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为鱼类进化帮倒忙

黄晓静

炎炎夏日，几个朋友一起到郊外的河里去钓鱼。朋友之间似乎有一个约定：钓到大鱼，带回家；钓到小鱼，把它重新放回水里。按传统的解释，一方面不忍心吃掉小鱼，另一方面这是一种文明的保持生态平衡的做法。可是科学家最新的研究结果显示，人类只捕捞大鱼将小鱼放生的所谓“从长计议”，不知不觉中影响了鱼类的进化，最后导致“弱者生存”，加快了鱼类群体灭绝的速度。

谜一样的危机

在20世纪30年代，加利福尼亚渔民每年都能捕获超过50万吨沙丁鱼。到50年代中期，每年捕获量已不足5000吨。到了60年代，加利福尼亚的沙丁鱼捕捞业几近崩溃。渔业专家对沙丁鱼数量的减少百思不解。有人认为捕捞过度，还有人归咎于季风类型变化，甚或全球变暖才是罪魁祸首，但谁也无法提供有力证据。科学家为此建立了一套监测系统，防止类似灾祸再度发生。经过50多年的跟踪分析，数据让人大吃一惊捕捞的大鱼太多。渔船所过之处，劫后余生的几乎全是幼鱼。从数学上论证这种群体是不稳定的。稍有外力推动，鱼群要么激增壮大，要么迅速毁灭。

想象一下，水族馆中有一条250千克重的大鱼。喂它多一点就长肥，喂少一点则变瘦。这个只有一条鱼的“鱼群”数量是稳定的。但如果把水族馆里的鱼换成1000条250克重的小鱼，食物短缺就可能导致数百条鱼死亡，因为小鱼体内存储的脂肪较少，甚至无法熬过相对短暂的饥荒。不过食物充足也并不意味着所有的鱼都能长大，丰盛的食物会促进鱼群繁殖，导致鱼群迅速膨胀，而这说不定又会使鱼群陷入另一次食物短缺危机。因此，这不是一个稳定系统。

弱者生存?

最让渔场经营者困惑的问题之一是，加拿大南拉布拉多和纽芬兰大岸滩大西洋鳕鱼数量的急剧减少。20世纪60年代初至90年代初，那里的鳕鱼数量直线下降了99.9％，这也是有史以来现存海洋或陆地动物最严重的“崩溃”之一。加拿大政府不得不关闭了那里的渔场。渔场经营者希望，在渔场关闭后，鳕鱼的数量能有所上升，然而事实是直到今天，那里鳕鱼的数量仍旧维持在历史最低点。

海洋生态的一个研究小组决定找出造成这个问题的原因。他们想弄清楚，是食物供应短缺或海洋条件的变化造成加拿大鳕鱼的数量无法回升?还是由于捕鱼行业只捕捞个头大一些的鱼，从而使鳕鱼进化成个头比较小，成熟期早，生殖成功率低的鳕鱼?

对大西洋银汉鱼连续五代实行捕大放小的科学实验，结论也证实了鱼群中银汉鱼的体型一代比一代更小。存活下来的鱼与它们的“祖先”相比，个头小，成熟期早，产卵时间早，产下的鱼仔也是弱小的。1998年，科学研究小组将一批野生银汉鱼带回实验室，饲养了五代银汉鱼，每一次都从一群鱼中取走90％的大鱼，从另一群中取走90％的小鱼，从第三群中随机取走90％。到了2002年，他们清楚地看到，对大鱼的捕杀产生了一个戏剧性的结果，与随机捕捞的对应鱼群相比，这个鱼群中的个体平均体重大约只有前者的70％：与保留最大个体的鱼群相比，它们的体重只有那些幸存者的55％。由于进行对比的鱼都拥有同样的年龄，科学家可以将鱼类体型的缩小归因于更为缓慢的成长，这是基因选择的结果。

科学家得出了最终的结论：达尔文生物进化论事实上仍在起作用，只不过淘汰的对象发生了改变淘汰最大的鱼，剩下最小的鱼这种早熟的转变可能使鱼数量的回升速度慢了下来。原因是现在的鱼没有它们祖先那样强壮，因此没有充足的体力进行繁殖。

最好的保护

自古以来，渔民们就一直遵循着捉大鱼、放小鱼的规则。没想到有一点一直被人们忽略了，那就是小鱼长得小并不一定是因为其生长时间短，而是因为其本身性状决定了其不能发育成为正常个体的大鱼。这是在无意中进行了一次次地“优胜劣汰”的人工筛选，使保留下来的是些品质越来越差的鱼种。这应该引起人类的关注。生物学家们指出，渔民们应该把那些最健壮的鱼放回大海，只有如此，才能保证鱼类正常的繁殖。

要让渔民充分认识到捉大放小对鱼类进化所产生的影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连渔业保护部门也一直要求人们捕大鱼放小鱼。由于渔业没有合理利用模拟自然的捕鱼策略，结果造成情况发生完全的转变。另外，当今的捕捞技术也很难纠正“捉大放小”的习惯。以拖网等捕鱼技术为例，这种鱼网的设计使大鱼很难逃脱，而大鱼一旦被捕获，被放生的机会就微平其微了。

现行渔业法规通常为了保护小鱼对可捕捞鱼的最小尺寸进行限制，但这种做法恰恰有碍渔业的健康发展。悲观者认为，在目前捕捞的鱼种中，29％的鱼种捕捞量已不足最高水平的10％，照此发展下去，到2048年全球渔业将彻底崩盘。海洋生态学家们指出，设立鱼类保护区不失为一个理想选择。保护区中的鱼类能够尽可能地以保持自己，自然遗传变异的方式进行繁殖。而对于濒临灭绝的物种而言，未来进化过程中如何尽可能保持它们的天性无疑也是个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