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达·休斯
一对喜鹊夫妇在我家院子篱笆外的大树上安了家。它们聪明、傲慢,整天唧唧喳喳,俨然成了整个花园的主人。近来,当周围的人们纷纷埋怨自家鸭蛋不断消失时,我根本不去怀疑野猫、刺猬、松鼠、乌鸦或狐狸。鉴于吵闹的小喜鹊们不断破壳而出,鸭蛋一定成了它们的口中餐。
一场猛烈的暴风雨过后,叶落枝折,喜鹊巢被狂风摇撼得残缺不全。一天下午,我在花园里翻土时,看见几只小喜鹊的尸体躺在地上,继而传来一阵断断续续、让人心怜的叫声。原来一只毛绒绒的喜鹊宝宝被覆盖在树叶和花瓣下,它还活着。我为它取名乔治,把它安放在厨房的木碗里,出于安全考虑,又把它的新窝放进闲置的狗笼内。
从此,我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被用来回应它那震耳欲聋的吃饭要求。它吞下6英尺长的蠕虫时眼睛都不眨一下。有时虫子太大,它也绝不吐出来,而是扭动嘴巴,用力下咽。我只好用手指帮它一把。
家里养的3只特里尔犬对乔治也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它们会长时间地盯着笼子里的“新成员”,以至于我担心一打开笼门,乔治定会命丧犬口。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一天早晨,我打开房门,3只特里尔犬像往常一样兴冲冲地跑过来。我则吓出一身冷汗——乔治不知怎么从笼子里跑了出来,正笨手笨脚地站在狗狗们中间,仿佛自己是其中一员。我赶紧把它放回笼内,它不满地在笼子里蹒跚着打转——它还不是很会走路,更别提飞翔了。
几天后,我开始让乔治在地板上练习走路。狗狗们只用鼻子嗅嗅、轻轻碰触,但并不伤害它。有时,乔治反而会去啄一下狗鼻子,小狗们也不“报复”。于是,乔治“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吃狗粮、睡狗的摇篮、还在狗食碗里洗澡!
民间有关“喜鹊是贼”的说法(源于德国和瑞典的民间故事)千真万确。当乔治渐渐长大、能够飞行一小段距离时,家里任何小物品都被它搬了家。它对红色情有独钟:红铅笔丢在地上,成了小狗们的牙签,红蜡烛不时出现在厨房餐桌上……它还特别喜欢藏东西,如果发现某件物品适合某个空间,它会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东西塞进去。
有时我会想,我一手养大、调皮任性的乔治能够适应野外恶劣的环境吗,它总不能永远生活在笼子里呀。由于它的破坏性行为愈演愈烈,终于有一天,我打开笼门和窗户,任其活动。一开始,乔治飞到车库的顶棚上,一脸迷惑和无助,不知何去何从,但过了一会儿它还是飞走了。那天在花园忙碌时,我内心失落无比,就像失去了家人。我敞着家里所有的窗户,等待一个奇迹。傍晚回到家时,乔治果然站在那个熟悉的碗边,等我喂食。
于是,这成了我们之间的“默契”:早上,我把乔治放走;晚上,乔治飞回来睡觉。我告诉所有的邻居,见到乔治一定“手下留情”。有时,我在花园里耕种,它会飞过来陪伴我一会儿。鼻涕虫、蜘蛛、死老鼠都成了它的美餐。和小时候一样,它什么都往嘴里塞,包括花园里的混凝土块。如果我对着天空大喊一声“乔治”,它会立刻冲过来,停在我身旁。
当乔治的羽翼丰满时,它更有力量了。这时,家里的红蜡烛会被丢弃到更远的花园里。它的胆子也变得更大。有一次,正当邻居准备咬三明治时,“眼疾爪快”的乔治趁其不备,抓起就飞。三明治的香肠掉下来,惹得小狗们一个劲儿地追。久而久之,狗狗们都知道,跟着乔治跑肯定会有“馅饼从天而降”。那只名叫斯尼克的狗体重因此增加不少呢!有朋友来访时,乔治的“人来疯”个性更是展现得淋漓尽致。它摆弄出各种滑稽的姿态,碰碰我的耳朵,用嘴巴拽我手里的杂志。它最喜欢在别人的脑袋上蹦跳,好像它来自希区柯克的恐怖电影《鸟》。于是,我决定在花园里腾出一片空地,为它修建一个小“乐园”。我不忍总把它关在笼子里,也受不了把乔治彻底放生,它是那么聪明、可爱。
好像觉察出了什么,就在我建“乐园”的时候,乔治失踪了好几天。一方面,我为它的自由而高兴;另一方面,我心里的酸楚也无法释怀。我每天都漫步于花园,拿着它喜欢的食物,一遍遍呼喊它的名字。也许我的努力感动了它,一周后,它出现在杂物间的门边,一副永远不会离开的样子——第二天,在我们共处了5个月后,它永远地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