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女之死:一个世纪的苍凉背影

2009-07-24 08:51董培升
长城 2009年3期
关键词:才女

董培升

20世纪肇始,一大批才华横溢的才女文星,给中国星汉灿烂的文化史注入了一股新鲜的血、甘甜的汁,用她们的诗卷文稿接出了一个绚丽的才女世界。透过世相的喧嚣,才女并不尽善尽美,但她们用行动打开了滚滚红尘遮蔽的社会、人生的口子,让人们看到了生活的远处、深处和细处,感受到历史河流奔涌前行的气韵、律动和呼吸。激荡人心,充满憧憬。

旧事重提,因为她们的才华让一个逝去的世纪影像更加五彩缤纷,她们美丽的风姿成为女性的一种内在美的象征,成为一个时代的标志性人物,给新一代才女调整自我价值树立了榜样。然而,中国的才女们跟所有的中国女性一样,她们的果敢、梦想和抗争,并没有因为她们知识分子的际遇就会发生本质上的变化,步履依旧蹒跚难行。那根命运之绳,牵系在社会洪流的风帆上随波逐流,她们的无奈、绝望和悲壮,在无定的变化着颠沛沉浮,命运并不能真正掌控在自己手里。岁月流逝,百年旅程,徒留一个苍凉的背影。

在浪潮奔涌中沉没

千百年来,中国女性大多时候都游离于社会潮流中心,虽然有武则天、杨贵妃、慈禧,也有班昭、蔡文姬、李清照等等,但是或多或少都附在男性中心上,《女戒》、《女四书》更让女性的命运成为了男性的玩偶,她们的舞台像流星一样让人捉摸不定,边缘化的命运一直延续到近代。二十世纪初,中国女性意识觉醒与启蒙的发端,才女们开始独立于社会潮头,身形虽然单薄,襟袖沾染风霜,但毕竟向世界宣布了中国女性的声音。

1907年7月13日,秋瑾在浙江绍兴大通堂组织会党举义,谋“光复汉族,大振国权”,因义事消息走漏而被捕,于15日就义于轩亭口,献身了理想。作为杰出的革命者和一个才华横溢的才女,秋瑾的死正如一道分水岭、一块新与旧的界碑,代表了20世纪中国妇女的觉醒与真正走向寻求民主、救国图存、奋起抗争的开始。

就在秋瑾牺牲时,冯铿出生了。1930年5月,她作为左联的代表与柔石一起参加了全国苏维埃区域代表大会的筹备工作,第二年初不幸被捕。根据左联机关刊物《前哨》载:“她自被捕以至遇害,虽备受牢狱之苦,然而态度十分镇定,意志十分坚决,临死时十分激昂,与同志们高呼口号。”身陷囹圄,她与爱人柔石在狱中相互关心鼓励,在残酷的凌辱面前不改理想的初衷,始终表现得很坚强。经多方营救无果,一朵刚要怒放的铿锵玫瑰,被无情地一刀斩断了。在敌人的枪口下,冯铿身中九弹,是左联五烈士中唯一的女性。

在救亡图存的民族大义支撑下,萧红从东北家园流亡到内地,从上海、广州、香港又一路飘零。在鬼子兵一步步逼迫下,一步步退却,满怀沉重的苦闷和怀乡情绪,像一只孤独又骄傲的白天鹅,一路吟唱着、呐喊着、挣扎着,结果仍然身陷孤岛重围,在困厄病痛中得不到救赎,匆促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当才女就不能顺顺当当地活着,失去许多俗世的幸福和享乐。杨开慧作为长沙有名才女,写有著名的讽刺文章《有感》等。夫妻关系是一道生死关。不论是中共第二位女党员,还是拒不说出组织机密,都无妨。只要她不再做毛泽东的妻子,就能够活下去,但她拒绝这样的活法。那年她29岁……

1966年“文革”开始后,文化部某些人以革命小组的名义,将北京鲁迅博物馆存的全部鲁迅书信手稿一齐调走,存入文化部“保护”起来。翌年春,戚本禹闯入文化部,把鲁迅书信手稿洗劫一空。1968年初,许广平担心手稿遭毁坏,十分焦虑,向秘书口授笔录了一封信给党中央。3月3日上午,她在一个朋友家,当谈到手稿时,气愤异常情绪激动,话音颤抖,致使心脏病突发,撒手人寰。无独有偶,作为瞿秋白的妻子,杨之华30年代就开始涉足文坛,小说、译作都很地道,但因追随革命和从事妇女运动而中断。同样在那场风暴中,她因瞿秋白《我的自白》而获罪,身心皆遭摧残,于1973年10月20日含冤去世。两位文化主将的妻子和一代才女就这样黯然谢幕。

既然选择,就不后悔。1957年在反右浩劫中,“北大”新闻系的学生皆没能幸免,结局最惨者当属未出茅庐的才女———林昭。挑战权威绝不屈服的她,被“引蛇出洞”,扣上右派帽子。但与众不同的是,林昭从此不再回头,甘愿背负着“顽固不化”的桎梏,为表达真理必胜而忍受非人的折磨。别人都劝她识时务,鸡蛋别碰石头,她嗤之以鼻,柳眉怒对千夫,粪土极左名流。她上万言书、写血书、唱《国际歌》、绝食,以鸡蛋之身予以坚决还击,也因此蜕变成“死刑犯”。

王莹曾代表中国出席在华盛顿召开的世界青年学生代表大会,并任美国民间组织东方与西方文化协会理事,兼任该会中国戏剧部主任和中国剧团负责人。她导演并用英语演出《放下你的鞭子》等剧,引起强烈反响。后应美国政府之邀,在白宫演出。在美她用英文写成长篇小说《宝姑》。1955年,回国后写了长篇小说《两种美国人》。结果王莹也没有逃脱“文革”的爪牙利器。

有人回来,也有人离开。张爱玲与胡兰成的遇合离散,跟她后来的离开是不是有因果,然命运天定,谁言是与非。一心远离旋涡的张爱玲1955年离港赴美,直到以75岁高龄在洛杉矶寂寞离世,40年的漂泊生活,尽管也有奖学金、驻校作家的无限风光,但是离开习惯的故土,祖国与彼国,地理上相差万里千里,心理上距离如天堑。就像失去了土壤的大树,努力挣扎,也逃不过枯萎的宿命。可以说,她的创作黄金期,从踏进美国的那一刻起,就戛然而止。

丁玲的一生都跟纷繁复杂的政治游戏纠缠不清,坐过国民党的牢,也挨过新社会的鞭笞,从一位女性文学的代表到一个新时代的文学标志,欲上层楼,却是高处不胜寒。林贤治在《左右说丁玲》中这样评价:“丁玲是一个具有巨大的文学才能而为政治所吞噬的作家;一个未及完成却因意外打击而几近破碎的作家;一个忠实于文学事业并为之苦苦挣扎奋斗的作家。”

卡西尔在《人论》中这样说过,人与其说是“理性的动物”,不如说是“符号的动物”;与其说是“政治的动物”,不如说是“文化的动物”。才女们执掌自己的追求,但无法把握自身命运和民族积淀深厚的文化形态。作为个人的信仰选择、人的意识和审美观照,在现实与历史的矛盾之中,无论思想多么新潮、多么前卫,都不能摆脱中国女性的文化胎记,一个个刚刚张开远航的风帆,又沉没在“剪不断,理还乱”的一片汪洋里了。

生死的自我抉择

死亡的意义何在?安娜•卡列尼娜的困境在中国女性身上同样存在,出轨还是卧轨,尊严还是信仰,人性还是自由?人生的轨迹永远都不是笔直的,该有多少道弯,有多大的弧度,成为不可测度的一劫,如同悬在中国才女头上的一把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人生终站的红灯就突然亮起。

因婚姻诉讼、小报的诽谤、人言的可畏可憎,阮玲玉服安眠药自杀了。在万国殡仪馆举行的追悼会上,吊唁者达到10万余众,鲁迅为此写下了《论人言可畏》一文。作为中国最为出色最具才情的女影星,她的自杀一直为我们后人所扼腕感叹。其实女性自杀从来没有停止过,在20世纪接受过良好社会教育的才女们,心灵世界丰富而敏感,个性鲜明而脆弱,虔诚和执著地追求着,这些表面上的风光,已然掩盖不住人生的迷茫和不堪一击。

天涯路望尽,知人断肠时。《大公报》记者于立忱长得亭亭玉立,皮肤白嫩,柳眉杏眼,满口贝齿,人见人爱,是才女的标准形象。就这样一位才貌双全的才女,也无法挽住郭大诗人的到处留情,内心痛极、悔极、恨极。于立忱流产后,对着到医院看望自己的谢冰莹边擦眼泪边说:“大姐,我实在无脸面见人了,我要自杀。我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国家,对不起朋友,我一切都完了。”不久,果然留下绝命词“如此家园,如此社会,如此自身,无能为力矣”,自杀了,那年才25岁。时过境迁,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如今,又该如何评判呢?

才女们渴望着永恒的精神之爱,可现实的人生往往满足不了这种理想,她们宁愿保持爱情的缺席状态也不委曲求全,独尊自我、蔑视成规。女作家施济美在抗战期间和另一位女作家的弟弟俞允明恋爱并订婚。俞允明是一位有志气、追求光明的热血男儿,订婚不久即秘密奔赴内地,却不幸在空袭中身亡。噩耗传来,施济美不但承担了巨大的悲痛,而且坚持以俞允明的语气,给他的父母写信。抗战结束后,施济美的文名越来越响亮,但她却终身未嫁,而与一位女朋友保持亲密的友谊。直至施济美在政治风雨里身受残害,人格饱受侮辱,经受不住打击,两人同时在1968年5月8日自缢身亡。

关露是作为一个才女作家和打入敌阵的“特洛伊木马”的双重角色,走进人们的视野,也正因为“双面人”形象,她一生命运多舛。1982年12月5日,寒风凛冽、大地冰封。疾病缠身、孤独寂寞的关露,居住在北京一幢陈旧的机关宿舍的一间只有10平米的小屋里。满头灰白头发,一脸疲惫憔悴的神态,仿佛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已经耗尽了体力,再也支撑不下去了。这天是星期日,只有她一个人呆呆地看着夕阳西下黄昏临近,她慢慢地打开一个小药瓶,倒出所有的药片,果决地端起半杯温水猛地将药片全部吞下。然后,拿起薄被平静地躺在自己那张破旧的木板床上。她再也没有醒过来,时年75岁。

年轻的女诗人蝌蚪气质很好,人更漂亮。1987年春天,蝌蚪和朦胧诗人丈夫来到某编辑部,留下小说《无以诉说》后不久用手术刀自杀了。蝌蚪文笔婉约,隽永灵秀,很善于刻画人物心理,几乎能让你感觉到神经末梢的颤动。蝌蚪自杀很是蹊跷,据说因为自己的小说与编辑部的争执,究竟是否还有其他原因也未可知。时值新的社会转向,中国才女的生存状态和环境依旧不容乐观,她们自身的压力并不比社会压力小;承担越多,生命越加沉重,就难以走得更远。

三毛90年代在台湾的自杀,被警方以“因病厌世”论,是否确切我不敢妄言。三毛一生跟新闻联系太紧,再加上频频曝料,又是王洛宾又是贾平凹,还说荷西,跟真事差异极大……总让人感觉有自我炒作之嫌。到了三毛的死亡缘由也给人几多话题几许神秘。其实,是否真有荷西其人本不重要,只要我们依然会随着她那颗漂泊的心颤动,还在乎什么。一个充满多解的才女作家,如果把她的人生与文学一刀割裂开来,又对认识三毛有何益处呢?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才女们敏感脆弱,习惯于迎风落泪,对月伤怀。生活和境遇总是不如意,让才女感慨和叹息,却不大会去改变它。究竟是天妒红颜还是人妒红颜?是故人离歌的翻唱还是今人偿还旧日的怨债?弗罗伊德说:“在心灵精神上,我们总是过着入不敷出的生活。”才女们内心本不比普通妇女充实,中国妇女更比西方妇女承载着太多的社会的、文化的、家庭的甚至道德的习俗的迫压,才女的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太过曲折蹉跎,已超过了她们自身的生理和心理承受力。

永远的命运绳索

弗兰茨•卡夫卡说过:“真正的道路是在一根绳索上,它不是绷紧在高处,而是贴近在地面。它与其说是供人走的,毋宁说是用来绊人的。”我们究竟要问,是祥林嫂的命运好,还是娜拉的结局更加牵挂人心?中国知识女性已经遍尝了人生的酸甜苦辣悲喜,用不长的人生和文学创作历程,走完西方妇女几百年所努力要争取的目标。她们选择了做一个没有终点站的人生过客,生过、爱过、笑过、哭过、恨过,重要的是探索过、追求过、抗争过。在这个迷人而又辛酸的旅程上,想救世又无法自救,激昂的旋律中夹杂着悲哀的音调。

才女的生命多数绚烂而短暂。石评梅、萧红、庐隐都有才女之称,因为病弱和多思,身体都不大好。才女一般都如弱柳扶风,有天生带出来的弱症,苍白、纤细。庐隐因为生产遭庸医误诊而死,当年32岁;罗淑在成都因为患产褥热病故,年仅35岁;陆小曼的后半生孤苦伶仃,在疾病中挣扎着寂寞离世;林徽因也没有摆脱病痛的纠缠,生活稍安,事业稍顺,就被病魔招魂摄魄。安娥在1956年就卧病在床,一直到1976年去世都不能够写作。同样,葛琴的后半生偏瘫失语,终生残废,久病于床。赵清阁也患脑血栓,偏瘫数年。30年代的白薇因婚姻失败,精神重度受伤,加上积极投身抗日救亡运动和长时间的写作,积劳成疾。此后的人生,白薇再也没有能够集中心力写作了。白郎1942年就在延安整风的抢救运动中精神分裂,1966年再次被关进“牛棚”,作为“牛鬼蛇神”挨批斗、遭毒打,精神再次崩溃许多年,再也无法展现出她的烂漫才情。

高君宇是石评梅父亲的学生,在交往中狂热的追求着石评梅。而她却表现得很是冷淡,因情伤在身,不敢再爱,但是那份挚爱也在心中苦苦折磨着她。高君宇担心她再受伤害,遂与妻离婚,但她却无法打破心中的桎梏,借口不爱而推辞。谁知命运弄人,高竟因肺管破裂而突然辞世。石评梅在整理他的遗物与遗书时,发现了自己的错误,便觉得是她害死了最爱的人,伤害一颗高洁的心。她悔恨交加,怀着沉重的负罪感沉入万分痛楚中,常常一个人深夜在高的墓地哭泣。沉湎于悲苦的怀恋之中,引发脑膜炎凄楚离世。

美丽是给人家看的,苍凉是身历其苦。新凤霞在“文革”中被打成了“反动艺术权威”、“二流堂堂嫂”,从而告别了舞台,1973年,新凤霞患上“脑血栓”,被误诊为“脑溢血”,导致身体左侧偏瘫的后遗症。虽然她一直在坚持写作,但是再也没有回到自己钟爱的舞台。

她们从一开始的觉醒到落潮后的迷茫徘徊,在民族苦难中反抗、挣扎,透露着心迹、足迹。上海的苏青的十年婚姻,结局跟好友张爱玲一样孤寂一生,生前离开的带走了苍凉的笔墨,生后离去的苏青是被别人带走的一盒骨灰。北京的梅娘先是被列为“日本特务嫌疑”,后又被列为“右派”,她一直被审查、批判、劳教、管制。期间,二女儿13岁病死在救济院,儿子则因为肝炎而亡。后半生的厄运,让人惊奇而敬佩的是梅娘仍有力量说:“我完全没有伤逝的情怀”,要让“最后的一点芳香流向人间”。

幸福比才女更重要。16岁和徐志摩康桥相遇的林徽因,或许是才女,和梁思成一起写进中国建筑史的林徽因,就不只是才女了。与丈夫一同坐骡车,住鸡毛小店,生虱子,盘桓荒寺古庙,平心静气做着一件事。除了美貌、才思、爱情,林徽因的身上,似乎有一些生命里更厚重的东西。她的坚忍与真诚、情感与品质,她一生的病痛以及考察的那些不可计数的荒郊野地的民宅古寺足以证明,她为亲朋好友离世而歌哭的眼泪也足以证明,她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真正的女人。

“工作着是美丽的!”这是陈学昭从青春少女到耄耋老人的不变信念。1957年,她被打为“右派”,赶出了原来的住处,停发工资,取消公费医疗。她的自传性小说《工作着是美丽的》,刚重版即被封禁,她翻译的童话也被拆版。之后,白天当扫地抹桌的清洁工、黑夜看房子又怀疑偷盗。身心具遭严重折磨,加之疲劳过度,陈学昭病倒了。“文化大革命”中,她的长篇小说《工作着是美丽的》又被诬蔑为“大毒草”。那些年,只要遇到可以说一两句心里话的老同志,她就会含着热泪说:“要活下去!活下去!”十年磨难,银发满头,一身是病。糖尿病、坐骨神经疼,致使走路都十分困难,依旧不改“要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直到因病去世。

一轮苍凉的月亮

女人是月亮,一轮美丽又苍凉的月亮。既有对女性美的赞誉,也有凄苦命运的悲叹,还有抑郁情怀的宣泄。眺望月宫,才女在我们的视野里划过了一条漂亮的弧线,消失在遥远的银河之中,身形已没,行程仍在,记忆永远……

人类进入文明史后,女性一直被淹没在历史的黑洞里。在妇女解放的路上,中国比西方又晚了200多年,但这丝毫不影响20世纪中国妇女先觉者的自醒深度以及自我实现的质量。丁玲“莎菲式”苦闷和中心意识的书写,以及“我不卖女字,只卖稿子”中隐藏的女性愤怒和自强意识;三毛更像是一段女性生命的寓言,在丰富的阅历和无定的旅行中,散发自我的别样风采。秋瑾、冯铿由革命的理想主义到反抗专制、争取自由的实践,成就了烈士的英名;林昭则由理想主义走上了彻底的经验主义,不信神、不信邪、不盲从、不妥协,高呼着自己解放自己。石评梅、萧红的人生的起伏、爱情的凄婉,打动人心;而张爱玲、苏青都市女人的情怀,对女性际遇的演绎,同样能够引起我们的共鸣与喝彩。

她们是新一代的知识女性,可她们身后甚至身边却又是旧的传统的教育和思想,她们是艰辛的一代,是抗争着的一代,她们是女性前所未有的用笔来表现自我的一代。她们最迫切的愿望是“去过人类应过的生活,不仅仅作为女人,还要作人”,要做一个真正第一性的人,而不是隐在男人和家庭背后的女人。她们超前的精神价值要求同那个时代有着绝不妥协的关系,在男权社会的以男性为中心的现实生活中,女人有点什么举动都可能会被指斥为越轨和罪恶,甚至被贴上道德沦丧的标签。反抗就要付出代价,也未必能真正有所改变。因为现实对于女性发展空间依然狭小,才女们超前的精神价值要求同时代有着不协调的关系,她们面临着铜墙铁壁式的合围,要实现自我的人生价值,完善人格和理想的选择,显得尤为不易。中国的才女们没有被这一切所吓退,但张扬个性、洋溢青春、完善人格,却也没有摆脱痛苦与悲凄命运的如影随形。

回望一个世纪中国才女的人情、人性、人格和人生,她们的深沉与真诚体现在作品的精神追求上,体现在自我的人格魅力上,体现在对人的灵魂的关怀上。而当今才女们许多已经蜕变为娱乐的偶像,无论是靠下半身还是上半身,无论靠脸蛋还是靠出镜,我们都找不到灵魂的声音,听到的皆是欲望的叫喊。她们的腰杆一触即弯,她们构筑的宫殿一捅即破,造就的只是文字的荒漠。

一个世纪的苍凉的背影,让我们怀恋,也让我们警醒。

责任编辑 刘建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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