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问祈使句“Q+吧”及其中“吧”的功能

高增霞

摘要：含有疑问形式的“吧”字句有表达祈使和表达猜测两种类型。单纯的疑问形式与“吧”构成“Q+吧”句式是省略了述语动词的疑问祈使句，“吧”负载着祈使语气，Q负载着询问功能。说话人意图使用“Q+吧”结束对方当前偏离自己意愿的行为或意图，急切地希望对方回答问题Q。

关键词：疑问祈使句；“Q+吧”；吧

中图分类号：H03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2529(2009)05-0114-04

“0+吧”是指由疑问形式后带语气词“吧”的句子，例如“怎办吧?”“给修不给修吧!”关于这种句子以及其中“吧”的作用，有很多争议。本文认为，“Q+吧”是一种疑问祈使句，外层是一个祈使句，表达祈使功能，内层是一个疑问句，表达询问功能。祈使功能是由“吧”字负载的，询问功能是由Q负载的。本文用例如无说明都来自Coco现代汉语语料库。

一、以往的研究

1.对于这类“吧”字句的性质以及其中“吧”的作用，大致可以分为三种观点：

(1)省略的祈使句。这种观点认为，“Q+吧”是省略了“你说”之类词语的祈使句。在此观点之下关于“吧”的性质又分为两种不同情况。

不同于疑问句中的“吧2”：赵元任认为“你到底要干什么吧?”意思是“你说吧，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个“吧”是建议性的，是“罢”的弱化，而用于其他问句中的“吧”是与之不同的另一个助词，来源于“不啊”的合音。朱德熙也认为：“这类句子实质上是祈使句，只是句子头上省去了‘你说一类的话，句末的‘吧表祈使，不是疑问，是‘吧2。”

只有一个“吧”：吕叔湘认为，吧“有时直接用在表示疑问的格式后边，等于前面省去‘你说，有催促对方回答的意味。这是一种祈使句，不是疑问句。”例如：“你到底同意不同意吧”意思是“你到底同意不同意，你说吧”。侯学超也指出，特指问句后面不能有“吧”，但可以以句子形式出现在动词和“吧”之间，如：你发话你要哪一种吧(你发话：你要哪一种)，“Q+吧”就是这种句子中动词隐含的形式：“动词有时可以不出现，但明显地隐含着：好，痛痛快快地!你要多少钱吧?”以上两种文献都把“吧”用于陈述句、祈使句以及其他情况都看作是一个“吧”，不区分吧1、吧2。这种观点是比较普遍的看法。

(2)询问句的特殊形式。邢福义认为特指问结构后带“吧”的问句是特指性是非问，这种句子有两种功能：一是是非问，一是特指问，其中特指问包孕在是非问中。如“你有什么事吧?”表达的意思是：你有事吧?什么事?所举的例子有“你找他有什么事吧?”“你想吃点什么吧?”“你能帮我带点什么吧?”“你爱过什么人吧?”“大伙来，一定有什么事吧?”钦荣认为应该把“Q+吧”区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情况可以看作是省略了“你说”的祈使句，另一种情况是询问句的特殊形式。“据我们的观察与体会，把析取的并列结构后带‘吧的问句处理为祈使句是符合实际的，句首都可以看成是省略了‘你说之类的词语，但把特指问结构后带‘吧的问句都看成是句首省略了‘你说的祈使句未免欠妥。有的情况似乎可看成是句首省去了‘你说，如例(26)，有些情况就很难这样处理，如例(27)就很难在句首加上‘你说的字眼。邢先生对此问题的看法是值得重视的，是可取的。这种特指性是非问的理解可分两步：一是是非问，二是特指问。如例(26)可肢解为：A.你有事吧?B.这事是什么?这种问句中的疑问代词与一般特指问中的疑问代词相比较，程度不同地接近虚指。这种带‘吧的特指性是非问句的疑问程度也相当低，它只能表询问，而不能构成反问句。”文中所提到的例子分别是：

①何新华你有什么事吧?

②就说你们让服务员敬烟的事儿，总给了他们什么好处吧?

(3)情态解释。在认为多种用法的“吧”具同一性的基础上，现在的研究多致力于从使用者角度为“吧”寻求一个可以同时说明多种用法的“基本功能”或“核心功能”。“吧”用在特指问形式上的“Q+吧”，就是“吧”核心功能或基本功能的功能扩展或引申形成的。这种研究不讨论句首是否有省略问题，也不讨论是祈使句还是疑问句的问题。如李讷、汤珊迪认为，“吧”有一个基本功能：表示“寻求同意”。而它的各种特定意义，则都是从这个基本功能引伸出来的。“你到底要什么吧?”表示“你现在应该告诉我了”。屈承熹认为“吧”的核心功能是表示“说话人的迟疑”，“你到底要什么吧?”是一种不情愿的让步，表达的意思是：我不确定能否问这个问题，但是我还是要问你们到底要什么。屈承熹、李彬对“吧”“表示迟疑”的说法进一步解释为既包括“对该语句内容的迟疑”，又包括“对该言语行为的迟疑”。说“你到底要什么吧?”时，说话人对听话人是否能确切地给出答案毫无信心，“吧”具有“对提出这个问题本身的迟疑”这个作用。

2.以上观点表现出三个方面的分歧：

第一，句子的功能类型是什么?祈使句还是疑问句?

第二，“吧”的作用是什么?是否影响句子语气类型?侧重于从情态角度认识“吧”的做法不讨论这种句子的性质，实际上否认了“吧”对句子语气意义的影响。

第三，在特指问等后面使用的“吧”和在其他问句后使用的“吧”是否确实具有同一性，即是一个“吧”还是两个“吧”或多个“吧”?“吧”的多种用法中哪种用法是核心功能或基本功能，这些功能之间是怎样推衍出来的?这个问题比较复杂，需要考察其历史来源、用字、语音演变等种种问题，本文中将不予讨论。

二、疑问祈使句“Q+吧”

1.带Q的两种“吧”字句

根据语料，我们赞同刘钦荣的观察，含有疑问形式的“吧”字句确实有两种功能类型，一种是进行祈使，一种是做出一个猜测性判断，这两种句子表现出一系列的差异。如：

③让我也来试一试你的甲牢不牢吧。

④你只能这么问：你说人不吃什么吧!

⑤“刚下火车，还没回家就来这儿，有什么急事儿吧?”

⑥勤劳部长……把手一摊说：“我看没有什么大事吧!……”

前两个例子都是要求实施一种行为，这种句子中的主要动词都是动作动词，如“试一试”“说”，这种句子都可以把疑问形式单独提前或放后，形成“Q，VP吧”或者“VP吧，Q”的形式，如：

你的甲牢不牢，让我也来试一试吧。让我也来试一试吧，你的甲牢不牢?

人不吃什么，你说吧!你说吧，人不吃什么?

在语料中，也可以看到大量可以分说的形式，如：

⑦“芦花，”我觉得有些蹊跷，“你到底有什么难处，你说吧。”

⑧你什么意思吧：直说，咱们哥儿俩有什么不能明说的?

疑问形式上也可以负载重音，句子中还可以出现两个重音：

让我也来试一试你的甲牢不牢吧。让我也来试一试你的甲牢不牢吧。

你说人不吃什么吧!你说人不吃什么吧!

可见这种句子是由一个祈使句和一个疑问句组合而成的，句子仍然表达两种功能，由于疑问是内嵌的，祈使句是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