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见领袖”邹恒甫

2009-09-01 03:09吴志菲
华人时刊 2009年6期
关键词:意见领袖武汉大学中非

吴志菲

邹恒甫档案盘点:

邹恒甫,著名经济学家,有“中国现代西方经济学教育第一人”之誉。1962年5月出生于湖南华容县,哈佛大学经济学士,1982年6月毕业于武汉大学经济学系。历任哈佛大学经济学系研究助理、武汉大学高级研究中心主任,北京大学、浙江大學和中山人学特聘教授等职。现为中非发展基金首席经济学家,武汉大学经济科学高级研究中心主任、博士生导师,系世界银行发展研究部终身高级经济学家。

硕大脑袋、大框眼镜、洪大声音,事业上大刀阔斧的他连走路也是大步流星。采访邹恒甫后,记者的头脑里浮现出一个字——“大”。

早年就知道这位经济学界大腕的大名——他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从哈佛大学毕业的中国第一个经济学博士,也是第一个进入世界银行研究部的中国经济学家,知道他大有作为,没有想到跟他一接近,只感觉与印象中的他大相径庭,他的很多言辞让人大吃一惊,对经济的大势不免令人“大惊小怪”,对国内经济家者更是“大发厥词”——平时不大露脸的他其实很能“大吹大擂”,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智囊团团长”甘当“非洲穷人忠实的仆人”

2006年11月4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胡锦涛在中非论坛北京峰会上宣布,为推动中非新型战略伙伴关系,促进中非在更大范围、更广领域、更高层次的合作,中国政府将采取8个方面的政策措施,其中第三方面是“为鼓励和支持中国企业到非洲投资,设立中非发展基金,基金总额逐步达到50亿美元”。

2007年5月28日,中非发展基金有限公司(简称“中非基金”)正式注册成立,由国家开发银行100%控股,将以股权和准股权投资等方式,支持资金短缺的中国企业“走进非洲”。20Q8年1月初,邹恒甫出任中非发展基金首席经济学家,成为这项总值50亿美元的组织“智囊团团长”或“意见领袖”。邹恒甫说,“这或许跟我在世界银行参加扶贫工作将近20年的经历有关吧!”

最近几年,邹恒甫研究中国和非洲的重大经济发展课题,组织编写中国、非洲经济发展年度报告,并联络举办中国非洲发展国际年度论坛。20多年来,邹恒甫的足迹踏遍全世界几十个国家和地区,对非洲的风土人情、社会经济,如数家珍。

中非发展基金以公司形式管理和运作,包括对中国在非的企业和项目进行投资;为各类企业提供管理、咨询、资产重组、项目融资等。邹恒甫说,中非基金以推动中非经济合作和促进非洲发展为目标,以在非洲开展业务和拟投资非洲的中国企业为桥梁。

作为中非基金的首席经济学家,邹恒甫的主要工作之一是在中国、非洲等地往来穿梭,展开各种合作项目,与政界、商界等多方面人士广泛接触。邹恒甫风趣地说:“我的根本目的是帮助穷人,我愿意当非洲穷人忠实的仆人。”

他表示,将带头研究中国和非洲的重大经济发展课题,组织编写中国非洲经济发展年度报告,并联络举办中国非洲发展国际年度论坛,且充分利用自己丰富的国际扶贫经验和广泛的国际组织(特别是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联合国、非洲开发银行)联系,为中非人民的经济发展和福利作出贡献。据邹恒甫介绍,中非合作的主要内容侧重于医疗卫生、农业技术、教育、旅游和基础设施建设等。他十分愿意为中国企业“走进非洲”牵线搭桥。

对于很多人来说,纽约华尔街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里不仅是世界金融的中心,也是全球经济的心脏。过去,华尔街曾是点石成金、一夜暴富的代名词,华尔街曾成就了巴菲特、索罗斯、格雷厄姆等亿万富豪。但是随着华尔街引发的次贷危机波及全球金融市场。华尔街的贪婪与欺诈赤裸裸地暴露在全世界面前,华尔街也成为了很多人眼中的罪恶之源。邹恒甫说,华尔街最近的全面垮塌是虚拟金融资本剥削、竞争、欺骗、非理性投机、金融腐败、只作假账、操纵市场的必然结果。

在他看来,金融危机影响了美国在全球金融服务业的霸主地位,但有利于其中小金融机构在惨烈的投机竞争中成为金融市场一支新型力量,从而成为国际金融服务行业重要成员。金融危机对于全球金融行业产生了巨大的负面影响,但是,对美国实体经济影响不大,对于金融业从业人员已经占有的私人财富尚没有带来丝毫影响。他认为,金融危机无损美国经济长期稳定的发展。

新中国第一个哈佛经济学博士

1962年5月,邹恒甫出生于湖南省北部边陲华容县的一个小镇。父亲是医生,母亲是农民。当地农谚道:“秧儿栽得正,等于淋哒粪。”邹恒甫的父亲深谙,农作物移栽秧苗时应栽正插稳,这样成活快,长势好。他的父亲心想,孩子要成才,从小也得好好教育。华容“土”谚语,内容繁杂,分类较多,民间蕴藏十分丰富。他的母亲也深知:“秧好一半谷,妻好一半福。”为此,尽管家境并不宽裕,但是父母对孩子的教育从不松懈,给邹恒甫提供了良好的学习环境。

高中毕业那年,正赶上恢复高考,谁都不敢相信,15岁的邹恒甫竟轻松考上了武汉大学,成了当年武汉大学新生中年龄最小的一位。刚上大学时,邹恒甫学的是历史,可不久就被调到经济系。当时大家都往“数理化”里钻,经济学是少人问津的冷门专业。邹恒甫曾为此失落好一阵子,“回家都不好意思和亲戚邻居们说,怕被人笑话”。

1978年,著名经济学家董辅礽到武汉大学作学术报告。邹恒甫至今记忆犹新:“他有雄辩的口才,有鲜明的思想,很征服人,很了不起。在那个学术报告上我第一次听董老师讲了许多新奇的理论观点。”董辅礽当时对年轻人讲了三句印象深刻的话,令他至今不忘,那就是:“你们学经济学一定要学好三样东西,一是要学好数学,二是要学好形式逻辑和哲学,三是要学好英语。”多年后,邹恒甫对自己的学生也说这同样的话,当然他还加了一句,要学好中文。

邹恒甫在武汉大学学习期间,正是中国经济学大变革的时期,“当时的中国有两件事情让人无法忘记,一是对社会主义经济理论的大反思,第二是西方经济理论的大量引进。中西冲撞,真可谓文明的大冲撞”。在这良好的学术环境里,邹恒甫得到熏陶,特别是一些著名经济学家把一些最前沿的理论及时带来,给他启发很大。

其实人生有很多偶然,也许一次偶然就可以改写你的人生。1982年,20岁的邹恒甫大学毕业。班上大部分同学都出国留学,而他由于年龄太小,又没有考托福,被许多国外大学拒之门外。无奈之下,他自己向哈佛、斯坦福、威斯康辛等大学发出留学申请。没想到哈佛很快就来通知称对他很满意,他一直不敢相信,还以为哈佛弄错了。第2年3月,他收到哈佛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欣喜若狂,“就像范进中举一样!”由于太兴奋,他一不留神让门槛绊了一跤,摔破了膝盖。于是,他成了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个进入哈佛大学经济系的中国学生。

但留学哈佛并非一帆风顺。第一天,他竟因英语说得不好没能报上名。此后,由于基础差,他学习非常吃力,有时甚至想

放弃回国,但他最终咬牙坚持了下来。在哈佛,邹恒甫师从国际著名经济学家、“休克疗法”之父弗里·萨克斯。

在哈佛,邹恒甫学到了许多世界最前沿的经济学理论,真正领略到经济学的魅力,还先后担任哈佛大学经济系研究助理及哈佛商学院研究处副研究员。1989年5月,他从哈佛取得经济学博士学位,成为建国以来中国第一个哈佛经济学博士。

学成归来,邹恒甫带着西方经济学回到武汉大学,回到中国。

1989年8月,应聘世界银行,平均两千多人竞争一个职位。最终,邹恒甫在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成为首位进入世界银行的中国高级经济学家。

作为世界银行研究部终身高级经济学家,他在那里研究发展中国家的储蓄和增长、收入分配和地方财政。世界银行丰厚的年薪足以让他过上极为优越的生活,但他痛感中国与西方经济学差距甚大,于是毅然游走于东西方文化和经济学与教育之间,在中国的诸多经历依然让他痴心不改,决然要知识报国。

把中国经济学教育体系翻了个个儿

1991年,邹恒甫兴冲冲地回到美丽的珞珈山,发现母校武汉大学的经济学教育从课程设置到使用的教科书和授课方式竟然与他出国前没有多大变化,许多教师的备课本已经年久发黄,课堂上讲授的经济学还停留在20世纪初期的内容,学生们对现代经济学中的理念和规范方法茫然不知——他感到非常震惊和痛心。从此,他每次回国都带来一箱最新的、最适用的经济学教科书、论文集,不遗余力地为每个有志于经济学的学生提供精神食粮。

就在这一年,董辅礽和厉以宁联合推荐邹恒甫到北京大学任教,“但我没有接受。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动了一个很大的心愿,想在国内组建一个先进的经济科学高级研究中心。当时的政治环境还很紧张,直到1993年这个事情才有了眉目”。

1994年5月,国内首家现代经济学教育试验田——武汉大学经济科学高级研究中心正式挂牌。揭牌仪式上,董辅礽激动地说:“在武汉大学的历史上,经济学的革命有两次:一次是1947年张培刚先生从哈佛回到了武大,第二次就是现在,邹恒甫从哈佛回来了。”邹恒甫说,董老师的话给了自己巨大的鼓舞和鞭策,震撼心灵,终身难忘。

一般人不会想到,中心创办之初经费奇缺,邹恒甫四处募捐,向亲友借贷;生源少,他亲自去学生中宣传。

1996年,恒甫颇费周折,最后如愿以偿地开始招收“数理经济与数理金融”本科实验班,所有的学生在本科4年要完成数学和经济学两个学位的学习。他从数学系请来最好的教授,为他们开设数学系本科全部课程;他在全国最早全部采用英文原版经济学教材……他还以极大的热诚感动了许多在美国留学的朋友(有许多也是武大的校友),都曾经分文不取地为武大学生上课。

邹恒甫在中心还创办了中西比较哲学实验班、世界史实验班和国学实验班。这3个实验班都必须在本科和硕士阶段用英、法、德语阅读西方典籍。同时,他在数理经济与数理金融班开设了《四书》、《老子》、《庄子》等8门人文基础课,受到教育界的关注与好评。

1999年,武汉大学经济科学高级研究中心因为教学领域的拓展而改名为武汉大学高级研究中心(简称IAS)。凭着执著与激情,武汉大学高级研究中心不断发展壮大,引进国外主流经济学的教学体系和方法,在中国高校教育界反响极大。邹恒甫和中心的老师发表了许多论文,震动国内经济学界。他遍邀国内外诸多名家学者来中心讲座,次数之多,影响之大,让国内其他高校为之侧目。从中心走出的上百名学生,大多就读于美国排名前10位的大学,如哈佛、斯坦福、耶鲁等,武汉大学高级研究中心已成为中国向世界一流大学输送经济学优秀人才的重要基地。

现在国内有一种现象,把教育当成产业来办,目的为了赚钱。然而,邹恒甫每年都会从自己和朋友的口袋中“摸”六七万美金投入研究中心办学。他说,用自己的钱办教育最过瘾,用别人的钱办教育也过瘾,但如果为了赚钱而办教育,那就“最不过瘾”。

邹恒甫的经济学教育办学理念,在国内各名校也得到了普遍认同。1997年,他在中山大学岭南学院办起了经济科学高级研究中心。1998年,北大邀请他到北大光华管理学院出任经济学讲座教授、应用经济学系主任、博士生导师,他对经济学的课程设计和教材进行了系统改革,全面与现代经济学教学接轨。2000年后,他的教育理念在国内全面开花:清华经济管理学院、上海财大经济学院、浙江大学、南京大学、山东大学等……他在这些大学悄悄地进行着全新的经济学教育改革实验,全套引进西方最先进的教育模式。与此同时,他创办了中国第一本经济学全英文期刊《经济与金融年刊》(Annals of Economcis and Finance),该刊吸纳了一大批世界顶级学者的学术文章,直接向海内外发行,并且已经进入ECONLIT检索系统,为推动中国经济学金融学研究进一步国际化、规范化起到了巨大作用。

有人说,在当今中国浮躁喧嚣的经济学界和教育界,邹恒甫是一个传奇,是一个另类。忽略世俗的诱惑,他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东西。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他埋头办教育,只问耕耘。经济学家郎咸平说:“邹恒甫在中国经济学界是我惟一敬重、景仰的经济学家,完全可以用‘惟一这个词。他是一个真真做学问的人。你不管他的观点怎么样,这都不重要,你要知道他是一个真真做学问的人,而且是扎扎实实地做学问,不像别的人。这在当今中国是非常难得的。”

诸多调侃显性情

采访中,邹恒甫调侃不断。他自我定位为“三流经济学家”。他说,一二流的经济学家都是在大学里孤独地做学问的人,他们不会在媒体上博取功名,不会围着官员转,更不会成为企业的代言人;而搞经济研究,跟学化学一样,需要扎扎实实的作风,才可能出一点点成果。

他调侃许多国内“著名经济学家”,他以耳闻目睹大陆经济学界之怪状,以其切身体验和感受,直指某些经济学家之痛处,“他们把学生带坏了,不安分于校園,当官的当官,赚钱的赚钱,把咱们心目中的象牙塔搞得乌烟瘴气。误人子弟呀!”

邹恒甫认为经济学家不要从政,不要去企业作报告,要呆在自己的大学里、研究机构里好好地做学问。有些学者就是想着权和钱,这样怎么能静下心来做学问呢?邹恒甫自嘲“我是穷苦百姓的走狗,也是中华民族的走狗”。一如家乡华容特产“皱皮柑”,尽管皮皱,味兼有苦、酸、甜感,但是有回味,能止咳、补胃、生津、降火等药用功能。不能一切都变成经济人,一定要有道德、有正义感、公平感。他说,专家学者最重要的是保持人格独立,而不应成为任何权势、资本的附庸,“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陈寅恪先生的这句话应当成为所有知识分子的座右铭。

邹恒甫说,他喜欢做两件事:一是教书,和学生在一起;第二就是很痛快地读书,主要是历史和哲学。他呼吁,经济学家要有责任有社会良知,有义务为社会公正呐喊l他说:“湖南人的性格是扎扎实实、坚持到底,我是湖南华容人,身上当然也流着湖南人的热血,并没改变。”

猜你喜欢
意见领袖武汉大学中非
校训展示墙
非洲大陆自贸区建设与中非合作
新的一年中非关系昂首向前
Quality Direction and Quality Performance
中非合作迈入新时代
以“八大行动”谱写合作新篇章
AnAnalysisofCohesiveDevicesinARoseforMissCaroline
传播学视角下应用型专业思想政治教育有效性研究
微博动员、维权倡议与记者的利益表达机制
新形势下高校网络文化建设管理机制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