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宇
如果要评选过去十年内最成功的南美俱乐部,那么答案肯定只有一个——博卡青年。从2000年开始,这家阿根廷俱乐部不但多次称雄国内联赛,而且还先后四次赢得了南美解放者杯的冠军,从而以南美足坛最强者的身份出现在丰田杯或者世俱杯的赛场上。
毫不夸张地说,博卡青年如今已成为南美俱乐部中的头号豪门。在国际足球历史和统计联合会(IFFHS)去年年底公布的世界俱乐部排行榜中,博卡青年队高居第5位,非但排在南美俱乐部的首位,甚至还在切尔西、阿森纳、尤文图斯、米兰双雄以及皇马等欧洲豪门之前。在阿根廷春季联赛中,他们与圣洛伦索和老虎队在常规赛结束后并列首位,不得不通过附加赛来决出冠军,结果还是博卡青年笑到了最后,他们以3:1力克圣洛伦索,以0:1小负老虎队,最后在三队成绩同为一胜一负的情况下,依靠一个净胜球的优势赢得了冠军。
夺冠固然可喜,但这次附加赛似乎也将博卡青年的所有好运气都透支殆尽,进入2009年之后,厄运便接连找上了这家俱乐部。在今年阿根廷秋季联赛中,博卡青年前六轮成绩仅为三胜三负。但更糟糕的表现还在后头,从第7轮开始,球队接连七轮联赛未尝胜绩。直到第14轮,博卡青年才终于在主场以2:1力克兵工厂队。但仅仅一周之后,球队又以0:2不敌萨斯菲尔德。秋季联赛还有三轮结束,博卡青年仅积19分,在20支阿甲球队中排名第14位,比垫底的兵工厂队也只多出三分而已。
失意国内联赛的同时,博卡青年在南美赛场上也风光不再。在本赛季南美解放者杯的1/8决赛中,博卡客战首回合以2:2与乌拉圭的捍卫者俱乐部握手言和,只需要在“糖果盒”取得一场胜利就能成功晋级的博卡青年却没能把握住有利的形势,以0:1不敌对手,从而以2:3的总比分惨遭淘汰。
从去年年底在附加赛中夺冠,到如今全盘崩溃的大滑坡,仅仅不到半年的时间,博卡青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要想探寻这个真相,不妨先把时钟拨回到今年的1月6日。当博卡球迷还沉浸在春季联赛夺冠的喜悦之中时,又传来了一个更振奋人心的消息——比安奇回来了!
这位绰号“总督”的老帅曾在1998~2004年间执教博卡青年,共为球队带来了四次联赛冠军、三次南美解放者杯冠军以及两次丰田杯冠军,被认为是球队历史上最伟大的主教练。在告别博卡青年队之后,比安奇曾短暂执教过西甲马德里竞技队(2005-2006),并在去年一度传出他将入主阿根廷队的传闻。于是,当比安奇重回博卡青年时,很多人都认为俱乐部将迎来又一个高峰。
然而令人感到蹊跷的是,比安奇此次并非以主教练的身份回归,而是选择出任俱乐部的体育主管。由于当时博卡青年队的主教练伊斯基亚曾是比安奇的助手,因此在阿根廷媒体看来,比安奇也许会“垂帘听政”。对于这种猜测,比安奇曾在新闻发布会上予以否认:
“有三件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去碰的,一是球队的训练,二是球队的组成,三是球队的战术,这三项工作都是主教练伊斯基亚的职责。”
话虽如此,可细心人很快就捕捉到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细节。作为主教练的伊斯基亚,去年的年薪为50万美元,率队夺冠后涨薪至75万。然而作为体育主管的比安奇却获得了一份为期三年、年薪170万美元的合同像这种体育主管年薪超过主教练一倍的情况,在国际足坛都极为罕见,可见博卡青年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请回比安奇,显然不会让后者仅仅扮演“顾问”的角色。
据队内人士透露,将比安奇安排在体育主管的位置上,其实是一个阴差阳错的决定。在春季联赛的开局阶段,博卡青年先后被阿根廷青年人和独立队逼平,并以2:3负于老虎队,因此俱乐部萌生了换帅的念头,他们与赋闲在家的比安奇达成了口头协议,约定在春季联赛结束后用他来取代伊斯基亚。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从第10轮客场以1:0力克河床队开始,伊斯基亚居然率队取得了五连胜,并后来居上赢得了冠军(阿根廷春、秋季联赛仅有19轮)。如此一来,俱乐部自然没有理由开除一名冠军教头,而与此同时,他们又无法将昔日元勋比安奇味在一边,为了解决这一矛盾,俱乐部只能采取权宜之计,让比安奇在体育主管的位置上享受着主教练的高薪。
然而这种管理模式给球队带来了巨大的负面影响,对于伊斯基亚来说,俱乐部此举意味着自己并没能获得充分的信任,难免影响到他在执教过程中的情绪。而对比安奇来说,“总督”显然不满足“有职无权”的现状,非但没有将精力集中到辅佐伊斯基亚上,反而以体育主管的身份多次否决了主教练的转会方案。面对这一暗战,队内的球员也不自觉地分成了两派,分别支持伊斯基亚和比安奇。
在内部管理如此混乱不堪的局面下,也难怪球队成绩会出现滑坡了。对于这一点,阿根廷队主教练马拉多纳倒看得非常清楚,作为博卡青年的头号球迷,球王明确指出请回比安奇是俱乐部的一大败笔:“我已经预料到博卡青年会遭遇这样的尴尬,当博卡青年同比安奇签约的时候,伊斯基亚就已经站在失败的门槛上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当博卡青年饱受内讧的困扰时,伤病又成了他们所面临的另一个大麻烦。本赛季队内有多名主力球员因伤缺阵,头号球星里克尔梅更是接连受困于脚踝伤势,而正是罗米缺阵的期间,博卡青年在国内联赛和南美解放者杯上同时陷入苦战,球队战绩因此大受影响。
从第9轮开始,里克尔梅缺席了接下来的五轮联赛,结果博卡青年在此期间总共只拿到了两分。随着他在第14轮中伤愈复出,球队随即取得了一场久违的胜利。然而在接下来的第15轮中,里克尔梅再次缺席,博卡青年也再度落败。至于球队在南美解放者杯淘汰赛中的失利,很多球迷都归咎于里克尔梅没能参加首回合的较量。
究其根本,里克尔梅缺席就玩不转其实是球队过分倚重老将造成的必然后果。
“里克尔梅+帕勒奠”的组合,早在2000年就曾为博卡青年带来南美解放者杯和丰田杯的冠军。然而在九年之后,俱乐部居然还在依靠30岁的里克尔梅和35岁的帕勒莫打天下,未免给人以暮气沉沉的感觉。
应该说不论是里克尔梅还是帕勒莫,都在博卡青年队内继续发挥着余热。正是2007年里克尔梅的及时回归,为博卡青年带来了第6座南美解放者杯。至于帕勒莫,目前仍在不断刷新着自己的阿甲进球数,但两人速度偏慢的打法显然已经为国际足坛所不容,而除了上述二人外,博卡青年阵中打主力的还有31岁的巴拉圭中卫莫雷尔、35岁的边卫伊巴拉和36岁的老门将阿邦丹齐耶里,他们无一例外早就过了个人职业生涯的巅峰期,比年轻时更容易受到伤病的侵袭,并且往往需要更长的康复时间。
在里克尔梅等主力球员受伤之后,博卡青年随即暴露出了后备力量储备上的不足。这家以擅长培养年轻球员而著称的俱乐部,近年来却没能出产举世闻名的天才。巴塔利亚(28岁)和帕拉西奥(27岁)这对当年的“双子星”每年都会成为转会市场上的话题人物,但始终没有成行,而多年的阿根廷联赛蹉跎,也令年近三十的二人早没了年少气盛时的斗志。在去年的春季联赛中,福林、龙卡利亚、莫切和查韦斯等新秀曾让人眼前一亮,但当球队陷入困境时,这些球员终究还是给人以不堪大用的感觉。在联赛第15轮以0:2不敌萨斯菲尔德的比赛中,年仅21岁的阿根廷国脚福林由于不理智的举动而被红牌罚下,导致球队“输球又输入”。
目前看来,在里克尔梅等核心球员正常发挥的情况下,新秀们尚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而一旦形势迫使他们必须独自承受全部压力时,这批年轻人还是无法撑起博卡的脊梁。主要由年轻球员组成的博卡后防线,近来接连在比赛中出现低级失误,将老门将阿邦丹齐耶里直接暴露在对方的攻击手面前。而在攻击线上,中场新秀盖坦曾被认为是里克尔梅的接班人,但在后者因伤缺阵之后,盖坦却没能与锋线上的帕勒莫、帕拉西奥形成默契,往往给人以热衷于单打独斗的感觉,结果导致球队的中场组织一片混乱。至于另一名曾经备受期待的锋线新秀比亚特里,更是因为近来表现欠佳而被排挤出了主力阵容。
博卡青年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其实是俱乐部过分沉迷于昔日的辉煌,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比安奇、里克尔梅和帕勒莫这些老臣的身上,并因此缺少了对新生力量的信任和培养。正是这种固步自封的姿态,导致球队在成绩上付出了惨重代价。虽然名为“博卡青年”,但如今已经成为了“老龄化”的严重患者。以这种状况而言,即使比安奇未来正式取代伊斯基亚出任主教练,恐怕也很难挽狂澜于既倒,在世界足坛的豪门球队愈加重视青训培养,并不惜在全球范围内进行少年人才大搜刮时,博卡青年“自宫绝后”的做法显然不合时宜,只有注入更多的新鲜血液、焕发出青春活力,博卡青年才有重回巅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