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祖
本来是想写《废都》里的女人,可写了5000字的初稿,发现根本无法完篇。这时才发现《废都》里的女人们原就无话可说,因为她们都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作家笔下的符号而已,是庄之蝶的性工具而已,庄之蝶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完全没有自己的生命。庄之蝶不仅是贾平凹的白日梦,整部《废都》也是贾平凹的白日梦,这里没有历史,没有生命,只有作家的呓语、感悟、自恋,甚至是变态的自恋。庄之蝶在某种意义上其实就是作家的化身,是作家一己的苦闷、痛苦。于是,我放弃写《废都》里的女人,而开始了庄之蝶的写作,一切顿时豁然一新。
我原来的设想,就是通过《废都》里的女人描写,撕开这部小说。小说里的庄之蝶算描写得比较成功的人物,但当写他的堕落、无聊、迷乱时,作者通过女人来切入。这里女人就非常厉害,描写成功了庄之蝶身边的女人,庄之蝶这个人就立起来了,小说也就立起来了。但是,几次阅读《废都》下来,发现非常可惜,作者没有做到这一点,封建士大夫的那种陈腐的女人观念,让他满足于官能刺激,沉迷于性的狂欢。《废都》里的女人都在庄之蝶的掌握之中,而偶尔一二个在掌握之外的更是虚无缥缈,无足轻重。这里没有《白鹿原》里的田小娥那样的人物。田小娥有自己的蓬勃生命,甚至都在作家掌握之外。
贾平凹写了那么多的女性,而且也是以善写女性而知名文坛,可真正思量一下,竟没有一个女性能让读者记住的。看来,《红楼梦》的伟大并不是随便就可企及的,曹雪芹对女性的尊敬理解,是中国作家里罕见的,他是女性真正的知音。我们文学史上多风流的作家诗人,可最缺乏真正能懂女人的作家。我的朋友刘春生说,有一些女人天生就有一种气质,是我们男性读多少书都无法接近的。我同意这个观点。所谓天生丽质,就是这个意思。贾宝玉说,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并不是小说家言。贾平凹的严重自恋使他很难真正理解女性,尤其那些非常优秀的女性,这里的“优秀”是指内在气质,那种灵性,不是什么世俗眼睛里的东西。在曹雪芹那里,林黛玉是唯一的,薛宝钗是无法望其项背的,就因为她染了俗尘。有些女人看一眼,就能让你心很疼很疼。
《白鹿原》就像一座大殿,虽然粗糙,但“先立乎其大”,无论格局、气象都很大,给读者许多的想象空间。有学者说世界上有两个孔子,一个是历史人物的孔子,一个是寄托着中华民族精神期待的孔子。《白鹿原》亦如此,一个是作为文本的《白鹿原》,还有一个是寄予了许多人期待的《白鹿原》。它有许多空间,足够读者去徜徉,去反思,去进入。而《废都》则不然,格局明显小多了,而且自我封闭,读者很难全身心进入。他在结构、语言上足够精致,但却少了大气。而且那种颓废、情色、自恋,无形中更拒绝了很多读者。至于女人描写的符号化,或者模式化,甚至虚假写作,只是作者内心的一种投射,无法显现真正的西部女性。所以小说是一个残缺的小说,一个半成品,虽然是一个很不错的半成品。
有位哲人说,衡量一个社会文明程度的高下,有诸种考核指标,但视其对妇女和儿童的态度如何,则是其中比较灵便的一种。周作人也说:“鄙人读中国男子所为文,欲知其见识高下,有一捷法,即看其对佛教以及女人如何说法,即已了然无遁形矣。”我们读《废都》,确实为作家的敏感于时风之变化而佩服,无论怎么说贾平凹也是一个悟性很高的作家,他的悟性灵性在当下文坛是罕见的。但无法掩饰的,我们也为他的女性写作而遗憾,而愤怒。因为,贾平凹在《废都》的女性描写中透露出了一种严重的侍妾心态,甚至女性人物安排都有《金瓶梅》的痕迹。“五四”新文化运动对这个问题的深入探讨,及其取得的成果,在贾平凹的作品里没有一点烙印。他的文化影响还是主要来自西部民间文化,而且多是民间巫神文化。论者一再提到的对贾平凹产生影响的沈从文,其实还是“五四”一辈人,他的作品里的妇女观已经是很现代了。即便孙犁那里,仍然有着“五四”文化的影响,他对自己笔下的妇女是非常尊重的。而贾平凹的小说里,尤其《废都》里根本看不到这两人在此方面对他有什么影响。其实,只要细细阅读一下沈从文的作品,我们就会发现贾平凹只是得其皮毛,而真正的内核并没有得到。沈从文的抒情下面是有残酷在,并不是肤浅的抒情。而贾平凹的抒情大都是非常肤浅,没有厚度的。他在文章中一再提倡汉唐雄风,其实他最缺的就是这个。他总是用一种很不健康的心态看这个世界,看这个世界上的人,这在他的作品里比比皆是。比如,他描写晚年的沈从文,说嘴巴像小孩的屁股门,这样的描写,怎么看都别扭。比如,他描写老西安,编造的唐朝苍蝇的故事,他的《西路上》的无聊、低级趣味,都反映了他骨子里的一种不健康情感,一种陈腐的东西。
周作人说:“欧洲关于这‘人的真理的发见,第一次是在15世纪,于是出了宗教改革与文艺复兴两个结果,第二次成了法国大革命,第三次大约便是欧战以后将来的未知事件了。女人与小儿的发见,却迟至19世纪,才有萌芽。古来女人的位置,不过是男子的器具与奴隶。中古时代,教会里还曾讨论女子有无灵魂,算不算得一个人呢。”(《人的文学》)不意,过去了一个世纪,中国的作家的妇女写作又回到了古代玩弄女性的层次,到了《肉蒲团》、《九尾龟》的层次。我曾经在一篇文章里说,中国的作家要到《简爱》那个层次已经很难,到《呼啸山庄》、《红字》那个境界似乎都不可能了。
性作为人类的基本活动,当然是可以描写的,但关键是作家以什么心态来描写。周作人说:“情诗可以艳冶,但不可涉于轻薄;可以亲密,但不可流于狎亵;质言之,可以一切,只要不及于乱。这所谓乱,与从来的意思有所不同,因为这是指过分——过了情的分限,即是性的游戏的态度,不把对手当做对等的人,自己之半的态度,简单地举一个例,私情不能算乱,而蓄妾是乱,私情的俗歌是情诗,而咏‘金莲的词曲是淫诗。”我觉得就说得非常到位而精辟了。我们用这个标准来看《废都》,就感觉到一种不健康的窥视、玩弄在里面,作家根本没有把那些女人“当做对等的人,自己之半”来看待,在庄之蝶的心目中,女人只是玩物而已,他从来不关心她们的感觉。而整部小说弥漫的那种玩弄心态,也使得小说伦理严重扭曲,给读者的除了恶心,就是厌恶,作家没有写出深层次的人物心理,没有刻画出深层次的性心理。或许作家要说了,不如此描写就无法刻画庄之蝶的堕落、颓废、迷乱。这表面看,倒是一个站得住的理由,很多人就是这样为《金瓶梅》辩护的。其实,这还是没有把作家、叙述人与主人公分清楚。主人公是庄之蝶,可是叙述人是第三人称,在这部小说里也可以说,就是作家了。那么,写出庄之蝶的堕落,可以有多种写法,关键看叙述人的叙述视角、叙述技巧了。如果只是窥视、玩弄,而没有一个健康的心态,小说肯定就走向了反面,往往取得适得其反的效果。而具体到《废都》里,作家(叙述人)本身就有先天的局限,而且为了取得一鸣惊人的效果,不但没有对这种局限有所警觉,
而是放大、放肆到一个惊人的地步,方括号的大量运用就是一例。
庄之蝶生逢那个变动的时代,那个当代文化大变动的时期,也有他的超人之处。他代表了其时中国知识分子的蜕变过程,那是一个痛苦、无聊、颓废、茫然的过程。按理说,在时代的大巨变时期,正是知识分子大展其才的绝佳机会,可惜,在那个时期,却只有庄之蝶。为什么?文化经过历次的摧残,早已没有了生气,而中国知识分子由于先天的缺失,更是没有强大的主体,没有能够抵御更不用说引领社会思潮的能力了。面对巨变,能有茫然,已经需要巨大的付出。
使命感,这是一个知识分子的主心骨,但要担当使命必须要有担当的能力,有担荷当代使命的心力。孟子讲浩然之气,也就是这个道理。可当代知识分子哪里还有什么浩然之气,像鲁迅、粱漱溟那样的有骨气的文化人,那种凌云狂气,早就灰飞烟灭,即便像胡适那样的政府诤士也踪影全无。除了“乡愿”之外,多的是奴在心间,知识分子的真性情已很难觅到一二,而有的是“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截跃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庄之蝶的痛苦、绝望、无路可走,我们作为读者是能体会到一二的,那种深到骨髓的无望,近乎疯狂的肉体狂欢,是大悲苦,是大苦难。这样的写作是有其出色之处。当然,在具体的描写过程中,关于性事的描写问题多多。已见前述。由于许多描写不堪人目,我不愿意在本文中引用原文,有兴趣的读者自可以去翻查。当一个知识分子由于无法解决自身问题,而企图通过“性”或者准确地说是生理刺激(感官刺激)来获得救赎,那当然是缘木求鱼,舍本逐末了。狂禅“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留”,寻花问柳,亦证禅道,即便真有其事,恐怕除极少数人之外,绝大多数人得到的结果只能是堕落。就如黄帝御一万多美女而得道长生一样,很不可靠。“曾因酒醉鞭名马,也怕情多累美人。”“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只能是文人无行,或颓废无聊之举而已,与灵魂救赎大概关系不大。
不过,庄之蝶是为堕落而痛苦,而焦虑,而发疯。可其后的知识分子却开始了渴望堕落的过程,或甘愿堕落的开始。阎真《沧浪之水》里的池大为,就是典型的形象。而到张者的《桃李》、史生荣的《所谓教授》、王家达的《所谓作家》、张哲的《非色》里,文化界、知识界已经成了烂泥塘,那里只有丑恶来开垦,再也不见了出污泥而不染的荷花。在这个以娱乐、消费,以金钱、权力为唯一生活目的的时代,追逐身外之物,而不见自己本心或良知的时代,连庄之蝶都不见了,只剩下肉体的狂欢与文化能指符号的盛宴。
这从贾平凹自身的演化中也看得一清二楚。
贾平凹“文革”后期走入文坛,一开始的写作其实还不能叫创作,仅仅是迎合当时主流意识形态的虚假写作而已。1978年后,他写商州农村的小说虽然一时产生了很大影响,在当时也确实算优秀的小说。可今日看来,还属于虚假写作,虽有自己的部分真感情,可从大的局面看虚假居多。一直到《浮躁》出版,作家那种迎合写作心态依然非常浓厚。而从《太白山记》等文章开始,作家开始要摆脱这种外在的躯壳,而要写出自己真实的内心,于是遭到了当时文学理论界的严厉批评。当然这种批评是不对的,依然有“文革”思维在起作用。可从这批作品里我们发现作家的内心深处确实是有问题的,那就是太缺乏现代性思维,太缺乏一种真善美的东西。一种不算邪恶,但却神神道道的东西,一种不正的东西被释放出来了。这种东西一旦让作家从内心深处释放出一点,就再也关不住了。于是就有了《废都》的诞生。
《废都》引起巨大反响,与其中大量的女性写作关系甚大,但这些女人在《废都》里,基本都没有丝毫的独立人格,没有丝毫的人的尊严。甚至连一点自尊都没有,她们本来就只是道具而已。庄之蝶对待这些女人的态度、心态,也是非常无聊、自私而残酷。他只要求她们为他付出一切,而从不为她们着想。唐婉儿被丈夫家的人抓走了,明知道没有什么好结果,他也熟视无睹,照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作家在描写庄之蝶时,自我投入太多,庄之蝶作为小说里的人物,是残缺的,无法自足而自立的。庄之蝶玩弄女性,而作家玩弄读者。《废都》当然是一部奇书,一部很复杂的书,不管怎么说,在当代文学史上它都是一部优秀的不容史家忽略的作品。可就女,性描写来说,失败之处太多。许多评论家神往于贾平凹早期小说里的女性描写,其实冷静下来想想,并不比《废都》优秀多少。作为一位优秀的作家,他其实并没有给读者留下一个活生生的女性形象,像《静静的顿河》里的阿克西尼亚、《苔丝》里的苔丝、《边城》里的翠翠那样的女子,在贾平凹笔下还没有出现,他的女性人物基本还是扁平的,是纸上的,没有到达我们的日常生活里。
从贾平凹来说,从早期的政策写作,到《废都》里滥情写作,都缺乏一个优秀作家的主体性,一种大气象,基本都是奴性写作。《废都》里的男一女形成的主一奴结构,造成了小说最大的断裂,也使得小说很难神完气满。黄平在《“人”与“鬼”的纠葛——(废都)与八十年代“人的文学”》(《当代作家评论》,2008年2期)一个小注中写到:“某种程度上,《废都》的性确实存在着另一个层面的‘城乡差别,庄之蝶‘性征服的过程,内在地受阶级地位所制约,包含着颇为微妙的权力关系。”江帆也指出:“在小说中,两个女人没有和庄之蝶发生性关系,她们对庄之蝶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一类女人。她们都是大学毕业生,景雪荫又是高干子女。”“庄之蝶只能得到小县城来的唐婉儿、农村来的小保姆、下层人阿灿。”
这种男性妄想症的写作不仅是对农村女子的侮辱与妖魔化,也是作家内心心理不健康的一种反映。因为只有在这些女子那里,庄之蝶才有性的能力,而在比自己地位、素养高的女子那里,性的能力就丧失了。这种描写在一定程度上真实地写出了庄之蝶这类人的性心理,一种可怜的男权思想。但由于作家的过于倾向性的写作,给读者的却是吃了苍蝇似的难受而恶心。沈从文在《学鲁迅》里有一段话:“于否定现实社会工作,一支笔锋利如刀,用在杂文方面,能直中民族中虚伪、自大、空疏、堕落、依赖、因循、种种弱点的要害。强烈憎恨中一贯有深刻悲悯浸润流注。”其实,沈从文虽然表面唯美,可其骨子里也有着一种决绝,强烈憎恨中一贯有深刻悲悯浸润流注。这是贾平凹所严重缺乏的。许多论者将二者放在一起对比研究,我觉得荒唐之至。
沈从文是一个现代化了的作家,有着世界眼光。人类情怀。而贾平凹缺乏的正是这一点,他最多只是学到了封建末世那些士大夫的一些趣味,一点玩赏心态。贾平凹身上缺少的正是一个作家强大的主体性,他虽然也在挣扎,却像河里的石头总是被洪水裹挟着走。当然,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当代文学所有作家的问题,是当代文学的问题。对民间文化的过度迷恋,缺乏批判眼光,缺乏个体独立与觉醒,使得他沉迷于民间神秘文化而不能自
拔。可以说,贾平凹的成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他的走向《废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庄之蝶身上就有着浓厚的名利思想与奴性情结。
庄之蝶的失败,庄之蝶的无聊,庄之蝶的堕落,等等如此的描写都与作家息息相关。在当代小说里作家与自己的一部作品关系如此之密者尚不多见。我们通读贾平凹作品,非常深切地感觉到他的那种近乎绝望的恐惧感,当然这种恐惧感主要局限在生存的层面,远远没有到达形而上的层次,不是那种存在的恐惧(如果这样,那他就是大师了)。这大概与他早年的经历有关。西北人的生活是很苦的,“文革”时期他的家庭又是那样,而他生来体质又弱,我们看贾平凹的《我是农民》就可以了解这一点。这种苦难记忆、自卑心理、政治劫难,给他从小就种下了一种生存的恐惧感。于是,权力、金钱,甚至女人,都成为了他创作的一种强大的想象,一种动力。而他的《西路上》那种老男人的心态,真是让人难受得想呕吐。
但贾平凹以衰弱多病之身,能一直坚持写作,并保持着旺盛的写作冲动,正好与这种社会恐惧症有关,而且正是通过这种变态的写作,他释放了许多体内的毒素,保持了肉体与灵魂的平衡。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贾平凹有着一个作家的天赋。但因这种社会恐惧感,使得他的作品总是有一种阴影,给读者带来很多的不愉快。他喜欢的孙犁、沈从文绝不是如此。他们对“名”的逃避,对权力的厌恶,对女人的美好而健康的心态,都是渗透到文章字里行间,渗透到他们的骨血里的。而贾平凹在这些方面正好与之相反。所谓的学院派把贾平凹与沈从文、孙犁放到一起研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个人永远也不可能仅仅在自身中就找到自己完全的体现,而应该有对家国的关怀,有对人类的深刻思考,如此,才能创作出具备普遍意义的伟大作品。
陕西文坛基本被西安周边的农村作家垄断,他们要在文坛立足,就要靠乡党,这种严重宗法性的乡党风气,也是毒害陕西文坛的一个大毒瘤。而农村作家那种先天的生存恐惧感,让他们尚无力做更深的人性思索与艺术探索。他们更多的是把文学当作改换门庭的工具,当作光宗耀祖的手段。路遥如此,陈忠实如此,贾平凹更如此。这一点看看他们的散文,他们的创作谈,就非常清楚了。不过,陈忠实尚有一种正气,所以才有《白鹿原》的突破。贾平凹更多的是一种邪气,而正是这种邪气成就了《废都》,但也让他们几乎没有成为文学大师的可能。因为他们毕竟是乡土文化,而且还是很落后的乡土文化,在他们身上几乎没有现代意识,现代气息,更缺乏一种世界眼光,一种人类情怀。很突出的一点就是他们的创作总是非常企求主流文化的认同,这既成为他们创作的动力,也成为他们的文学难以进入大境界的致命伤。贾平凹说:“从事写作后,一直又与主流文化不协调受指责而又不服气,做顽强的挣扎,所以一会儿自卑,一会儿又得意。”在谈到他更隐秘的精神上的痛苦与烦恼时,他说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我的创作与主流文化的冲突”。
这不仅是陕西的症状,甘肃也是如此。我们翻看晚清历史,那个时候,上海、浙江等地,甚至包括四川都已经送自己的子弟去国外留学去了,而陕甘领导却不愿意走出这一步。这一点甘肃更落后。当人家面临的是全球化问题的时候,我们还固守自己的儒家本位思想。这一点读甘肃刘尔炘的文章,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白鹿原》里的朱夫子就是这样的人,而这样的人在当地还有着极其大的地方文化影响力。我们再看现代陕甘文学电,本就是从陕甘根据地开始的。可以说中国共产党是陕甘近代化的真正推动者,没有共产党也就没有陕甘现代文学(包括艺术)。当时弘扬的是乡土文学、现实主义,因此。陕西文学一直在当代文学史上地位显赫。可随着近年来消费文化大众文化的兴起,西方文化的重新进入,陕西文学思考的问题就显得落伍了,而广东、上海、北京又一次垄断了文化话语权。随着城市化、现代化的迈进,中国的乡土文化也会慢慢地退出文坛,而被新的文学所代替。不过,就目前中国的实际看,乡土文学还会生长很长一段时间,只是不会再是这个样子了。
通过《废都》里的女人,通过庄之蝶,我们看到了西北作家的不屈,看到了他们的挣扎,他们的不容易。从某种意义上说,或就从他们的文化底蕴说,以路遥、陈忠实、贾平凹为代表的陕西作家创造了奇迹。但这是在特定的阶段,特定的时期,随着社会的不断正常化、现代化。陕西作家再要创造这种奇迹已经很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