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红
摘要:三部小说以其难忘的人物形象、深刻的主题和独特的风格带给读者不同的阅读体验,而故事的结局是开放性的,每个人都可以有不同的解读。我们可以自由地重构、想象从而积极地参与到对三部小说的解读中。
关键词:《简·爱》《藻海无边》《夏洛特:简·爱的最后旅程》比较分析
《简·爱》、《藻海无边》和《夏洛特:简·爱的最后旅程》三部小说中的前两部为读者所熟知:《简·爱》发表于1847年,是女权主义者一再解读的文本;发表于1966年的《藻海无边》则以其独特的叙述视角赢得了世人的瞩目。近半个世纪之后的2002年奇异叙事小说《夏洛特:简·爱的最后旅程》的问世。如果粗略划分的话,《藻海无边》可看作是《简·爱》的前篇,而《夏洛特:简-爱的最后旅程》中的故事则是其续写。
小说《夏洛特:简·爱的最后旅程》是一部以续书形式,从内容到形式都对夏洛特·勃朗特的名著《简·爱》进行全方位戏仿和消解的后现代主义小说。该书由两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小说的第一至第五章和第十一章及第十六章,这部分内容是对《简·爱》结局的改写和续写。原书结尾是简·爱和罗切斯特结婚并过起了幸福生活,但托马斯告诉我们其实由于罗切斯特的性无能,简·爱并不幸福。随后罗切斯特在一次事故中死去,留给简·爱棘手的财产继承问题,于是在曾经看管伯莎的格蕾丝·普尔的陪伴下,简·爱踏上了前往西印度马提尼克岛寻找罗切斯特与伯莎儿子小罗伯特的旅程。作者在此突然打住。告诉读者:以上所改写的结局皆出自一位名叫米兰达·史蒂文森的现代女学者之手,她正前往法属马提尼克岛参加纪念
然而《赫索格》并不仅仅是对贝娄早期思想的重复,它在多方面表现出了贝娄对自身早期思想的突破:从《赫索格》开始,贝娄的主人公成为学者型知识分子,赫索格是大学历史教授。洪堡是美国20世纪30年代颇负盛名的诗人。这之后的《赛姆勒先生的行星》(1970)以讽刺的口吻,《洪堡的礼物》(1975)以喜剧的笔调,顺着《赫索格》开始的主题展开下去。他讽刺当代社会失去了同古代文明的联系.进入了一种新的带启示录意味的历史存在:厌烦和恐惧,罪恶和冷漠。面对精神文明被物质文明吞噬的冷酷现实。贝娄笔下的知识分子主人公们在上下求索:人是什么?人生的意义何在?怎样才能拯救自己和他人?
《赛姆勒先生的行星》的主题仍是反映资本主义社会的精神危机。小说的主人公阿特·赛姆勒先生是一位二战时期犹太太屠杀的幸存者。他有着二十年华沙驻伦敦新闻记者的经历,他在美国的见闻,揭示了西方文明的疯狂和堕落。但是,他仍然抱着一线真诚的希望,希望凡是有人生活的地方都能有人的品格存在。《洪堡的礼物》以洪堡和西特林这两代知识分子的悲剧命运,深刻反映了美国当代社会生活和人与人之间冷酷无情的关系.探讨了20世纪40年代到70年代之间美国知识分子的精神生活,道德观念,以及他们的命运,小说获1976年度“普利策小说奖”。《系主任的十二月》(1981)讲述的是芝加哥某大学新闻系主任艾伯特柯德教授陪同妻子前往罗马尼亚探望病危的岳母。作品叙写了主人公在罗马尼亚的见闻和感想,揭露了芝加哥的黑暗,揭示了人类所面临的人道主义危机。
贝娄的这些作品较为深刻地反映了当代西方世界存在的危机,特别是知识分子的精神危机,提出了资本主义文明面临着崩溃的问题.对当代文明的理解和分析具有一定的历史深度。对于个人在社会中的命运.贝娄也给予了深切的关注。贝娄这些小说中的主人公,大多是对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道德等感到迷惑和失望的知识分子。他们追求某种高于现实的生活.期望在混乱的世界中找到生存的立足点。他们尽管备受挫折,是“受害者”,是“晃来晃去的人”,但仍然相信人生的价值在于维护人的尊严。
值得一提的是,在贝娄的文学生涯中,他是作为一个犹太移民作家在进行创作。尽管他从小生活在美国。受到美国化教育,但仍具有强烈的犹太移民感情。他往往站在犹太人的立场看待社会,探讨犹太民族的命运。他对美国犹太裔知识分子生活十分熟悉,有切身感受,因此他的小说主人公多为犹太裔的高级知识分子,作者着力描写他们在美国社会环境中迷惘、苦闷的精神状态。贝娄因此也被称作美国犹太小说的代表作家。
然而,贝娄的思想也像他笔下的人物一样充满着矛盾。尽管对人类的前途信心未泯,但是对人生的目标困惑迷惘;虽痛陈危机造成的灾难,却流露出无可奈何的心情;既厌恶物质主义的空虚,又贪恋物质生活的欢乐;时而严肃认真,时而自我嘲讽。这种思想上的异化和协调并存的倾向,反映了西方中产阶级知识分子的两重性,反映了他们处境的尴尬。他们从未放弃过精神领域的开拓,但也是在这一过程中,作为一个思想者,他们也始终未能摆脱哈姆雷特式的自虐。这种沉重的心理负载带来的压力。使这些知识分子们面临崩溃。他们一方面摆脱不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社会责任感.以他们独特的方式表达出对社会生活的感受,另一方面也为自己在现实中的软弱无力而惭愧。他们认识得越深,思考得越多,在现实中的束缚也就越多。贝娄正是通过他的诸多知识分子题材小说.深刻地反映出这种当代西方世界知识分子的精神危机。夏洛特·勃朗特的学术研讨会。米兰达正当中年,同大多数现代女性一样:热爱事业,追求性的刺激,有自己的思想。在旅馆登记时她被误认为是夏洛特·勃朗特.于是我们看到了身份倒置所带来的叙事迷思。米兰达同夏洛特拥有相似的家庭环境,而她本人同父亲有着违背常理的关系。在岛上,米兰达一方面享受着放纵的快乐.另一方面也发现了夏洛特的手稿,对这位19世纪的女作家有了新的认识。于是米兰达续写了之前中断的故事:简·爱找到了小罗伯特,并发现了自己深爱的罗伯特内心的隐秘:伯莎情结。随后简·爱同小罗伯特结婚并在岛上度过了人生的最后几个月幸福的生活。
这两个内容大相径庭且叙事风格迥然不同的部分并置在一起,相互参照和映衬,产生了出乎意料的艺术效果。正如英国小说家约翰-福尔斯在《法国中尉的女人》一书中将维多利亚时代风格与当代的文学风尚交织在一起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风格一样,托马斯在《夏洛特:简·爱的最后旅程》中采用的最引人注目的“后现代主义”叙事手法便是文本的并置(iuxtaposition)。两个文本既相互独立又相互依存,现实主义与后现代主义的手法在这里有机地融合在一起。通过这两个风格迥异的文本的对照.读者对于人物的内心世界会产生更加深刻的认识,对小说的主题也会有更准确的把握。也许这便是所有改写与续写作品得以长盛不衰的一个原因。后现代主义叙事大师托马斯除了文本并置外,还运用了反讽、拼贴、自我指涉、戏剧性独白等一系列文学创作和表现手法,使得这一部篇幅不算太长的小说呈现出斑斓的色彩和智性的光辉。另外,小说家还借助时空转换、身份倒置等手法,一反常规地打破了读者的阅
读期待,不仅使得情节扑朔迷离,更使读者对后现代主义的“不确定内在性”和游戏性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笔者从以下三个方面对三部作品进行比较分析:
1关于三部小说中的女主人公
简·爱已成为英国文学中的经典形象,这个中产阶级白人姑娘,尽管出身贫寒,相貌一般,却有着正统身份.最终为主流社会所接纳。而《藻海茫茫》中的安托瓦内特(伯莎·梅森),出生于西印度群岛的多米尼加,是一个身份难明的“克里奥尔”姑娘,但实际上她是简.爱的“他我”。而米兰达同样出身于中产阶级,可以说是现代版的夏洛特。这三位女主人公可被划分为两大类型:一类为主流社会所接受,而另一类则被抛弃、被放逐。简·爱和米兰达当然地属于第一类,而安托瓦内特则属于后者:“非人.试图融入集体意识的幻影。”(Sage,1992:47),“她出生在失乐园中,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不同,永远也不会消失的不同。她不仅被白人社会抛弃,同时也是黑人社会的弃儿”(sage.1992:51)。因此,她的结局无比悲惨:背井离乡,被逼疯狂,惨死火海。
2关于三部小说的主题
《简·爱》创作于维多利亚时期,可以说是夏洛特的自传。作者通过简·爱之口表达了自己的爱恨。简·爱的最终胜利是对维多利亚时期门第之见、经济鸿沟、婚姻关系斗争的胜利。简·爱冲破了传统的束缚,以一个新女性的形象出现在读者面前。而《藻海无边》则从一个在《简.爱》中被忽视的人物的角度诉说背后的故事。作者琼-里斯出生于伯莎的故乡多米尼加,因此立志写出疯女人被隐蔽的她自己的故事。里斯同伯莎一样属于女性白人.但是是克里奥尔人。她将伯莎描绘成一个被压迫的女儿和被压迫的妻子,其目的在于挖掘伯莎变疯的过程及原因.从而颠覆那个被扭曲了的、动物一样的疯女人形象,这是一个反抗男性和白人中心主义的斗争的形象。《旅程》有两条主线:简·爱的故事和米兰达的故事。如果说里斯作为中间一级链接了夏洛特和托马斯的写作,在她的叙事中现代主义手法与后现代主义手法并存,而到了托马斯的叙事,作品已失去其终极意义,作者解构了简·爱的故事,将她流放到了马提尼克岛。他用米兰达映射夏洛特.暗示如果夏洛特生活在现代社会,她就是这个样子。因此,他将戏仿、碎片、互文和不确定性融入自己的作品中,使其成为一本典型的后现代主义之作。
3关于三部作品的风格
夏洛特使用的是第一人称,但这个“我”只是叙事者、女主人公、作者三位一体的神化。这是一种典型的维多利亚时代的叙事。夏洛特也运用了象征手法,在人物描绘中用了直白的手法,从外貌到人物的内心活动都一览无疑,她的语言相对较简单但非常正式。琼·里斯使用的第一人称分成了三个片段,一个片段一个人物进行叙述,因此是一种片面的、受挫的、交叉的叙述。叙述者外貌模糊但内心活动清晰可见,她的语言明显带有当地色彩,句子短小精悍.意思隐藏于字里行间,留给读者极大的想像空间。《旅程》的前六章作者戏仿夏洛特的现实主义写作手法,但到了后面他又回到现代叙事,给出很多断句与单字。他的人物刻画同样直接但心理细节大量呈现。米兰达的脑中幻觉半真半假。他也大量运用日记和信件来片段化叙事,同时不断变换叙事视角。从日记中我们看到了米兰达父亲眼中的她。这部作品就像一个大拼图,不同叙事手法互为补充。
4结语
从夏洛特到琼·里斯到托马斯,从简-爱到安托瓦内特,我们似乎在不同的时空中读着同一个故事。为什么简·爱的故事被一再重讲?作为维多利亚时代的新女性.后代的女权主义者却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个不完全反抗父权社会的形象。夏洛特提升了简·爱却同时压制了疯女人,因此,琼·里斯从安托瓦尼特的角度揭露了真相.从而真正解放了这个阁楼上的疯女人。她的疯狂、异化、不可避免的死亡结局并不令人感到伤感,反而使人看到了她的复仇力量。安托瓦尼特曾说过:“永远有另一边.永远。”(Rhys,1980:120)“因此,她可以象征不确定性.变化无常以及脆弱,揭示出永不休止的回归。”(Sage。1992:52)同琼·里斯一样,托马斯对“另一边”也非常感兴趣,因此他让简·爱和米兰达同时出现在疯女人的家乡——马提尼克岛,在颠覆经典的同时,他也塑造了自己的女主人公米兰达,不同于其前身的一个崭新形象。这说明男性作家对女性心理有着自己的理解并用自己的方式去描绘她。
这三部小说以其难忘的人物形象、深刻的主题和独特的风格带给读者不同的阅读体验,而故事的结局是开放性的,每个人都可以有不同的解读。我们可以自由地重构、想象,从而积极地参与到对三部小说的解读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