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个月亮给自己照明(外四章)

2009-07-31 01:00姚沁怡
翠苑 2009年3期
关键词:陈圆圆慈禧小王子

姚沁怡

“请你,驯养我吧。”……

……“如果你驯养了我……”

法国作家安东尼·德·圣艾修伯里的《小王子》,整部读下来。脑中回荡的就这么两句话。这是一部写给成人的童话,是一部关于爱情与责任的故事。介于成年与儿童之间的我,并不能完全明白小王子,但他与狐狸的对话让我记忆尤新。小王子的迷惘,狐狸的孤独。两个寂寞的人碰到一起,从对方的身上寻求力量。如同黑夜里的人们抓住一丝希望,并趁此为追求塑造一个新的实体,这如上帝创造月亮为自己照明。

我觉得我就是那只狐狸。

星象书上说,巨蟹座的女子有天生的宿命感。我常常可以感到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呼唤我,甚至在灯火阑珊的深夜,仰望星空,可以听到令人莫明的心跳。只是睡醒睁开眼,躯体依然在重复同样的动作。我听见远方在呼唤我,但我却身不由己地退却。

我的小王子在那里呢?

宿舍的墙上,贴满各式的相片。从普罗旺斯到拉普兰,从阿德莱德到桑尔干岛,从埃及底比斯到河北清西陵。每一张都寓以我太多梦想。另一位巨蟹座的作家说,梦想就是永远不能实现的理想。我想这是有道理的。地图上短短的几厘米,隔开的岂是万水千山。

但我不怕。《明成皇后》中,同是巨蟹座的闽妃常常在深夜赏月,独自一人走在月光下深呼吸。她的脸。在月光下皎洁如一朵山茶。古人说,月光凝聚天间之灵气,也许她正因月亮而坚强无比。我崇拜这样的女子。

月亮是巨蟹座的守护星。只要有月亮,就有希望。

流光徘徊,清冷理智,一次次激醒我的思绪,提醒我远方还在。黯淡的夜晚,宿舍墙上拉普照兰依然明亮,就像小王子金黄的头发。

它们永远都在那里等我。我不要在面对平板的图片多像桑尔干岛丁香的香气。不要在触摸光滑的磁砖时假装触到阿蒙神庙的沧桑。我的小王子在远方等我。

在路上,我创造月亮,我永恒的月亮,照亮我前进的方向。

(附:安东尼·德·圣艾修伯里,1900年出生于法国里昂,1921-1923年在法国空军服役,参加了开辟法国-非洲-南美国际航线。作品有《南方邮件》、《夜航》等,《小王子》发表于1943年,1944年7月31日上午他出航执行飞行任务时失踪,年仅44岁。)

白鹭之美

白鹭是一种鸟,可它不仅仅是鸟,上帝的精0打造,让它拥有诗一般的韵味——郭沫若是这么认为的吧,身段的大小,色素的搭配,流线型的结构。铁色的长喙……在他的《白鹭》一文中,他用尽一切尽可能朴实的语言来描绘这种朴实的鸟。

白鹭不漂亮,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也因为这平凡,人们才忽略了它内在的美。文中写到:“每当晴天的清晨,看见它孤独地站立在树的绝顶,看来像不是很安稳,可它却得过且过悠闲。”也许白鹭身上的气质吸引到了郭沫若。我想,无论是谁,都会被这种远离红尘、宁静淡泊的气质所感动。

白鹭身上拥有我们无法达到的境界。这是令人嫉妒的,可我们无法走近,只能望而兴叹。

于是白鹭傍晚的低飞是上天的恩赐,它以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带给人们清新的感受,唯蔓的享受,真不愧为一首“韵”在骨子里的散文诗。

独自面对

1996年的夏天,我站在青岛北海宾馆16层的客房里,面朝落地窗外湛蓝的一望无垠的大海对自己发誓,一定要再次回到这里。

2006年的夏天,我特地穿越半个青岛城区,回到北海宾馆,那座矗立在半出坡上略显沧桑的饭店,在她身边徘徊。

母亲执意让我一个人来。她知道我必须独自面对许多事情。

十年,十年之前我还是个缺两颗门牙扎着羊角辫一边爬山一边喊“更上一层楼”的小女孩。今天,我却变成个留着利落碎发戴着黑框眼镜一言不发的准成年人。可以轻而易举的推开记忆中北海正门那沉重的几乎无法撼动的玻璃旋转门,甚至当初头顶上那黑色花岗岩的服务台现在齐胸。我独自一人坐在大堂一角的咖啡厅,看着似曾相识的摆设,穿着藏青制服来来往往的饭店服务生。十年的岁月并没有在此留下深刻的划痕。

十年间,我一点点长大,开心一点点消褪,经常习惯性地保持莫名其妙的微笑,或淡漠地紧紧抿着嘴唇。只是心依旧很大,我知道躯体无法束缚我起飞的志向,于是我独自来了。慢慢走到服务台边角,蹲下,昂起头看顶上熟悉的水晶吊灯。可是尽管回到当初的高度,此时的感受却不尽相同。身边一位大堂经理经过,弯腰微笑问我是否需要帮助。我站起来,同样微笑着回答谢谢。刚才我的鞋带散了。岁月带走的只是心境,如同我不会再对饭店里的服务员喊“阿姨”,因为我站起来已经比她们高出好多。幼年激动、崇慕、好奇的心境亦已烟消云散。站在宾馆大堂窗前,远处依旧是湛蓝的一往无际的大海。我回来了。时间会变,周遭的人会变,缓坡下零落分布的小吃摊和海洋手工艺品的小铺已被熙熙攘攘的步行街取代。走在曾经走过的路上,已找不回旧时的购物。已经十年踪迹十年心。

感情不会因为岁月而被磨平。走出宾馆大门,迎面吹来傍晚成腥的海风,至令仍不时萦绕鼻间。我告别了这段独自面对的岁月流逝。我知道,以后的道路还有更多的岁月流逝要我独自面对。但是,我的脚步不会因此停下,亦不会心怀感伤,因为我向往大海一般的生活,有潮水。有平静。始终一往无前。梦想不会害怕岁月,梦想不会让我寂寞。在追求的道路上,我要独自面对的。并不仅仅只有岁月。

越女如花

六朝金粉,王谢侯府的秦淮,有太多的声色犬马:笙歌画舫,花影粉雾的秦淮,有太多的绮丽繁华。绿波涟漪的河水,流淌着多少痛彻心肺的泪水,承载了多少生离死别的叹息。君不见,秦淮边,越女如花看不足:风流女侠寇白门,长斋绣佛卞玉京,侠骨芳心顾眉生,风骨嶙峋柳如是,艳艳风尘董小宛,还有最为令人津津乐道的,像迷一般的女人,倾国名姬陈圆圆。

“家本姑苏浣花里,圆圆小字妖罗绮。”自古江南出美女不稀奇,稀奇的是,总是出倾国倾城的美女。西施如是,圆圆也如是。她的生平是个迷。登场和谢幕宛如惊鸿一瞥。上天给了她颠倒众生的美。却让她一生颠沛流离,郁郁而终。透过厚厚的书页,可以清晰地看到她极尽奢华的登场和悄无声息的落幕。

“妇人以资质为主,色次这。碌碌双鬓,难其选也。蕙。纨质,淡秀天然,平生所见。则独有圆圆尔。”明末四公子之一的冒辟疆给了她如此评价。很少有人知道。圆圆的初恋,不是吴三桂,亦非自成,而是冒辟疆。在姑苏与他相识相知相恋的日子,是他一生唯一淡定幸福的回忆。多年以后,他还记得初见那一刻的无涯。花。“其人淡而韵。盈盈冉冉,表椒茧时,背顾湘裙,真如孤鸾之在烟雾。”还有她咿呀啁啾的歌声,如云出岫,如珠在盘,曾让他欲仙欲死。然而冒辟疆并不是儿女情长的男人,在他的眼中。父亲、家族、朝廷、国家才是顶顶重要的,所以当一纸文书要带走冒辟疆时。尽管他不舍得已指天为盟,不离不弃的陈姬,但还是。安理得地奔向他的理想。待他再回金陵,碧野朱

桥当日事还历历在目,可小楼深锁人面不知何处去。

从此,陈圆圆开始了那个长达一生的玩笑,在众多男人的抢来抢去中做着行尸走肉的声色工具,唯求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可惜这个卑微的心愿也随着大明王朝的覆灭而烟消云散。说穿了,她不过是一个檀长梨园歌舞的风尘女子,面对百年为红颜祸水的指责,她没有为自己留下任何辩解的言语,她所有所有的一切,在封建卫道士的面前是绝对的苍白无力。吴梅村在《圆圆曲》中写道“恸哭六军具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其实吴三桂也不是你侬我侬的翩翩佳公子,他的野心,远不止一个小小的三海关总兵。闯王的军队攻破北就后,关内已是一派“逐鹿”之景,面对前有声势浩大的闯军,后有虎视眈眈的清军,以吴的一已之力,不足以与任何一支抗衡,他早已在天平的两端摇摆。爱妾为李自成所虏的刺激。只是一个催化剂,让他做出一个选择罢了。

吴三桂不是不爱陈圆圆,在所有的男人中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对圆圆始终如一。当初他下令打开山海关时,又怎会不知这后果的严重。“尝闻倾国与倾城。翻使周郎受重名。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红妆照汗青。”吴本人后来家破人亡,备受骂名都没有对圆圆有一丝一毫的怨言,不明白为什么就有那么多自以为是的文人拼了命要在陈圆圆身上找到红颜祸水的例证。其实她很可怜的,她不像柳如是,有陈子龙为她编《戊寅草》,有钱谦益为她修绛云楼;她也不能与顾眉相比,身居一品诰命,享尽荣华富贵:更不能与小宛相比,在心爱的人身边过一辈子呵手为伊书的生活。

“梨花细雨微风后,不是愁人也断肠。”身心俱疲的陈圆圆在大明王朝颠覆后就销声匿迹了。她毕竟不是一般的女子,所谓的国仇家恨还是把她逼进心里突兀的死角。在千夫所指的一刹那,她心底残留的一点点希望完全烟消云散。据说后来满人建国,陈圆圆一直待在云南。还在尼庵里带发修行。《鹿鼎记》中也写到过这个结局。百年后的我们依然可以想象她在云南,青灯古佛,心如止水。吴三桂起兵反清兵败后,她终于厌倦了人世反反复复的纷争,厌倦了看一个个男人为了权力失去理智,所以她在一个梨花细雨的午后投入莲花池,从此了却孽债。

历史长河过于深沉,只给了她轻轻勾勒的一笔白描和零星的点缀,没有记下她离去时伶俜的背影和生生夭折的痴情、陈圆圆带给我的真实和虚幻,宛如干枯眼瞳中明媚的太阳。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合上书,唏嘘不已。一代红颜,薄命如斯。

五千年的历史只留下男儿的洒脱热血,却忽略了背后的一大片曾经或风华绝代或莫姿飒爽的女子,留下的多是红颜祸水,牝鸡司展的骂名。陈圆圆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最后的叶赫那拉

叶赫那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满语里,这个姓氏是河上升起太阳的意思。睛川历历,多美的姓氏。曾经在晚清的历史叱咤风云的慈禧,就是叶赫那拉家的弦子。

人们之所以对叶赫那拉灭清那个恶毒诅咒的传说久久不愿忘记,也许正因为那惊人的巧合,最后的一位皇后,也是最后的一位太后,正是姓叶赫那拉。德龄记载,她叫静芬。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了空谷幽兰,静静地暗香。她长的不漂亮,甚至,抱歉的说,有点丑丑的。天生佝偻,身体干瘪瘦削,一口黑黑细细的蛀牙,脸上总带着位居自卑的隐忍。站在粉润甜美的珍妃身边,的确黯然失色。惊世骇俗的爱情悲剧一定会有第三者为此负责,她,作为慈禧的侄女,光绪的皇后,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成为珍妃投井的罪人。记忆里,几乎所有的电视剧里,她都是一个小鸡肚肠斤斤计较争风吃醋打小报告的女人。就像她活着时那样安静的逆来顺受,死后对她恶毒和不负责任的评价更是变本加厉。

在德龄的回忆里,皇后是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女人。字里行间有德玲流露的为她折服的敬意和感激,我在夜里常常翻看晚清皇室的相片,很少找到她的独照,总是在一列嫔妃中才能看到她瘦削的身影,她经常没有排在慈禧身边,甚至有时在谨妃的后面。脸上是一成不变的安静。她不是喜欢热闹的人,我可以下这样的结抡。慈禧并没有因为她是侄女就喜欢她。我想,在慈禧看来,她既没有妩媚娇柔的面容,又没有聪慧灵巧的个性,与当年艳冠后宫双手写梅花篆字的懿贵妃相差甚远,能坐上皇后的宝座,仅仅因为她是叶赫那拉家的女人。谁不喜欢灵巧漂亮的女弦子?一开始,珍妃就是后宫的宠儿,不仅光绪,慈禧也是喜欢她的。很多皇后主持的礼仪都由珍妃代行,甚至允许珍妃帮太后苹诏。有外国的回忆录记栽,皇后很少露面,出采也只是微笑不言语,很快就会退下。也许,她也知道,自己的不漂亮和木讷,所以总是悄悄躲起来。想到这里。我的心就有些悲哀,多么善良无辜的女人。

在一个女人最光彩照人的岁月里,她就这样默默的独自绽放。独自凋谢。光绪总带着嫌恶的眼光扫过她的脸,他的心里,她是根木头,是亲爸爸安插的眼线,是他作为皇帝无法做主婚姻的讽刺。

多年以后,偌大的紫禁城只剩下她和小小的溥仪,风起云涌的革命一次一次的冲击她的身躯,她竭力想要留下大清的统治,即使折戟沉沙。也要苦苦支撑,她没有忘记慈禧和光绪临终的嘱托,没有忘记皇后身上的责任。面对袁世凯的逼官,她无可奈何的签下退住诏书,至少这样,爱新觉罗家还是名义上的国家元首。即使是这样,依然有人认为她和慈禧一样野心勃勃,以退位作为向袁世凯讨要权力的砝码,真是可笑。

溥仪在《我的前半生》中对她没有过多的评价,因为她很早就死了。记得她的谥号里有“承天保圣”的字样,对这个亲历大清王朝覆灭的皇后来说,不是讽刺吧。没有她就没有溥仪平静富足的长大。

也许。仅仅是也许。慈禧对珍妃态度的转变会不会是因为她发现了珍妃日益增长的野心?如同当年的懿贵妃,渐渐沉迷在控制丈夫独享大权的乐趣?是不是看惯后宫争斗的慈禧留意到珍妃飘忽的眼神,刻意的曲意逢迎和光绪对她的言听计从?会不会在她之后珍妃成为他他拉氏“慈禧”?光绪赢弱的身体,优柔寡断的性格,难免在政治上依赖别人。这本来是慈禧让侄女成为皇后的目的,怎么能让珍妃鸠占鹊巢?不要说这些猜想没有可能。只是人们总把她当作贤妃久了,有先入为主的印象,不愿承认这也许存在的阴暗一面。看看谨妃吧。当珍妃和慈禧明争暗斗的时候,她悄悄躲在宫殿一角,不动声色的默默记下慈禧的手腕。她成为笑到最后的人,活的最久,得到“端康皇贵太妃”的封号。溥仪颇有感触的回忆她“打人骂人都很有一套”。姐姐尚且如此,何况更聪慧的妹妹珍妃?

扯远了。我无意怀着恶意糯度古人,只是想为这最后的叶赫那拉作一个小小的辩护。哦。好像忘了最重要的事,请记住她的名号——孝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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