里雾里之时花已送到我手中。随即一种异样的情愫涌遍了我全身。只是众目睽睽之下手接如此特殊的花我兴奋至极不免有些难为情。还在沉醉于野花的芳香时。学生们又异口同声地说:“老师。下学期请继续带我们的语文课。”恍然大悟的我看到他们朝拜般的真诚,除了点头竟不知如何回话。可他们不放心似地仍旧站立着。我好不容易镇定了自己的情绪大声喊到“好!”话音刚落整个教室被掌声淹没了。我也再次被这掌声推向了幸福。

那一刻我忽然记起了那位知名老师的肺腑之言:“生命的姿态有千百种,我只选择站立。”也在那一刻一束野喇叭花开在了我心中,并且永远定格在我心中!

责任编辑白玛娜珍

不如归去

罗布卓玛

多少次,在梦境与现实的交替中瞻仰你圣洁的容颜:

多少次,在白纸与黑字的磨擦间倾听你温柔的呼唤;

这一次,当我穿越时间和空间的双重距离,一步步走近阔别已久的你,我是真的感觉到我和你的离合是命中注定的悲欢!

——题记

2009。冬归

第一次从广袤无垠的羌塘草原一路尾随冬天的脚步走进她。

望不到边的黄总能轻易勾起人的愁。铁路两旁的溪水早已干涸。徒留河道孤独地躺着。远处,此起彼伏的山峰上,点点雪白如散落的哈达。偶尔,看见一两头牦牛哈着气悠闲地啃着草,会忍不住在心里为它叫好。或许,生命从来都是坚强的。

群羊循着亘古不变的觅食山路慢慢前行,比起夏季,此刻的山是秃顶的老人。可是,再苦的环境也阻止不了它们前行的脚步。毕竟,生存才是生命之重。

亦是在寒冷的冬日,阳光依旧灿烂,隔着窗户,暖暖地洒在车内。闭上眼,感受着这片刻的宁静。是因为离开太久了吗?我竟有些忘记了故乡冬季的阳光是可以温暖冰冷的身体和安抚浮躁的心灵的。

没有比看到雪山更让我肃然起敬,更何况那是矗立在天地间的雪山群。山顶的积雪披着阳光更显通透。我总以为那里便是通往香格里拉的阶梯。

越往里走,冬天的影子越铺天盖地。随处可见积雪的踪迹,似坠入白色的国度。被冰冻的河流在阳光的照耀下如未经雕琢的玉闪着斑驳的光,迷离了我专著的双眼。于是,在光与影的交错问我仿佛看到了他们——风云无阻的驮队。

传说,如果一个男人一生参加九次驮盐。就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于是,循着千百年不变的信仰,藏北汉子们一次又一次地踏上了寻盐路——“忘记了沿途的尘土是何时封尘了我俊美的容颜,只记得当我满载而归时亲人眼中爱恋依旧。不后悔选择了的路,因为,我是盐湖母亲的儿子。”

太阳开始西沉。窗外,暮色已深。

不远处一位女乘客正在谈论她。合上手中的书,我静静地听着。“蓝天白云”是流连于女乘客心中最深的印象。女乘客说:“除了缺氧,西藏真的是一个可以居住的好地方。那里有蓝天、白云,夏凉冬暖!所以啊,这次来了就真的不打算再离开了。”

闭上眼,我试着努力去拼凑记忆的碎片——那些关于她的,还残存在脑海中的模糊的影像。七年不见,她是否依旧承载着生命的重量?是否依旧包容着命运的无常?

我竟有些坐立不安了。那屹立在红山之顶的布达拉宫,会记得我曾经的仰望吗?那坐落在八廓街中的大昭寺,会记得我儿时的祈祷吗?那流淌着的拉萨河,会记得我年幼的沐浴吗?

那一切的一切,还会是我当初离开时的样子吗?

“少小离家老大回”是这样的心情吗?

突然就想起这样一段话“因其路途艰险而为,勇敢者所向往。因其湖光山色而为,观光着所梦想。因其神秘所在而为,朝圣者所寻求”。而之于我,因其扎根命中而为,愿永世相随。

是啊,无论走到哪里,我唯一魂牵梦绕的就只有她!我以为,总有一天我也能像那位女乘客一样——再也不离开了!

无法理解游子归乡的急切,火车仍不急不忙地行驶在青藏线上。我试着安抚那等不急的心:不久就要踏土梦中的故土了,就要回到酥油飘香的故乡了。

思念开始慢慢沉淀,朦胧中,惟有那梦中的杜鹃仍在唱着“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责任编辑邵星

父亲

其米卓嘎

记得,在很久以前偶然看到一幅画,名叫“父亲”。画中父亲的发如野外的杂草,岁月的痕迹无声地爬满了面孔,干枯的、迷茫的双眼传达着某种难以读懂的故事。

当时太小,所以不明白那位画家为什么要画这么一个丑陋的人。

沧海桑田。世上的万物都在变动。人生中的得失让你慢慢地懂得一些人。一些事。

如今,我已长大成人,带一点成熟,夹一点责任,走上了讲台,给一群天真顽皮的孩子指明通向幸福的道路。却忽然发现“父亲”这一词小心翼翼地藏在记忆的最深处。

父亲在我十七岁那年离开了人世。那是我第一次接触死亡。它的庄严叫人无法去相信,只感到可怕,就像黑夜,深深地把你笼罩,就像乌云,彻底地掠去了你的光明。撕心裂肺的疼痛解释着“诀别”和“失去”的意义。

父亲,他又高又瘦,端正的五官使人联想到他曾经是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他很少说话,也很少笑。总是教育孩子们做人一定要诚实。因此,至今我也几乎没有说过谎话。他的正直与善良获得很多人的尊敬与喜爱。一旦父亲在家,总套有许多的人过来坐坐、聊天,然后带着喜悦的心情依依不舍地离开。我们常常抱怨父亲引来这般无聊的“老鼠”。可是,因为父亲,同样也有很多人自愿给家里送来干木柴和优质的羊毛等物品,也有些人甘愿帮家里干农活。

人说父亲是最可靠的肩膀,是最安全的栖息地。也是心的港湾。

有一次,村边的山上着火了。全村人像蚂蚁一样忙着灭火,拯救他们的村庄。到了晚上,焦黑的山犹如魔鬼一般叫人心惊。而一刹一刹飞起的火苗让人们感到另类的恐惧。

我们一家人也很害怕,感觉马上就要打上走往西天的烙印。我躲在父亲的背后。蜷着身子,用手牢牢地抓着父亲的衣角。总感觉这样可以安全。结果,真的感觉自己是安全的,就算所有的人被烧光了,我也会是平安的。顿时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那种安全感父亲给过。那种塌实一直给予我无数的勇气。

可惜,对父亲的印象仅此而已。这大概是他只在我的童年生活里存在过的缘故吧!我们只相处了十一年。

在后来的感情生活中似乎有意无意间寻找父亲的影子。希望那个人给你父亲般的安全感。有一本书中说:“我对爱情的理想,是要做回小小的女儿,寻找到一个父亲一样的男子。”

也许,父亲对女儿意味着依靠,而这种依靠对某些人来讲只能是一点破碎的、极力去拼凑的回忆。

这幅名叫“父亲”的画终于被我理解了。羡慕他还能把父亲刻画得如此清晰。

遗憾的是自己已不能再清楚地记起父亲的模样了……

责任编辑邵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