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琴
从1949年到2009年,一转眼就是60年。回过头,看那年那月的相识相爱,6对新人随着光阴朝我们走来,有的已经白发苍苍,有的正如日中天,有的还朝气蓬勃……
50年代——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那是个特殊的时代,19岁的她高中还没毕业,就被安排进上海市妇联做宣传工作。1955年,22岁的她考入当时的东北人民大学(后改名为吉林大学)。第二年,她回上海过暑假,原上级跑来说要把自己的表弟介绍给她。看她不说话,便快人快语道:“现在女孩子找对象的最高要求是‘三员你晓得吧?团员(政治出身好)、技术员(有一技之长)、100元(经济指标高。当时工人月平均工资仅40元左右)。我表弟浙大毕业,现在在‘一汽当工程师,一个月工资一百零几块,全部符合条件呀!”
在“一汽”当工程师的他收到表姐寄给他的女方照片,她文静秀气的样子让他觉得很顺眼。一个周末,他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公共汽车来到她所在的学校。很不巧,她不在宿舍。当他正准备往回走时,她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穿着一身蓝色工装的他给她留下了正派、朴实的印象。他说:“请你吃饭吧,学校伙食不好,该改善了。顺便把你的同学也叫上吧。”她没说话,微微一笑。
在他们“处对象”的一年多时间里,除了看革命电影、参加学校舞会,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国营饭店。她的一帮同学经常跟着来蹭饭。一盘素菜一毛五,加点荤的两毛五,炒肉片就得五毛钱一盘。因为人多,一顿常常得花十多元。这一年,他的工资大多花在这上面了。
到双方单位开完介绍信,他们顺利地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单位给他分了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小屋,屋里桌椅、床都是公家的。没有举行热闹的婚礼,他们只是买了一些喜糖和水果,散发给前来祝贺的同事朋友。朋友们送来了热水瓶、塑料台布、花瓶、台灯、脸盆等当贺礼。
婚后,他们相互尊重、共同成长,感情很好。她做过出版社编辑、报社编辑,辗转换了几次工作,最后随着丈夫来到鄂西北支援山区建设。虽然同学朋友很多都留在大城市,有的还成了名人,但她却丝毫没有抱怨和遗憾:“国家建设我们出了力,还为国家培养了三个不错的孩子,我感觉很幸福!”
60年代——我们都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
那个年代,女孩考上大学绝对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何况还是女生很少的数学系。温柔、贤惠、踏实的她深受男生们的青睐。一天在宿舍,好友悄悄地问:“隔壁班的那个学习标兵人挺好,来自农村、出身好,我给你们做个红娘吧?”她笑了:“让我想想吧。”
隔天,两个班刚好在一起上大课,临下课时朋友传过来一张字条:“下午放学后,我给你介绍的那位男生,在校门口第五棵冷杉下等你。”这节课上有两个人同时低下了头,第一次忘记了认真听课。
黄昏,第五棵冷杉下,她俏皮地问:“那么多女生,你怎么就偏要找我?”他那眉宇间流露着温厚的执著,认真回答道:“我觉得我们挺合适的。”她笑了。
他们的爱情是务实的。那个年代,粮食供应需要粮票。担心他粮票不够吃,她每月都会省下自己的粮票给他。他们不参加学校的舞会,不下馆子,不看电影,最浪漫的事就是在一起探讨专业知识,憧憬两个人的未来。
1967年夏天,他们去长春市朝阳区人民委员会办了结婚证,从此成为亲密的阶级同志。没有新房,陪嫁的是两只木箱、两床棉布被面。朋友们凑钱送了一个铝锅、一对暖水瓶作为他们新婚的礼物。那时,只顾及小家庭的幸福是可耻的,他们不属于父母、不属于自己,国家需要他们到哪里去他们就到哪里去。
1968年8月,“二汽”迎来第一批大学生进入十堰山区。从此,他们的人生与这片土地紧密联系在一起。
如今,老人谈起过去,只是淡淡地说:“没有什么故事。我们当时对爱情的理解就是家庭成分好、两个人合得来、对生活有共同的看法就行了。工作做好、家庭和谐、身体健康就是最大的满足。”
70年代——军人军人我爱你
在汉水支流滔河的岸边有个叫谭山的镇子,隔河的村子名叫柴湾。她家和他家分住在村子两头,中间隔着几道山梁。1973年春天的一个傍晚,女孩的母亲在院子里晾干菜,边晾边说:“今年过年,朱家那个老三从部队回来了,人长得好,又温和得很。”父亲蹲在门口抽旱烟,接过话茬儿说:“当了三年兵了,也快复员了吧?杨家那个老大从部队回来就直接招到‘二汽了……”她在屋里使劲纳着鞋底,开始莫名地生气。
5月,他请了7天的探亲假。回家第二天一大早,就带上四弟来到她家。他穿着崭新的军装,站在院子里的枣树下,憨厚地对女孩的母亲说:“大婶,我哥让我来看看你们。”女孩躲在厨房里,一会儿忙这儿,一会儿忙那儿,好像有干不完的活儿。中午她烙了油饼,打了鸡蛋汤,这是招待客人最好的东西。这一顿饭,女孩是在厨房灶台边吃的。第一次见面,他只看到她扎着两个大辫子的背影,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不久,他们去区公所办理了结婚登记。那天,他跑了几里路给她扯布做了一套衣裳,买了一双布鞋。五月初八,他和她成了一家人。她的陪嫁是三尺花布、一个木箱子。婚宴上没有肉,结婚总共只花了36块钱。新房是生产队考虑到新人家有三位老人要赡养,给盖了两间泥草房。第二年,他放弃了随部队去北京的机会,回家当起了村支书,带领群众烧窑、盖瓦房、修公路,她则担起了家庭的重担,照顾老人和弟妹,还有刚出生的第一个女儿。
在这30多年里,他们经历了人生的风雨变迁,携手晚年。虽然他们也经历过波折,但庆幸的是,风雨过后,总能迎来新的彩虹。
80年代——36条腿和三转一响
他俩没有介绍人,同在一个厂工作,也常在一起玩,慢慢就熟识了。她漂亮温柔,他英俊刚毅,他们的相爱没有任何悬念。在那个吃“大锅饭”的年代,他并没有像普通工人那样一有空就回家“吃小灶”,而是把时间都用在学习知识和提高技术上。他的这股上进心打动了她。她想,这人端着铁饭碗还这么上进,嫁给他准没错!他则喜欢她的聪明温柔。
他们晚上一起偷偷去看露天电影,去吃廉价的小吃,或沿着街道逛个没完。那种快乐,令她回味至今。有一次,他发现她的钥匙链坏了,二话没说就跑去给她买了一个。她想,多细心的男人啊!她至今还收藏着那个钥匙链。
结婚没有房子,他们挤在一间很小的“一室半”里许多年;没有家具,他自己上山买木头,亲自拖回家来,请人打成结实的家具,再自己动手油漆,竟然也有模有样;他们没有请客,将攒了几年的积蓄3000元钱全部取出,旅游结婚了一趟,跑了上海、北京、天津、青岛等几个城市,收获了大吊灯、皮箱、中山装、上海奶糖等许多战利品,回来一件件喜滋滋地展示。
一晃20多年过去了,上进的他事业有成。他们在黄金地段买了房子,买了车,女儿出了国。现在,她退休了,笑称自己净顾做“贤妻良母”了,事业上没有做出什么成绩。但在这些抱怨之词的背后,我们却看到了她灿烂幸福的笑脸。
90年代——婚纱照
1993年,他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供职于媒体,同事们热心介绍女孩给他,然而,见面后都没让他有心动的感觉。正在读大学的小妹看出了哥哥的心事,“哥,我有个好朋友,人特好,肥水不流外人田,要不就让她给我做嫂子吧?”他不屑地说:“像你一样?小孩子,不行。”1996年冬,小妹生病在家,同班同学前来探望。他找到了感觉,正是小妹推荐的那位好朋友。
在一个冬夜,寒冷的风吹过小区的一排排杉树,他送她回去。走过瑟瑟的街区,他问:“你有男朋友吗?”她一愣:“没有。”“那我给你介绍一个吧?”她急急地说:“算了吧,还没想过呢。”“就是我啊!”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她勤快、善良、处事大方,他常笑着说:“你属于那种综合评分较高的人。”他温和、成熟、学识过人,她看重他“宽容、约束力强”。她喜欢听他讲那永远也讲不完的典故,他喜欢在过马路时护佑在她的身旁……
1997年,大家都沉浸在香港回归祖国的喜悦之中,他们则喜上加喜——10月1日举行婚礼。为了让岳父岳母放心,他把婚礼办得隆重而热烈。双方父母和所有的亲人、朋友都来祝福这对新人。
“结婚12年了,”他感叹到,“12年来我们还真没红过脸。婚姻需要用心经营,家庭中发生摩擦是难免的,关键在于处理摩擦的态度和方式。两个人都要付出努力。”
新世纪——品着香茗,也恋着咖啡
《死了都要爱》里唱道:“把每天当成是末日来相爱。”这句歌词很受特立独行的“80后”青睐,因为他们不爱妥协,敢想敢干,也更关注生活本身和自己的感受——喜欢了就在一起,无所谓对错。
2007年8月,他走进办公室,递上一张喜帖:“哥们儿,9月6号,别忘了!”对面人愣了几秒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小子,咋回事啊?”这种反应对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每个熟人,包括母亲,都说他是典型的“80后”小孩。他对此并不服气,“我是‘80后,但和‘60后、‘70后的人没啥两样。现在,和上代人一样,我开始承担责任了。”
那年的8月初,一向我行我素的男友把她吓了一跳:“明天的日子多吉利啊,我们结婚吧。”她满脸犹豫:“是不是太早了?”她清楚,男友聪明、贪玩,自小一帆风顺,爱乱花钱,招女生喜欢,不喜欢被束缚。尽管已经相处6年,但她还是没想到结婚这件事来得那么突然。“结婚证不就是一张纸,不要把它想得太复杂。”8月9日,他俩到民政局很快办好了结婚登记手续。领完“纸”,两人照例上班、各自约会、到她或他父母家吃饭,然后才手拉手一起回到他们的“小家”——父母出钱为两人买下的一套100平方米的房子里。
婚姻就像鞋子,而“80后”的“孩子们”陆续从“光脚”走向“穿鞋”了。也许结婚才是他们真正走向成熟的开始。
幸福语——爱是主题
时光荏苒,60年弹指一挥间,不同时期的爱情都具有时代特色,那是时代的烙印。
50年代,婚姻的重点是恋爱自由;60年代,婚姻更多的成分是一种信仰;70年代,婚姻开始注入物质的元素;80年代,婚姻对物质的要求开始量化;90年代,婚姻形成一种固有的奢华模式;新世纪,婚姻开始趋向个性化、自我化……
从最初的质朴,到对某些物质的追求,再到准确的需要,这是婚姻随时代进步的自我修复、自我校正。但不管婚姻的形式如何变化,其实质性的内容却依然如故,那就是人们依然是遵循爱的原则选择婚姻的。
相信爱,珍惜爱,好好爱。爱是主题,彼此唯一!
(摘自《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