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成了洋桥上的风景

2009-07-24 08:51
通俗小说报 2009年7期
关键词:爬楼梯老太婆黄沙

许 仙

张老头李老头都是老头,都内退了,年龄在五十五岁到六十岁之间。内退在那时候还是个新词儿,它既不同于病退,更不是正式退休,而是把这个年龄段的同志从工作岗位上提前撤下来,荒在家里。这事在纸上嘴里都称“减员增效”,宣传得神乎其神,好像你一搞“减员增效”就是货真价实的改革派了。不得不顺应时代潮流的张老头李老头,荒在家里有时候也拿这些新词儿瞎琢磨,这员是减了,可这效咋增呢?半天弄不明白。综上所述,可见张老头李老头虽然都是老头,还没有老到掐都掐不进去的地步。

张老头和李老头是贴隔壁的邻居,住的是八十年代造的老房子,一个楼层就一条直通通的走廊。搞房改那会儿,单位在楼层中间打了堵墙,一隔,就每套几万几万地卖给职工了。张老头家李老头家本该和王老头家,共享东边的走廊。王老头是高级技师,一内退就被老家的农民企业家请走了,现在这半条走廊,便是张老头家李老头家的天下。

每天早晨六点到六点半,张老头李老头就在走廊上“会师”了。李老太婆前年得了个绝症,二话不说,撒手就西去了,所以李老头的早餐一般由巷口的小摊供应,小笼包子醋蘸蘸,咸鸭蛋儿过稀饭……完全称得上丰富多彩。李老头在走廊上慢慢地干他的早餐时,张老头有时候也要根金金黄喷喷香的油条嚼嚼。等张老太婆端出热腾腾的东西来,馄饨啊水饺啊什么的,让李老头羡慕不已。做了这么多年邻居,凡有李老头爱吃的,张老太婆理所当然要多盛一碗的。

张老头取来报纸,交到李老头手上。李老头并不急于阅览,而是将它们一卷卷成棍子状,握在手里一挥一挥的,成了他评论时的道具。报纸是李老头订的,李老头在单位时,人称一支笔,写报告写总结写什么都很来事的,形势跟跟,官腔打打,上下班进进出出很把自己当回事的。他是有话则长,无话也则长,一派机关作风。张老头不爱听他说话,就拿他那双使了五十多年的老眼,往前方眺望。这幢老房子的前面相当开阔,五十米开外就是那条著名的京运河,河上原先有座古老的石拱桥,因为跟不上形势给拆了,在旧址上造了一座高大的水泥桥,张老头李老头都叫它洋桥。洋桥上汽车啊开、自行车啊骑、人啊走的,一片繁忙景象。李老头歌功颂德了三十余年,现在这本事全用在骂娘上了;但具体说他到底骂谁的娘?他自己也搞不灵清。其实他谁的娘都不骂,他只是习惯性发发牢骚而已。

这天张老头正朝洋桥上张望时,忽然就想起了昨夜做的梦。这是因为桥上的行人,让他首先想到了昨天黄昏看到的那个年轻女人,然后想到了那个梦。昨天黄昏,张老头李老头几乎同时发现了洋桥上那个年轻女人,有一头飘忽的长发,在洋桥的这头晃过来晃过去,直到他们进屋时她还在晃。她晃什么呢?她穿得超前的单薄,一条手臂怕冷似的横在小腹的地方,一条手臂则时不时地撩一下她被风飘乱的长发。这时候是春末夏初,天气已经说不上冷了,但太阳一落山,黄昏时分晚风再往大里刮,那个年轻女人只着了无袖超短裙,会不感到冷?不信你去摸一下她的小手,肯定冰冰凉。对于这个问题,张老头李老头的意见是一致的。她在桥上晃悠,好像是在等人,又好像不是。而对于这个问题,张老头李老头的意见就有分歧了。张老头认为她在等人。李老头说不是,他说她好像在洋桥上已经晃悠些时日了,她不至于天天在桥上等人吧。

李老头又说,她这是在工作。

张老头摇摇头,说,我怎么从来没看到过呢?

李老头就说,那你看好了,她天天会来的。

张老头李老头正议论着那个年轻女人,就见一辆黄河牌大卡车大摇大摆地从那个年轻女人身边驶过,她逃都来不及,飞扬的沙尘就跟北方的沙尘暴似的,一路南下。这种给建筑工地上拉黄沙的大卡车,就叫“黄沙车”;是这座城市的交通规则所不允许的,所以他们总是候到交警下班之后才出现。它们出现得这么大摇大摆,简直不把张老头李老头这样的市民放在眼里吗?洋桥上之所以出现黄沙车,是因为桥南的“花世界”和“月亮湾”两大公寓楼开造了。李老头骂了声娘,说,看我不打市长电话去!说着就回屋去给我们的市长大人(其实是一条热线)打电话去了。

想不到那个年轻女人在昨夜走进了张老头的梦里。那个年轻女人对他老笑老笑的,牙齿那个自啊,嘴唇那个红啊,奶子那个翘啊,看得他这个老头子也像歌里唱的。梦做一半,心跳一百。在梦里她啥也不说,他也啥也不说,她在前面走他就在后面跟,一走二走就走到了一个地方,像店不像店,像家也不像家。他们进屋坐了下来,她还是不说话,好像要请他吃饭什么的,柔柔地拍了一下他的老肩,就进了另一个屋里。他左等右等等了不知多少时光,终于见她捧了个东西出来了。她来到他跟前,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他前面的桌子上,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整个人屁屁轻地伏在他背上了,两只奶子一挤一挤的,张老头感觉背上有两条热流流的河流要挂下来了,叫他心尖儿抖抖的。他把女人给的东西捧起来一看,竟是只年轻的河蚌,可是鲜活鲜活的啊;他奇怪了,心说这东西怎么吃呢?而且还是个活物。可女人的奶子越挤越猛,猛得他想不吃都不行,可不咬不要紧,一咬他满嘴的老牙跟粉似的掉了一地,把他给吓的,一身冷汗。

张老头跟李老头说了这个梦。李老头听了哈哈大笑,笑得厉害到张老太婆出来问他们有啥事体好笑?李老头就编排张老头,说,有个老奶奶吃河蚌肉,她嚼啊嚼就是嚼不烂,就朝服务生埋怨,你们店里的河蚌肉烧得太老了。服务生瞧她满口无牙,就笑道,老奶奶,不是河蚌肉老了,是您没有了吃河蚌的牙吧?张老太婆听了很不屑,说,就这点破事有啥可笑的,便回屋忙她的去了。张老头顿时黑下脸来,说,老李,都是你昨天硬要说人家这个那个的,害得我做了这么个荒唐梦。李老头说,老张啊,不是我害的,是你自己害的啊。这河蚌就是河里的蚌,而女人是一条河,这从河里来的蚌在梦里就暗示着是女人的那个了,懂吗?可惜老张你啊也像那位老奶奶没了吃年轻河蚌的牙喽。听李老头这么说,张老头的脸色就意味深长起来,嘴边也流淌着像已看穿了李老头心思的坏笑,他用手指频频点李老头,小声地说,你是贼喊捉贼吧。李老头嘴里就哧哧哧地哧了好几声,说,老张啊,这你就不懂了,我屋里有本书就叫《梦的解析》,是一个德国佬写的,里面讲的道道,都是告诉你,你为什么做这个梦?你做这个梦的原因何在?看了这本书你就知道十有八九的梦,要么和童年有关,要么和那个有关。这本书我可以借你看看,但我估计你也看不懂;如果你看懂那些道道,对照你的梦,最后也就是我现在告诉你的这些。老张啊,别说是你了,我昨天夜里也做梦了。

是吗?张老头扯了嗓子直

叫,他显得比自己的梦更兴奋,叫李老头快说。

李老头说,我没有你幸运,梦里可没有什么年轻女人,而是在我们那幢机关大楼里,也不知有什么事在楼梯里跑上跑下,跑上跑下,整整跑了一个晚上,可把我累的。张老头张大嘴,听了半天,就这些,非常失望。李老头说,这你就不懂了,照那个德国佬所说的,爬楼梯就是最标准的性意识体现了,据德国佬说,爬楼梯的动作与男人女人那个时的动作是完全一致的。张老头乐了,就嘿嘿嘿,就说,老李你别傻了,爬楼梯能跟那个比?那这个世界还要女人干什么?大家都去爬楼梯好了。

这天黄昏真有些姗姗来迟,但还是来了。那个年轻女人在洋桥上出现前,张老头李老头都苦着张脸,谁也不理谁。后来女人出现了,好像还是昨晚的那件粉红色无袖超短裙。张老头见了就一拍大腿,当然是他自己的大腿,无意中拍重了,痛得他龇牙咧嘴的,却一声也不吭。而李老头挺得意的,回过头来冲张老头眨巴眨巴小眼,意思是说,我说的没错吧?

张老头鼻腔里出气,哼了声,说,就算她天天来,也不见得做那种事啊。

李老头说,这还不简单吗,如果她每天跟同一个男人回去,那说明她确实在等人,不是那种人;如果她跟不同的男人回去,就说明她是那种女人。我这样说,老张,你不会不同意吧?

张老头说,就算这样,那也要以后看了?

于是张老头李老头就不再说话了,从藤椅里直起身来,死死地盯住洋桥上的女人。张老头李老头到女人之间的直线距离,最多五十米开外,可能还不到五十米呢。这段距离真是产生朦胧美的距离,这段距离让那个年轻女人在张老头李老头眼里,成了天桥上的仙女。张老头李老头心说,管她是什么样的女人,瞧着美瞧着心里舒坦就对了。而那个年轻女人却不知这老房子里有两个老头儿,一眼不眨地盯着她;她在桥上晃过来晃过去,两双老眼也晃过来晃过去。这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无疑给张老头李老头平淡的内退生活增添了几分额外的乐趣。

那天那个年轻女人跟一个长发男人走了。

那天她们走了,张老头李老头还不肯回屋,还盯着空落落的洋桥上。李老头倒会卖弄,说什么桥上的人在看风景,桥下的人则在看桥上,桥上的人便成了桥下的人的风景……他酸不拉叽地嘀咕了一大堆,张老头终于明白了,他是说,她是他们的风景。

那天张老头李老头都没有发现黄沙车。李老头就把功劳拉在自己身上,说是他打了市长电话的效果。张老头说才不是呢,是他清晨打电话到“第一线”的功劳。不过,今天他们都不再争下去,这功劳管它是你的我的,只要没有黄沙车开过就好。说着张老头李老头各自进各自的屋了。

张老头李老头的日子,忽然变得滋润起来了。至少不像以前那么难过了。张老头李老头对于新的一天的到来,已经不觉得讨厌了。两个老头还是整天待在走廊上,也就那点弹丸之地吧,但现在在他们的心目中,这至少有到洋桥边那么辽阔了。张老头李老头彼此也开开玩笑了。张老头总是高声地喊,老李,昨天晚上爬楼梯了吗?李老头也毫不示弱,说,老张啊,看风景看风景。有时候张老头玩笑李老头时,张老太婆闻声也瞎掺和,冲李老头道,老李不错不错,爬楼梯好啊,报上说爬楼梯是最佳练身法呢,惹得张老头李老头那个笑啊,老泪都笑出来了。张老太婆不知内情,见两老头傻笑就纳闷了,她这话有什么可乐的,人真是越老越傻了,不过笑比哭好,他们爱傻笑就傻笑去吧。玩笑归玩笑,夜深人静的时候,李老头也颇为伤感,自从老伴过世之后,他已经有两年多没“爬楼梯”了。有“楼梯”“爬”时,那滋味也不觉得咋样,现在无“梯”可“爬”了,在回想中倒有几分撩人了。当然,这都是后半夜的事。

一连好几天,张老头李老头都盯到那个年轻女人,看着她跟不同的男人走了。日子一天天往夏季深入,黄昏就越来越长越来越可爱了。最近几个黄昏,那个年轻女人与往常不同,跟男人离开一段时间后又回来了,好像有意要让他们看个够似的。这风景真耐看,夏天让女人的曲线更出彩,如果有本事忽略她身上少得可怜的服饰,再想象一下,感觉会怎么样?这是李老头教的法子。能这样想象一下,简直让人把魂丢在洋桥上了。在这看风景的夜晚,张老头就像迟来的老春猫了。张老太婆白天里够劳累的,就嫌老头子夜里烦人;把他边往外推边说,两件破东西还有啥个碰头呢?张老太婆说得没错,张老头回回雷声大雨点小,想时激激动动,做时冷冷清清,他差不多都下不了雨啦。那还起什么劲呢!

张老头穷折腾归穷折腾,但至少他想折腾时总还有个破“楼梯”可折腾,所以前半夜想想自己,后半夜想想别人,这个别人自然就是李老头,就不免同情起他来。这个李老头,两年多没“楼梯”“爬”了,也不知他怎么熬过来的?

第二天,张老头李老头看风景时,张老头就问李老头,你咋不找个“楼梯…爬爬”吗?李老头很愕然,一脸诧异地盯着张老头,半晌才指指洋桥上的那个年轻女人,说,这样的“楼梯”我可不敢!张老头眼睛朝他白白,说,谁说让你找她了,我是说你干吗不再找个老伴呢?李老头愣了愣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找,大概是怕再找一个不经“爬”的老“楼梯”,刚找来,“爬”不了几下就坏了;要再像前年那样经历一番,我情愿没有得“爬”的。张老头很同情地看着李老头,说,老哥啊,真亏你的。

或许是李老头的话说坏了。在又一个黄昏来临时,洋桥上不再出现那个年轻女人的倩影了。第二天黄昏时女人没有出现。第三天黄昏时女人还是没有出现。看来那个年轻女人转移根据地了。张老头李老头心里很是失落。虽然那个年轻女人跟他们毫无干系。她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她。她出现在洋桥上,他们的脸上也不会多块肉,他们的老手也摸不到她身上。但她的消失,就是让他们心里很失落,他们早已把她视为一道美丽迷人的风景了。现在这道美丽迷人的风景不在了,这感觉就像突然从阳光地带掉进了暗无天日的悬崖深渊。

他们的内退生活重又回到原先的轨道上去了。

现在就是叫张老头李老头放量骂娘,他们也觉得索然寡味。李老头甚至一连五天不出门来。张老太婆以为他病了,硬让张老头敲开门来。李老头啥也不说,就懒在床上。张老头见他没病,也就放心了。他知道李老头的心病,就说没事没事,和老太婆从李老头屋里退了出来。那天是周六,张老头的闺女女婿外孙要来吃饭,张老太支使老头子上街采购东西。奇怪的是,张老头从街上回来,就直奔李老头屋里,激激动动地咬李老头的老耳,他在桥南看到那个年轻女人了。

真的?李老头老眼放出绿光,忽地坐起身来。

不信你自己去看。张老头说着,扛起几大包东西回家交差了。

李老头自然不信。李老头自

然要去看看的。李老头去了自然就信了。那个年轻女人果真在桥南,李老头走上桥一眼就“撩”到她了。他就心跳加速,就红头涨脸的,就扶在桥栏上不敢过去了。他就这样远远地望到她,他就十二万分地满足了。他站了好一会儿,终于把过去几天的损失夺回来,才醉醺醺地回来了

生活就是这样,忽地又一个拐弯,就拐到幸福的轨道上。张老头李老头重新在门前那点弹丸之地乐逍遥时,那个年轻女人也忽然回到了桥北,重又成了一道他们心醉的风景。

有天黄昏,同情心终于在张老头身上起了作用。他就问李老头,你就是“爬爬”像洋桥上这个年轻的“楼梯”又有什么不可以昵?李老头惭愧地说,我老了。张老头说,那倒未必,人家说“五十正在浪尖上,六十还要浪里浪”呢,你不过五十七吗。张老头说得这么真诚,李老头咋能不掏心窝窝呢,他说,就算我有这个贼心也没有这个贼胆,你瞧瞧人家多水灵,一掐一泡水;而我们老皮老脸的,万一遭人拒绝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张老头拍拍胸说,这个容易,你不敢去我帮你去叫好了。李老头不相信地看看他,说,你是在谑我吧。张老头也冲他眨巴眨巴老眼,说,我可说的是实话。李老头说,你家老太婆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张老头说,你放心,她去闺女家了,今天不会回来了。

啊,是这样……李老头有些心动了。

心动不如行动,张老头没等李老头把话说完就下楼了。

张老头走得很急,但李老头的心比他更急。张老头的两条老腿显然比李老头好使多了,嘚嘚嘚一溜烟儿就到了桥头,就上了洋桥,就到了那个年轻女人的面前。张老头跟她说些什么,她也跟张老头说些什么,就见她们两个人在洋桥上突然转过身来,朝他李老头看过来。张老头还笑呢,朝他招招手,什么意思?叫他过去?我到底过不过去呢?李老头犹豫不决。但见她们又使劲地招招手,李老头一横心就下楼了。

原来,张老头李老头都误会了洋桥上的这个年轻女人,她不是李老头所说的那种女人,她是推销旧西装的,外面进来的旧西装,便宜的名牌西装。如果有人要,她把客户带到老板那儿,然后再回来“拉客”。张老头自然不傻,他曲意地询问她做不做别的生意?她说绝对不做。如此说来,她压根儿就不是他们的风景。张老头下楼时还在想,把这年轻的“楼梯”请去后,等李老头“爬”了,他也“爬”一趟,尝尝老牛啃嫩草的滋味……现在真相大白,他觉得再让李老头陷在这迷人的“风景”里,就不够朋友了,所以他拼命地招手叫李老头下来,让他也来认识一下事实的真相,清醒清醒头脑吧。

这一切李老头是不知道的。他以为这个年轻女人做生意还要看货,或许货太老太丑她就不做。他下楼时就想,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看天意吧。他能这样想,一颗春波荡漾的老心也就定了;心一定脚步也就快了。这个快,在李老头的潜意识里,是希望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事情敲定了;免得在桥上耽搁太久,让前邻后居啊熟人啊老同事啊亲戚朋友啊瞧见他在找这种女人,那真是羊肉还没吃就惹了一身羊骚气。所以李老头急匆匆地爬上桥头,打算横过桥面,找张老头和女人。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黄沙车从李老头的身后呼啸而来;要过桥了,非但不减速,反而拼命地加速。李老头听到身后的轰响,要想返回桥西的人行道上已经来不及了,可冲到东边张老头所在的人行道却困难重重,那么就站在原地不动吧,可这辆超载的黄沙车东倒西歪的,简直你往哪儿它就往哪儿冲。李老头最后采取的措施是赶在黄沙车的前面,穿过桥面,与张老头胜利“会师”。眼看着黄沙车就要咬李老头了,张老头在这头也急了,他扯着老嗓子直叫,老李!张老头叫喊着冲李老头扑过去,他想拉他一把,把他从黄沙车的血盆大嘴里拉出来的。但是迟了,黄沙车横冲直撞,这头庞然大物在李老头和张老头身上,发出以巨石击卵的轻脆声,啪!啪!然后猛地撞断桥栏,轰地冲进著名的京运河。

洋桥上距离他们最近的目击者,就是那个年轻女人,当时就傻了。

黏糊糊的流质物,就跟汽车修理行给旧车重新喷漆似的,“噗……”喷了她一身。那个年轻女人一摸脸,满手白的白、红的红;等她明白白的是脑浆、红的是鲜血时,整个人稀泥似的瘫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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