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泉 进入30岁这个阶段

2009-07-16 09:09
南方人物周刊 2009年26期
关键词:袁泉人物周刊话剧

方 同 薛 科

30岁时,对年纪的敏感,蔓延到生活的方方面面。而当我真的进入了,我觉得这是多好的一个阶段啊。没有20岁的紧张、青涩,也不用再去演喜怒哀乐都在脸上的小姑娘,你面对的,都是有生活经历的角色

北京,国家大剧院大厅里挂满了巨幅的《简•爱》海报。在后台的休息厅等袁泉,她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道歉,“对不起迟到了,化妆间的钥匙忘带了。”平底帆布鞋、纯棉质地的裙子,斜挎一个黄布包,很难与简•爱联系起来。语速很慢声音很小,每个问题都要琢磨,每个回答都很坚定。

6月25日,话剧已经公演了7天,“渐入佳境”。两个月前看剧本时她还很惶恐。当时,她已经看了原著、一些同时代的书和大量关于那个时代的电影。“可能是希望默化一些下意识的东西,礼仪啊、体态啊,要接近那个年代。材料就像大海一样,拍的却只是大海中的一朵浪花,怎么把它涵盖的内容全都表现出来?就这么几句台词,怎么让观众觉得他们俩相爱了呢!”

这不是袁泉的第一部话剧作品。她原是中戏“科班”出身,近年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舞台上,从2005年的《琥珀》、《电影之歌》,到2006年的《暗恋桃花源》,再到今年的《简•爱》。“这两年,明白了自己最想做的是什么。原来也喜欢唱歌,没有做唱片的经历就会惦记着尝试一下。现在唱歌、电影、电视剧、话剧都尝试过了,最喜欢的还是话剧。”

从小学的是京剧,11岁从湖北沙市考进中国戏曲学院附中,“谈不上喜欢,当时觉得到北京上学是件好玩的事。我很‘独,从小习惯了自己判断,周围人的建议只是建议,我可能会问上一圈,但最初怎么想最后就会怎么做。”

“学京剧那7年打了一个非常好的基础,受益终生。对舞台的亲切感、心理节奏,潜移默化,有些东西长在你身上了。”大二那年她有机会在影片《春天的狂想》中出演一个唱京韵大鼓的角色与这段经历不无关系。这个角色,为她赢得了金鸡奖的最佳女配角奖。

1996年,袁泉考入中央戏剧学院,与章子怡、梅婷、秦海璐、胡静等人同班。如今,章子怡已成为国际影星,梅婷是电视剧红角,秦海璐当上金马影后,胡静则已经嫁入豪门。跟这些同学相比,袁泉变化不大,作品也不算多,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刚毕业时也想要往上走,但能站在塔尖的就那么几个人。也有迷茫的时候,但现在还算满意自己的状态。那种虚幻的遥远的目标,我一个朋友说的,像挂在天边的破抹布,离它越近越看出它不是你想象的样子。”

简•爱帮助我找回一些东西

人物周刊:为什么导演选你出演简•爱?

袁泉:他看过我之前的戏,觉得我具备这个人物的气质:敏感、内敛、有爆发力。

人物周刊:你怎么看简•爱?

袁泉:我觉得她非常独特。这跟她的成长环境有很大关系,但她天性里有对自由独立的敏感。她极度自卑,又极度自尊,非常纯粹,脑海里有一个自由宽阔的、别人很难进去的世界。

我跟很多朋友聊过她,他们觉得她有时过于聪明、过于难应付,跟她相处会很累。但为什么我们不能追求更高的精神交流,而要流于平常的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什么都可以理解,什么都可以宽容,你的原则在哪里?她性格里有不和气的地方,但在我眼里都很可爱。

人物周刊 :你觉得简•爱特别有爱的能力?

袁泉:当然,她有太强大的爱的能力了。外表是束缚的、规矩的,心却从一开始就是打开的。她从来没有自怨自艾,非常坦然。小时候看书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情,自己慢慢地变化,最初特别纯粹、绝对的东西慢慢流失。这次再接近简•爱,我感觉到了她身上的力量。我在台上过她的生活,感觉到她那种信念给她的支撑的力量多么强。其实等于是简•爱帮助我找回了一些东西。这段日子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之一,我真的舍不得她离开我。

人物周刊:这几年你主要是演话剧,不担心自己越来越小众?

袁泉:就看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对演员来说,成功与否很大程度上就在于有多少人知道你和你的作品。在剧场每天就这么点观众,可谢幕时看到他们脸上的感动和满足,每天直接感受到对我的价值的认可,我觉得已经很好了。想要更多东西,你就要作更多努力,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人物周刊:对话剧的现状你怎么看?

袁泉:我始终不觉得看话剧是一种娱乐。现在很多小剧场的演出打着话剧的旗号其实是在玩杂耍,不知道怎么给它定位。当然,大家都愿意参与,想让市场变得繁荣,各有各的方式。从观众来说,一部戏应该跟他的生活有关、让他感同身受,或者对他有启发。《简•爱》有两天签售,观众特别安静地排队,没人说“来拍个照吧,来合个影吧”什么的,他们想要的不是那些东西。

人物周刊:你接戏的标准是什么?

袁泉:缺钱的时候就可能为了钱接戏,当然它不至于多烂,但也不会多好。不过演话剧原本就不是为了经济利益。接这个戏的时候,我做了非常充分的心理准备,排练过程已经让我感到很幸福了,外界评价好是锦上添花,评价不好那以后努力。

人物周刊:这样的心态非常难得。

袁泉:必须要有这样的心态,因为你绝不能忽略过程去要一个结果。

我不觉得我漂亮

人物周刊:人们经常说这个演员是一线的、那个演员是二线的。

袁泉:(笑)我是偏离在线外的。

人物周刊:你最红是在什么时候?

袁泉:没红过。我觉得现在可以很自然地逛街,没问题。

人物周刊:观众对你挺有好感的。

袁泉:这是我特别侥幸的地方。

我也跟亲近的朋友聊过这件事,我有什么作品脍炙人口、大家都知道?没有,其实是大家太厚爱我了。

我很幸运,没有那种毕业后去跑组,被筛选拒绝的经历。如果我经历了那些,很可能会选择离开这个行业。

人物周刊:还在学校时你就得了金鸡奖,有没有小小地膨胀一下?

袁泉:绝对没有。我一辈子都不会有那种膨胀的感觉。我遗传了我爸矜持、保守的基因,别人夸你百分百好了,还会去想自己有哪些问题。直到现在我还要锻炼坦然接受别人夸奖的能力。

人物周刊:有人评价你是有偶像派资本的实力派演员。

袁泉:到现在我也不觉得我是个漂亮的人,但这个长相,演简•爱这个角色,真的会给我带来信心。我希望能走得更远一些,不是说一定要走到最上面,上面就那几个人,我可能就在中段。今年我32岁,我觉得进入30岁这个阶段真好。

人物周刊:你对年龄有过焦虑吗?

袁泉:30岁那年有。

2007年时,对年纪的敏感,蔓延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极其崩溃。而当我进入了,我觉得这是多好的一个阶段啊。没有20岁的紧张、青涩,也不用再去演喜怒哀乐都在脸上的小姑娘的角色;你面对的,都是有生活经历,对未来有希望有无奈,但又没有陷入日常琐碎生活里的角色,空间好大。

人物周刊:事业对你来说有多重要?

袁泉:它很重要,就像简•爱对那份家庭教师工作的精神上的依靠,这是独立的一个支点。

人物周刊:这是你独立的外在证据?

袁泉:不是外在的证据,是内心的需要。我不想依附别人,我要有完整的平等。某些点我没有简•爱那么明确,但心里是有底线的。

人物周刊:对事业有过规划吗?有没有阶段性目标?

袁泉:没有。20岁时想过不干这个,去学儿童心理教育。现在来看,演员这个职业,再往前走风景会更好,阅历丰富之后你的角色会更有趣。

我没有义务成为你的谈资

人物周刊:罗切斯特(简•爱的爱人)的哪些特点是你所欣赏的?

袁泉:(停顿一会儿)我会爱上书里的他,我喜欢有生活阅历的男人。他跟所谓上流社会的人不一样,他心里是向往自由和纯净的,而且很幽默。他年轻时会被漂亮的异性吸引,到40岁返璞归真,他才看到简•爱的品质。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如果20岁遇见她,他说不定只会觉得这是个小柴火妞。(笑)

人物周刊:生活中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袁泉:我原来的回答是不要有条条框框,无论那个人是什么样子,你接受他也就接受了。他身上肯定有很多地方吸引你,也一定会有缺点,就像你自己。所以,别给男人那么大压力。

人物周刊:你是演艺圈里为数不多的很早就公开了自己恋情的演员。

袁泉:怎么说呢,我和他(演员夏雨)上大学时就公开了。那时候的媒体也没像现在这样。这些年我们收到了很多祝福,也不可避免地每次采访时都被问到这些问题。但这真的属于私人空间,每个人恋爱时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如果把每个人遇到的问题都公之于众,作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个世界就爆炸了。作为演员,我用我的角色来丰富你的生活,没有义务用个人隐私来丰富你的生活。所以后来就避免再谈这个话题。

现在这个环境,真的要自我保护。并非所有人都是善意的,我要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保护父母不受奇怪的流言蜚语的影响。这个小空间的东西需要自己去品尝消化。媒体会把它放大,最后你像一盘被人炒糊了的菜放在前面,为什么啊!

人物周刊:你觉得幸福生活是什么样的?

袁泉:不知道。

人物周刊:但你知道今天、这一刻肯定是幸福的。

袁泉:对,我不能说什么样的生活一定是幸福的。慢慢去找吧,现在的感觉就是当我跟角色融合得很好时就觉得很幸福。工作是生命中很重要的部分,它不是以一个理性状态存在,是感性地参与我的生活。演完戏回家,晚上做梦都跟角色分不开。挺好的,用50%生命过现实生活,另一个50%在角色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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