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内涵（外一篇）

杨启刚（布依族）

下午四点，窗外飘起今冬的第一场雪，雪片密密匝匝地漫天飞舞，迷蒙了近树远山。也就在这个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拿起一听，是长途，在深圳工作的朋友勇告知我一个不幸的消息：12月10日，我们共同的朋友妮子，因为舍身救人而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事情来得太突然，我呆住了，脑海里犹如突然短路，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半晌，我挂掉了电话，陡然瘫坐在沙发上，周身冰凉。

接下来的整整一个礼拜，我都因为这个意外而心神不定，坐立不安。每天从办公大楼望出去。远山的瑞雪已化掉，剑江大道依然是车水马龙，从深圳那座城市长途而来的疲惫汽车和火车仍旧风尘仆仆地从我们的大楼前经过，奔向贵阳、遵义、重庆、成都，或更遥远的城市和乡村。一个年轻生命的消逝，一个含苞欲放女孩的离去，并不曾给这个喧嚣的世界带来太大的震动。

妮子的男朋友跟我是至交。他俩经常双双到我家来玩。在我的印象中，妮子是一个处事落落大方，处处讨人喜欢的女孩。曾担任过单位的团委书记，在她任职期间，曾经组织过好几件颇为轰动热闹的活动，如歌手大赛、文艺晚会之类，尽职尽责地做好她的本职工作。

后来单位连年亏损，发不出工资，她在远赴深圳谋生之前，我们还曾见过一面。那是七月初一个周末的晚上，我在“芭啦啦迪士高舞厅”碰到她也在跳舞，彼此相视一笑，我问她，怎么和你男朋友分手了?她幽幽地叹息：一言难尽!随后她又很热情地给我留了电话和手机号码，我一看，区号0755，是深圳的。“我上个月去了一趟，这次回来办一些手续。”接着她对我一扬手说“以后多联系”，便融进舞池。谁知道这匆匆一晤竟成了永别。

我的悲哀与伤感或许有些物伤其类的味道。毕竟，我跟妮子都属于日子过得很平凡的“上班族”，在都匀这座小城里我们相识相交，不多的往来为苍白的生活增添了一点点色彩。她离乡南下虽出于无奈，却也想在深圳大干一番的。谁知竟成了如此哀怨的结局。这不免让我们这些仍做着好梦的朋友惊觉人生的莫测，生命的无常。

妮子死后，当地的几家大报都在头版显著的位置连续报道了她的事迹，以此来追悼这位勇者。事情发生在一个女孩子身上，固然壮烈，其实也哀婉。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或者，准确地说，一个为生存而抗争的二十五岁女子，我们不必刻意地描绘她有一个多么完美的内心境界，要记下的只是她在关键时刻，用自己年轻充满青春活力的身躯挡住了凶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刺向那孕妇的利刃。那惊心动魄的几分钟里，光天化日之下，为什么竟然没有一个人会像她那样挺身而出呢?人群中难道没有一个男子汉吗?那个瘦小的歹徒虽然将被处以极刑，可是妮子，永远也不能再睁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了。妮子，她用自己的行动，在生与死，轻与重之间果断地作出了选择。在人生的渡口上绽开了璀璨绚丽的花朵。扪心自问，我们也许不乏种种冲动，但恐怕很少这么行动。

这又使我不由得想起我们这一代人的成长。我和妮子都属于在传统熏陶下长大的一代，彼此的童年都被灌输了强烈而美好的英雄主义思想。然而随着年岁的增长，知识的积累，时代的变迁，原有的价值观已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错位、剥落和碰伤。对许多从前视为高尚的事物和思想都产生了逆反的心理。我每天在熙熙攘攘的都市里出没，目睹人间的种种悲喜，心灵已然有些荒芜和麻木了。而妮子的死，恰如一道强烈的光束，照亮了我心灵落满尘埃的一角，给我们留下了可歌可泣的生命传奇。

妮子去了，而我们依然活着，依然会在这个理性多过感情，矜持多过真诚，追逐多过思考的社会里平静地生活下去。当然，我们毋须因此而在勇者的荣光面前自惭形秽。妮子赴死的意义，并不是要求我们每个人都变成英雄，但是，它迫使我们再次面对这个问题：怎样才能使生命更有意义?怎样才能给生命增加一些丰富的内涵?

在我看来，这个突发事件只是一个姿态，一种警示，在这个物质社会喧嚣与迷乱的背景下，为我们活着的人群指示一种坚持与责任。面对生命的创口，我们是有理由继续微笑着面对生活呢，还是在生命的苦难面前向岁月和世俗投降?

茶一样的女子

认识晓寒之后，我真正地喜欢上茶。像茶一样的晓寒是清雅素净的，她的谈吐，她的气质，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独特韵味，她优雅的姿态，温柔的目光，恰到好处的微笑，不紧不慢的言语，永远搭配合体赏心悦目的衣衫，永远隔着距离的宁静，永远这样淡淡的却能人人心，久久不能忘记。淡淡的她就这样深深地把我迷恋住。实际上，晓寒恍若是一株历经沧桑的千年古茶树，静静地淡淡地生长在沙漠般的城市里。

晓寒这样的女子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与她的相识相知相互欣赏，是百年修来的缘分，犹如我与茶的一见倾心。与晓寒在午夜的茶楼，出神地看着她娴熟的沏茶技艺，我惊叹于她竟有如此高妙的茶道。晓寒说，茶很理性，它要先被仔细地摘下，细心地烘焙，周全地储藏，然后还要人们懂得正确的泡制，什么样温度的水，什么样的茶具，什么样的心情和什么样的人。晓寒何尝不是茶一样的女子呢?所以她这样的女子要孕育一个世纪，绵绵汩汩，如同源头活水，长久且醇厚，可以是爱人，也可以是挚友。

我知道，晓寒的前世一定是一位爱茶的女子。她在前世的某个冬天，把屋后那株老梅上的雪收进青瓷瓶，埋到土里。三年后的夏夜，她打开从土里挖出来的青瓷瓶，用红泥小炉将梅雪烧成水来烹茶。那水无比清凉甘洌，泡出的茶香味醇，让人上瘾。

她选了一个山脚下有菊花盛开的地方，请人盖了一间屋子，然后给这间屋子起名“心远庐”。名字来自于两首她最早喜欢的诗，而写诗的那个人，她觉得，是她最早喜欢的人。她知道他的名字叫陶潜。

然后她开始爱上菊花茶。

她就这样每日烹着茶，在丝丝缕缕幻梦般的茶香中等待她未知的陶渊明……

晓寒知道，喝茶的器具与方式多不胜数，而喝茶也已上升到了道和佛的境地。古人说：心即佛，而茶是心，则茶即佛。喝茶讲究的是色、香、味、气俱全，缺一不可。好茶入口，必定是唇齿馨香，气定神闲。品茶时的茶香清幽，茶的味道使人飘出来，浮起来，仿佛是托着天籁之音的佛的传说。

晓寒就这样在茶的熏香之中，生活在高原上的这座西部茶都。

她一个人住在这座城市。这座城市当然有很多人，但她只是一个人，一个人住，一个人孤寂地乘着的士穿梭在这座城市的白天和黑夜。

她是一株茶树，在喧闹的城市中保持着她超脱凡俗的境界。

她也泡茶，在不得不熬夜的时候，但她对茶并不专一，虽然对外总是宣称自己惯喝菊花。菊花茶有杭白菊和贡菊两种，前者原本色泽枯黯，泡开后如水母般膨胀浮起，而且有一股她不太喜欢的药味，所以后来就不喝了。后者色白而艳，悠悠地浮在杯中，小巧如初。有一次她惊讶地发现贡菊泡久了会变成奇异的绿色，像被人下了毒。

凭良心说，茉莉花茶的香甜气息其实很

吸引晓寒，但就是因为这种吸引才会令她抗拒。她否认内心深处对香甜感受的本能贪图，她认为那是一种俗气的放纵与堕落——就像她无法忍受自己只因为一个男人外表英俊就爱上他。需要约束，需要摒弃，需要装作若无其事，漫不经心，满不在乎。晓寒说，茶的发现是因为远古的神农日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她又幽幽地说道：在现代都市里，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也是变幻莫测的。而有些感情，却如一种爱的病毒，是需要一杯清幽的茶来解毒的。

但晓寒曾经为一个人放弃过她清高无味的菊花茶，跟着他一起喝茉莉花。他还带着她去喝过一种花里胡哨的“八宝茶”。她好奇地打量着茶碗中的冰糖和红枣、枸杞、桂圆等干果，她不知道一杯茶也可以这样丰富，这样不甘寂寞。

我与晓寒还喝过一种熏衣草花茶。我觉得与晓寒的交往和那种淡淡的情感是个缓慢的过程，正如那天我与她临街而坐在上岛咖啡馆里，感觉时间悄无声息地在升腾蔓延的热浪中缓慢流去。咖啡馆的空气里满是咖啡的香气、女人的柔情、男人的慵懒，浓得化不开。但我们却没有喝咖啡，而是第一次要了一壶熏衣草花茶。自从看了由陈慧琳、金城武主演的电影《熏衣草》后，晓寒就开始对这种生长在澳洲西部的蓝紫色小花感兴趣了。就像我初识晓寒时，就被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世间少有的独特韵味所迷住。

晓寒偶然又在《旅行家》杂志上看见帕斯乡间大片大片的熏衣草，紫得纯净发亮，明丽得如同琼瑶笔下那个穿紫衣的女人，就更加心仪了。它的独特气息让很多人摇头，晓寒对它却情有独钟。第一次闻到就立即喜欢上了这种涩涩的、微微有点刺鼻，却给人以无穷回味的气味。徐徐地斟满洁白的瓷杯，让熟悉的香味溢满周围的空气，晓寒低头深吸，让气味沁人心脾，有了久违的满足感和渴望四肢舒展的惬意。而我看着茶壶中的水慢慢变成蓝紫色，突然觉得晓寒有时很像熏衣草，颜色是浪漫的、气息是独特的、味道是耐人寻味的，正如我与晓寒的交往，正如晓寒眼中透露出的几许淡淡愁绪。

咖啡馆里一直播放着蔡琴的老歌。我们用银色小勺轻轻地搅拌着杯中渐渐融化的细沙糖，全神聆听着歌曲娓娓诉说的亘古不变的爱情故事。我和晓寒都喜欢蔡琴的声音，它有种可以紧紧抓住人心的特质，忽而低沉、幽怨、迷茫、苦涩，忽而豁达、开朗、积极、阳光。在这样平静的氛围里，晓寒清澈明亮的眼睛往往令我沉醉。徐行的列车也好、涓涓的溪流也好、浓郁的熏衣草也好、缠绵的老歌也好、淡淡的清茶也好，都需要平和的内心、从容地品味、细腻地体悟，是急不得也快不来的。

茶一样清淡馥郁的晓寒，也是一个抽烟的女子。每每坐在茶楼里用心品茗时，她优雅的右手都会夹着一支袅袅的香烟。从多年前的那个秋天开始，因为爱情的原因。她说，坏女子一定抽烟，但抽烟的不一定都是坏女子。这句话，多少有些为自己辩解的嫌疑。但当她已经离不开香烟的时候，她发现，那关于抽烟能化解痛苦的话完全是假的。一根烟能承载多少思念呢?一根烟又能忘记多少痛苦呢?

晓寒喜欢的香烟，牌子很杂，但都是这个城市能买到的，主要是磨砂黄果树。她一向不抽专为女士而精制的香烟。她说，那些烟烟味很淡，没有真正烟的韵味。她笑道，其实，这烟里只是有自己的往事，只是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习惯的力量是巨大的，一直觉得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烟瘾，而完全是一种习惯的力量。

在茶楼，抽烟的女子现在已经不会引起任何人的特别关注，好像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这和香烟无关，眼神和阅历才是最重要的。

有故事的女人，看上去总是那么不一样。晓寒就是这样的女子。

红颜弹指老，花无百日红。

晓寒淡淡地说，青春美丽不过是云烟，内心的成长才是最迷人的风景。早年就听一个女明星说，很奇怪中国的男人都会喜欢年轻的女子，其实只有内心成熟的女人才是最美丽的。那时候小，觉得她是吃不到葡萄的狐狸。现在觉得十分有道理，再美的容颜也遮不住内心的荒芜。可惜的是，这些往往都是我们的一厢情愿。太多的男人没有兴趣和耐心听那些心底的声音，他们只是单纯地想从那些烟灰女子的眼里，看出她寂寞的程度。

但是，烟灰女子的眼神里，往往没有任何内容，一缕青烟，带走了全部的曾经；一壶清茶，喝尽了所有的感伤。

我就这样凝视着清茶一样的晓寒，品味着晓寒身上散发出的阵阵茶香，迷恋着她亲手沏泡的各种香茗。我们之间有时话语不绝，有时语言贫乏。她看着我脸上淡漠的表情，仿佛对任何事都无所谓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像一只被无法自拔的情爱驯服的宠物，将爪子的锋芒藏在光滑柔顺的皮毛里，将所有不安分的思想与背离锁在眼睛里。

晓寒还是幻想有一个与她倾心相爱、真心懂她、心灵相通的人，当她为生活而牺牲幸福的睡眠时，在一旁陪伴着她，给她添茶斟水，无比怜惜地欣赏着她的喜怒哀乐，体验着那份蜜意的似水柔情。

非他不嫁，遥远如前世的誓言，晓寒知道今生无法兑现，却依然无法忘却，一如饮茶时的那一份甘苦自知，那一份唯有下辈子才能实现的诺言……

责任编辑陈冲

阳光包含了宇宙无限的浩翰

确信日晷的时针不留弓影

归合了山水的和谐相依

太阳赐给人类一炷眼明心亮的圣火

而圣火不熄全球传递的喜悦

光明为怀是旭日奉献的敦厚

舍己造就一颗灿烂的心底

愿人类的世界有纯净高贵的尊性

圣火的壁画——

圣火燃明了古壁画的沉闷与想象

圣火超越了世俗的茫然

早年就融入了审美人间心灵的境界

润注于英雄的血性

拨醒了春光常在人间的永志

或许，伟大正寓于平凡渺小之中

东方的中国——

崇高的诺言芳菲东方

铿锵的力度刻写于岁月的轨道

圣火久远地寻觅其熠熠生辉的旅途

今日方至天地之界的划线之上

饰美这清洁天然的空间

为珠峰的壮丽一起典礼

验证这光明圣火的尊性

敢于震撼——

敢于震撼脚底下一颗星球的人们

敢于把圣火的重量举至太阳的身旁

使太阳深知光明的反射之途多么艰险

以燃明的语言收入“嫦娥”的星座

告诉太阳一个难解的弥漫

蓝色的星球甘愿擎天捧日

竖有一柱顶天立地的第三极神话

假如是——

英雄们的攀登震响了雪壁长廊

是汗水洒落高山的声音

假如是8848米垂直线的震撼

队员们的肺叶为中华大地正在欣喜

假如搅乱了宁宇静寞的睡梦

是迎接北京奥运的真情在呼吸

高山上的心脏奏出非凡的音律

为北京与古希腊的赫拉神庙而燃明跳动

韧性地盯住垂直线向上冲刺

此刻从北疆到南沙群岛的碧波

从乌苏里江到喀喇昆仑的群峰

满欲春风似秀如画

无不传闻鼓乐放歌的欢快

攀登——

刻镂中国人民的巍峨强志

又竖起一个里程碑的亮光

攀登的气势脱出了自我的限定

肩负走出海平面的平静

英雄们的感叹让江河狂欢

今天的跨越是又一次崭新的高度

像雏鸟展翅飞出巢窝一样欢快

匍匐的勇敢推开了天外的嵯峨

数次卧雪中深感高山的质朴

登峰的神奇使生命获得盘旋的延伸

脚下突然失落的硬石便会有真情的声音

顿然扬起的雪雾引发碧空简洁的回忆

踩踏的石头一路坚实坦率

攀爬过的悬崖送出化险为夷的祝福

雪线的陡坡提示出生机的鲜明

托出珠峰宏达无穷的形象

翘首遥望跨越万重险阻的魄力

高山鼎立鹏程万里的激情

有瞬息变幻多彩的澎湃

有天穹间最富于宽厚光芒的深沉

珠穆朗玛遥盼奥林匹亚的山颠

昂然显露是一位爱神的双眸

在云层的彩虹间透明

久远地守候历史的画卷

珠峰火炬手们勇敢地托起了蓝天

也托起了中华的悠久文明

铭记着来自1896年的岁月

护传奥林匹亚採集的圣火

胸怀天下传递于中华灿烂的容量

接燃1894年复兴的火炬

圣火不熄的热情含苞世界的荣光

奥林匹亚山与珠峰挽手相会

世纪的激情融会于五环的殿门

挽臂传播塑造文明的步履

沟通蓝色星球流动的血脉

愿将俯瞰于一个和平的生命

2008围绕着太阳一起微笑

中华难忘——

这是8848米上的欢声笑语

此刻攀山的“女神”们比高峰圣洁俊美

此刻登山勇士比群山更雄伟高大

白云为北京奥运添绘五彩

珠峰化为中国独特吉祥的火炬

将29届北京奥运的徽标高高展明

崇高的信念把汗水点燃

励志的汗珠把暴风冲退

返青的草原欢腾万马

紫燕的灵翅护卫圆满

群鹰接力奥运史学新的一页

揭示典范的成功而竞飞

诚挚坚定勇于超越

已替代了探险家启蒙的话题

假如翻阅地质学的经典

要查寻地球第三极攀登的足迹

告慰神奇的北京奥运传递圣火的长空

太阳不再诉说

春天就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