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漾台湾环岛行

2009-08-17 05:26徐凤翔
绿色中国 2009年6期
关键词:阿里山日月潭景观

徐凤翔

编者按

徐风翔,女,1931年生于江苏丹阳,1955年毕业于南京林学院并留校任教。1978年到1980年援藏,1981年到1984年每年进藏考察,1985年调藏工作,担任西藏农牧学院森林生态学、高原生态学教授,并创建西藏高原生态研究所担任首任所长。1995年在北京创办灵山生态研究所并担任所长。著有《中国西藏山川植被》、《西藏高原森林生态研究》、《西藏高原森林生态景观》、《西藏野生花卉》、《灵山野花》、《林海梦回》等。

徐风翔教授荣获林业部科技进步二等奖,及香港“地球之友”与中国环境新闻署联合颁发的“2000年地球奖”等诸多奖项,被评为“2007绿色中国年度焦点人物”。

徐风翔教授的事迹,得到全社会的高度关注以及国内外媒体的广泛报道。自本期起,《绿色中国》杂志《名人专栏》刊发徐风翔教授的系列专稿,让读者真切感知徐风翔教授的人生道路和她热爱祖国森林生态科研事业的纯洁情怀。

台湾岛及其林区是我青年时代十分向往之地。早在20世纪50年代,我在大学毕业填写志愿时,就写到一处,那就是阿里山林区。

历经半个世纪的林海生涯,年届古稀时,天缘巧合,我终于踏上了台湾岛的大地,亲眼看一看那里的森林树木、山潭美景,从专业角度考察了台湾的生态景观和山川林海。

台湾被称为宝岛,确实是因为它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台湾岛地势突兀,中央山脉的最高峰玉山海拔3997米,是我国东部,也是东亚地区的第一高峰。海风洋雾浸润下的山体海岸,水热条件优越,南亚热带植物生长繁茂,全岛像一只绿丝缠绕的纺锤,横卧在碧海之中。

台湾岛的景观丰富多姿,既有山景,又有海岸;既有密林,又有深潭;既有绵亘晶莹的雪山,又有五光十色的海底世界。环岛一圈,分支一山一湖,乃是惊鸿一瞥的生态之旅。

环岛岸之绿

沿台湾岛东海岸南下,浩淼的太平洋,遥接长天,轻拍海岸,翻起层层白浪,碧蓝的大海镶上了一条起伏的玉色花边,一些形态各异的礁石,耸立在浅海滩地。东海岸景观之美,美在“清水断崖”:只见“清水断崖”一带壁立千仞,直插海岸,坡上生长着树冠浓密的常绿阔叶林,加上青藤高草,真是绿满山崖,确是独特的山海相连的断层海岸景观。

当进入太鲁阁峡谷时,山弯路险,沿“立雾溪”,过“九曲洞”,至“天祥纪念馆”一线,大理岩断层裂隙复杂多变,形成了多处洞壑相连、天堑一线的壮奇景观,愈来愈引人入胜。太鲁阁自然公园接待中心设资料、模型、实物、图片展示,对太鲁阁自然公园范围的地史地貌、山海景观、季相变化、生物多样性以及风土人情等均有细致的反映。纵览太鲁阁的山峦叠嶂,进入浓绿的亚热带常绿林和肃穆的温带针叶林以至中央山脉的雪峰,俯瞰断崖临波的碧海蓝天,探索大理岩深切沟壑的曲径通幽,近观花树虫鸟的万千形态,这一番形象实体与艺术视角上的生态教育,充分展示了美的内涵与亮点。我由衷地感受到了太鲁阁的美!

当南至海岛最南端的“鹅銮鼻”时,我匆匆一瞥遐迩闻名的鹅銮鼻灯塔,径直向最南沿的海岸走去。顺着迷宫似的窄窄的“木栈道”,走在曲折的珊瑚礁小径。这是一片裙状珊瑚礁抬升和深切形成的海岸带,密密的小榕树及其气生根,将小道遮蔽得郁郁葱葱。礁石上附生着耐阴的蕨草,使人恍若行进在远古的海域中,有一种出世之感。

我绕过恒春半岛,西傍台湾海峡,行进在沙、泥质的西海岸。这里与东海岸的奇石峭崖相比,另有一番辽阔海天、平畴千里的景象。水稻、甘蔗迎风摇摆,椰树、摈榔高大挺拔。

阿里山之灵

沿西海岸由南向北,经高雄、台南至嘉义,东向入沟攀山,我向阿里山林区走去。阿里山的海拔虽不算高,仅2216米,却是闻名于世的山体。一曲“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给阿里山带上了一层爱情的色彩。而对我这个搞林业、搞生态的人来说,阿里山之“灵”,灵在密林古树。阿里山的林海,让我心仪了近半个世纪,我把阿里山的红桧与北美“世界爷”、西藏巨柏一同视为“山仙树灵”。

从近代史的资料看,在日军侵占我国台湾期间,阿里山是他们对台湾森林进行掠夺式采伐的重要地区,他们砍伐了以红桧、扁柏为主的森林近一万公顷,千年以上的红桧几乎被砍伐殆尽,仅残存几株“神木”供后人瞻仰凭吊。

去阿里山的那天,细雨迷蒙,时近黄昏,经次生阔叶林和茶园,进入山体中部海拔1500米以上的雾林带。我们行色匆匆,前往“朝觐”神木。

“神木”中给我印象最深的一株是树龄逾千年的“三代木”,扭曲支离的树干反映了祖孙三代被砍伐的遭遇。在“祖代”被伐的残桩上,“子代”艰辛地生长,而后又遭砍伐,“孙代”又在子代“一息尚存”的躯干上延续生长。这一株残木,既是对滥伐的揭露,又是顽强生命力的体现。

再就是“阿里山神木”,这是一株有3000多年历史的红桧,高53余米,树围19余米,屹立于沟侧,大概是由于采伐时难以操作,才得以保留,但在1956年遭受了雷击,成为枯树,后经嫁接,重现新枝。

更令我慨叹的是在神木广场有一座古朴庄严的“树灵塔”石碑。据说日军霸占台湾省时,掠伐了上百万株千年古桧,人员伤亡很大,疑为树神震怒所致,故建塔以示“谢罪”。其实,被日军掠夺的对象岂止这一处古桧,台湾省著名的古樟树也同样遭此厄运。为生产樟脑,被砍伐的百年古樟达180万株,现在只剩下一株孤立木了!

当晚,我们在景区休憩品茗,见到许多用桧柏树根做成的茶桌,台长1~2米的比比皆是,放置于室内、室外、回廊、树下,做工精美,油漆光洁,配以圆木桩作凳,倒不失茶道情趣,这是其根材的一种利用,但古柏被滥伐的情况也可见一斑。

日月潭之梦

日月潭是台湾省与阿里山齐名的一处湖区景观。它是由玉山和阿里山间的断裂盆地积水而成,与“九二一”大地震的埔里相距仅数十千米。在前往日月潭的路上,可见多处强烈地震的痕迹,除市区建筑和民居多已重建外,沿途一些庙宇殿堂严重被毁的惨象历历在目,让观光者感知到地震之威力。

山道弯弯,我们过塌坡险桥,避滚石倒木,不经意间,一潭碧水已呈现在眼前。台湾第一大湖日月潭的确名不虚传,俯瞰455平方千米的湖面,烟波浩淼,潭水深深。拉鲁岛居于湖中,将日月潭分为前、后两潭,前潭如日初升,后潭似一轮弯月。湖周山峦叠翠,绿树修竹,湖畔寺庙民居散落点缀,山水相映,真是秀色可餐。

我们登船绕湖,近观拉鲁岛,明显地感到日月潭与埔里大地震地脉相连。深潭之下,内应力使露出湖面的尖尖的小岛受到了强烈的震撼,岛上残垣断壁,古柏倾倒。所幸岛的主体“骨架”没有因地震而坍塌入水,仍维持了湖光岛影的景观。

翌日清晨,我漫步湖滨,见几只白鹭或翔或憩,一位渔民正放船入水,小小的机帆船划皱了一池秋水,向雾岚飘忽的湖心驶去。好一幅宁静而动态的湖光山色画卷!我浩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把山系水域装点得如此清新俊秀,更巧妙地让高出水面的湖中小岛,挺立在水中央。我既看到了远古的山川铸造雕塑,也感受到了近代地层下雷霆万钧的变化。面对湖水,我多么希望在地球家园中多一些壮美的景观、丰富的资源,也希望日月潭保持与发展它的风韵。

环岛一周、谒阿里神木、访日月深潭之后,我回到台北,更有一段难忘的收获:参观了多样生态教育内容的士林官邸。台北市将士林官邸建成了一处花团锦簇的园林,供市民和观光客游憩,而且还着眼于对青少年进行生态科普教育,辟了一角“生态园”。我们的生态同行,以可贵的创意和细致的布局,为青少年设计建造了一处贴近自然的大课堂。他们从生态学原理和生物多样性的角度,在一方模拟自然状态的沼泽湿地周围,营造出有益于物种互利共生的微栖环境,创造出水面绿意盎然、水下生机勃勃、园区蝶飞鸟鸣、鱼影花香的生态园。

流连于台岛的自然山水与绿树烟云之间,面对着初次晤面的一草一木、一峰一潭,却有“似曾相识”的认同感。因为海峡两岸地缘相连、(生态)类型系统一致、(生物)种群亲缘同宗,它们是祖国林海中的一簇绿色的波峰。

我在暮年踏上了它,实现了间隔半个世纪的绿色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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