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突”渐变

陈良飞

一边是“东突”军事恐怖组织纷纷改头换面，另一边是以“世维会”为首的“东突”政治组织以更为隐蔽的方式获取政治资本和国际资助。对中国来说，最大的危险正在于此。

北京奥运会开幕前夕，白岩松曾经问过北京市公安局局长、北京赛区奥运安保总指挥马正川一个问题：对奥运会你的假想敌是谁?

“‘东突极端分裂势力。”马正川斩钉截铁地回答。

白岩松原以为马局长会给出几个答案来，结果没有想到，只有这么一个明确的答案：“东突”极端分裂势力是奥运安保的最大威胁。

时隔一年之后，新疆乌鲁木齐“7·5”事件发生。截至7月16日，死亡人数已上升至192人，1721人受伤。

连日来，随着一个个已掌握的证据浮出水面，“7·5”事件被认为是一起以热比娅为首的“世界维吾尔代表大会”(简称“世维会”)煽动并直接操纵的严重暴力犯罪事件。

6月26日，广东省韶关市旭日玩具厂发生一起新疆籍员工与当地员工群殴事件，热比娅和“世维会”歪曲事实，通过互联网等多种渠道煽动闹事，“要勇敢一点”、“要出点大事”，终于酿成惨剧。

“‘世维会是这一事件的主要策划者。”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安全与战略研究所所长李伟说。

“世维会”异军突起

2004年4月16日至19日，德国慕尼黑，由“世界维吾尔青年代表大会”和“东突民族代表大会”两个分裂组织牵头，联合分布在世界各地的20多个“东突”分裂组织，成立了“世界维吾尔代表大会”。

“世界维吾尔青年代表大会”是早前于2003年12月就被公安部认定的第一批“东突”恐怖组织。至此，该组织自行解散，开始全面融入“世维会”。

这次会议选举了领导机构，艾尔肯·阿力普提肯当选为首任主席，他是老“东突”分子艾沙·阿力普提肯的儿子。此时，“世维会”现任主席热比娅尚在乌鲁木齐的监狱中服刑。

2005年3月17日，在信誓旦旦保证绝不参与危害中国国家安全的任何活动后，热比娅得以赴美保外就医。早于1996年，时任新疆某大学副教授的热比娅第二任丈夫斯帝卡奇就辗转来到美国，和“美国维吾尔协会”取得了联系，并在美国拓展生存空间，为热比娅最终赴美铺路。

在2006年11月26日召开的“世维会”第二次代表大会上，热比娅当选为该组织主席。

人在美国的热比娅不甘寂寞，试图通过参与各类活动来扩展其影响力。去年3月，由热比娅掌控的“国际维吾尔人权与民主基金会”在华盛顿举行了所谓的“妇女政治培训会议”，开会期间，热比娅带着50多名妇女走进了美国国会山庄。在北京奥运会开幕前一周，热比娅又见到了当时的美国总统布什。

去年12月，“世维会”头目热比娅还在华盛顿联邦法庭外就被关押在关塔那摩的“东突”嫌犯发表讲话。

与“东伊运”为代表的极端恐怖军事组织不同，自成立以来，“世维会”向国际社会传递最多的信息，就是反复强调自己是一个非暴力、以和平民主方式“推动民族自决权”的团体，与恐怖主义毫无牵连。

但从组织和人员构成来看，“世维会”的发起方之一、现已融入该组织的“世界维吾尔青年代表大会”于1996年在德国慕尼黑成立，该组织主要领导成员、下属组织积极从事暴力恐怖活动。其下属组织“东突厥斯坦青年联盟”曾实施喀什农机公司办公大楼爆炸案和莎车录像厅爆炸案，共造成2人死亡，22人受伤。“世维会”现任秘书长多里坤·艾沙正是该组织前主席，他还曾担任“东突解放组织”的副主席。

而附属于“世维会”的另一个组织“东突厥斯坦新闻信息中心”，同属第一批“东突”恐怖组织。该组织擅长利用互联网进行恐怖主义、极端主义的宣传，教唆以暴力恐怖手段进行“圣战”。2003年1月至3月，发生在中国境内甘肃兰州至新疆哈密铁路上的爆炸破坏活动正是出自该组织之手。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主席努尔·白克力称，2008年新疆接连发生“8·4”、“8·10”、“8·12”三起严重暴力恐怖案件，热比娅等人是“幕后元凶”。

有分析指出，热比娅领导下的“世维会”已取代“东突厥斯坦伊斯兰运动”(简称“东伊运”)成为“东突”势力的总代表。

曾经的“东伊运”时代

1997年，一个叫艾山·买合苏木的新疆人逃到境外。他先后创建了多个“东突”分裂组织，其中“东伊运”最为世人所熟知。

生于1964年的艾山·买合苏木是新疆喀什市疏勒县阿拉甫乡人，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追随南疆老牌民族分裂分子从事分裂活动。1993年10月，艾山·买合苏木曾因从事恐怖暴力活动被中国警方抓获，被判劳动教养3年。

作为“东突”恐怖势力中最具危害性的恐怖组织之一，“东伊运”的宗旨是通过恐怖手段分裂中国，在新疆建立一个政教合一的“东突厥斯坦伊斯兰国”。

“突厥斯坦”，意为“突厥人的地方”，最早出现在一些中世纪的阿拉伯史书中，指的是“中亚锡尔河以北及毗连的东部地区”。到18世纪，这个词已经很少使用，但随着沙俄帝国的扩张，“突厥斯坦”一词又被重新提出，泛指中国新疆地区。

1933年，由英国扶持的“东突厥斯坦伊斯兰共和国”虽然只存在了三个月时间，却是第一次打出分裂旗号，为“东突厥斯坦独立运动”之始。

60年之后的1993年，新疆和田人买买提·托乎提和阿不都·热合曼纠集一伙“东突”分子，在境外建立了“东伊运”组织，但当年就宣告解体。1997年，买合苏木等人恢复了“东伊运”组织。

买合苏木的人员在阿富汗的德萨拉卡基地接受军事训练，有时被抽调参加阿富汗、车臣和克什米尔等地“圣战”。作为国际恐怖主义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参加过塔利班和“乌兹别克斯坦伊斯兰运动”的恐怖活动，和本·拉登关系密切，接受其指示、经济援助、训练援助和武器援助，参与基地组织恐怖活动，还多次渗入国内，制造多起恐怖活动。

在塔利班的阵营内，甚至有一个由“东伊运”组成的“中国营”，全部由来自新疆的约320名恐怖分子组成。

这个组织已于2002年9月11日被联合国认定为恐怖组织，也是公安部2003年12月第一批认定的四个“东突”恐怖组织之一。

10余年间，这些“东突”恐怖组织在新疆制造了260多起恐怖事件，致使160余人丧生，440余人受伤。

“9·11”事件后，美国对阿富汗的塔利班和本·拉登进行军事打击。“东伊运”也遭受了沉重打击，先后有70多人丧生，其余或作鸟兽散，或被美军抓获，或藏匿起来。2003年10月，艾山·买合苏木在巴基斯坦被击毙，其在境外“东突”分裂势力中的地位也进一步被边缘化。

“东伊运”分裂势力的式微也促使“东突”恐怖军事组织纷纷改换策略，打起了“人权、宗教自由和民族自决”的幌子。“世维会”即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

四大境外聚居地

境外“东突”分子最活跃的地区，也正是“东突”恐怖势力在境外的主要聚居地。

当地时间7月6日凌晨，两名身份不明的年轻人将三枚汽油燃烧瓶扔进中国驻德国慕尼黑总领馆内，“进行恐怖袭击，致使馆舍和国旗轻度受损”。其中一枚燃烧瓶恰好点燃了旗杆上的中国国旗。

两名袭击者很快逃逸，德国警方至今仍在寻找两名肇事人员。尽管德国警方称目前还没有证据表明这场袭击与“7·5事件”有关，人们却很难不把这次袭击与“东突”势力相联系。

另据中国驻慕尼黑总领事馆的消息，7月7日，慕尼黑的维吾尔人在市中心玛丽恩广场举行游行示威活动，并与正在观光的中国旅行团发生了一些轻微肢体冲突。维吾尔示威者高呼“中国人滚出去”的口号，但当地警方很快制止了“东突”分子的挑衅行为，并护送中国旅行团离开，旅行团没有人员伤亡报告。

慕尼黑约有500名维吾尔族人，而全德国共有700名左右。慕尼黑是“世维会”的总部所在地，也是境外维吾尔人最大的聚居地之一。此外，“东突厥斯坦国民会议”等“东突”组织也设置在慕尼黑。

目前，“世维会”已成为“东突”政治分裂势力的代表，而“东突”的政治组织就主要集中在德国。

德国国内不乏支持“东突”的政治力量，这成为“东突”长期存在于德国的重要基础。去年12月，德外长施泰因迈尔就曾表示，若美国关闭关塔那摩，德国愿意接收部分囚犯，包括“东突”分子。此提议得到了德国绿党的热烈拥护，今年2月，慕尼黑市议会甚至批准了该项动议，尽管这还需要得到德国联邦政府的批准。

继德国之后，袭击事件再次在土耳其发生。7月7日，在土耳其首都安卡拉的中国大使馆外，聚集了数百名维族和土耳其示威者。一些人试图在骚乱中冲破土耳其警方的防线以接近使馆，导致双方短暂混战，但至今并未有伤亡报告。示威者一样向大使馆投掷鸡蛋，高举标语，点燃了中国国旗。

令人忧心的还有土耳其官方的态度。据报道，在各国政府对新疆局势的表态表现得非常谨慎之时，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却承诺，将向热比娅发放签证。

当地为数众多的“疆独”组织连日来不断举行反华游行，对此土政府也采取放任态度。7月12日，中国驻土耳其大使馆发布最新安全提示，称“在土耳其已多次发生针对中国的示威游行活动，提醒在土耳其的中国公民加强安全防范”。

在美国首都华盛顿，百余名“东突”分子按照事先约定，由定居在美国的“世维会”主席热比娅带头，7月7日中午集结在一起，然后沿康涅狄格大街前往中国驻美国大使馆闹事。

一些“东突”分子不断用恶毒言语侮辱中国使馆馆员，试图借此扩大事态；更多“东突”分子则一再试图闯过警戒线冲击使馆，但被美国警方人员阻止。

事实上，“东突”很早就融入了国际恐怖主义的大阵营。还在1992年“东突”的伊斯坦布尔会议之前，一些组织就已经有计划地借助国际资金走私武器，派遣成员在阿富汗、车臣、克什米尔等地参加实战锻炼，俄罗斯军队和美国军队都分别在车臣、阿富汗抓获过“东突”成员。“9·11”之后，“基地组织”与塔利班开始在巴基斯坦与阿富汗边界、中亚大规模建立训练营地，大量“东突”人员在其中接受了培训。

据统计，中国境内外的“东突”分裂组织有50至60多个不等，并在境外形成了四大活动中心：中亚、土耳其、美国与德国。

最大危险势力

值得注意的是，“世维会”积极宣扬的“人权”、“民主”、“和平”的主张，也正是达赖喇嘛多年来所宣扬的东西。为了改变几十年来相对不为外人所知的状况，塑造新的国际形象，“世维会”正在从达赖喇嘛那里“吸取经验教训”。

有学者指出，“也不排除这次事件是模仿“藏独”势力在去年‘3·14时进行的活动。”

兰州大学中亚研究所所长杨恕教授分析，与“藏独”比较，“东突”势力有两个“天然的缺陷”，其一是没有一个精神领袖，其二没有固定的资金来源。

这样的情况正在悄然改变。

热比娅今年做了一项“形象工程”，出版了德文和英文两个版本的自传《搏龙斗士》，书中将热比娅塑造成“一个与中国争取和平的女人”形象。

这本自传由达赖喇嘛作序，而热比娅正要努力成为境外分裂势力中的“另一个达赖喇嘛”。在“世维会”的网站上，“东突”分裂分子还刻意效仿达赖集团，把热比娅吹捧为“维吾尔人的精神母亲”。

“他们不以暴力恐怖活动为主要手段，更多以被迫害者的形象来争取西方某些人士的同情和支持，以此扩大国际影响，谋求新疆问题‘国际化。”杨恕告诉《新世纪周刊》，热比娅和“世维会”很清楚，纯粹的暴力活动不会太长久，以“非暴力”来包装自己，也就更具欺骗性。

在杨恕看来，“世维会”一个重要的阶段目标是帮助热比娅获得诺贝尔和平奖，“以进一步扩展国际生存空间。”

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所长郝时远注意到“世维会”中有很多“东伊运”的成员，目前有的已经进入了该组织的领导层。

李伟发现了类似的情形：2006年11月26日，热比娅成为“世维会”新一任主席，随后的2007年1月5日，新疆公安机关就在帕米尔高原摧毁了一个“东伊运”的恐怖训练营。

“‘世维会新一届班底组建不久，‘东伊运武装人员就潜入中国境内，时间上的配合相当值得警惕。”李伟说，这两个组织其实是在搞“两手策略”，表面上各走各路，在行动上也有很多呼应。

李伟分析，热比娅虽然公开打着“民主”、“人权”这样的口号，但她知道光靠口号很难赢得境外反华势力的支持，还要把公开的宣传和私下的境内破坏干扰活动结合起来，这样才能对境外其他“东突”组织有吸引作用，也会让境外反华势力有更大的资金投入。

郝时远也认为，如果能将这些他们制造的事件嫁祸给中国政府，通过媒体渲染，就可以借此诬蔑、宣扬中国“侵犯人权”，为所谓的“疆独”争取国际支持，甚至引起国际干涉。

一边是原来的“东突”军事恐怖组织纷纷改头换面，另一边是以“世维会”为首的“东突”政治组织加快整合的步伐，以更为隐蔽的方式获取政治资本和国际资助。

“对于中国来说，最大的危险也正在于此。”杨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