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谁的史诗

2009-07-16 09:33
优雅 2009年5期
关键词:柏斯西澳法例

筱 叶

生活在别处,很难说,哪里更吸引我。

记得还在广州日以继夜加班至昏天黑地的时候,有位澳洲来的同事无不感叹地说:“在澳洲我们有人性化的工作时间和工作环境绝对保障劳工权益……”“人性化”这个近年在国内频频使用的时髦词语究竟如何在另一片大陆里完美体现成为我一直向往寻找的答案。然而来到澳大利亚,我发现原来并没有所谓的“绝对人性化”。

以柏斯为例,柏斯的普遍下班时间为五点,对,他们不习惯加班,他们也不能加班,因为除了市中心,大部分大小超市最晚于七点打烊。如果下班购物你嫌时间太紧,那周末就是最佳时间了。不过请谨记,所有郊区(也就是最多人居住的地方)的超市于五点准时关门并且,周日我们不营业!我想如果广州有法例严明规定周六日全民休息不得上班,多少打工阶层将感觉活在天堂,起码当初的我曾发过无数次这样的白日梦。因此单就这一点,柏斯的确表现得非常人性化。然而有趣的是,就周日超市是否应该营业这一点西澳竟然进行过数次公投,也就是说,这么以人为本的法例仍然有人支持有人反对。我的房东Crystina对超市周日停业发表过不止一次的愤慨的反对,她认为,作为一个打工阶层,平时已经够忙了,在周末还不能到超市去准备下一周的食品,也不能到购物中心去逛逛街,这样的法例一点都没有体现西澳是一个人性化的社会。作为一个非澳洲人,我开始有点糊涂了,政府的法例分明是为了保障劳工利益,但是这样的法例却反被视为政府不为人民着想的劣迹,到底政府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达到“人性化”呢?

来到澳洲,很自然也很经常地会拿待了九年的广州与柏斯比较,比较的东西方方面面,但到底什么才算真正的人性化,有时真的很难评判。在柏斯几乎所有的餐馆,无论什么档次,都欢迎B.Y.O, 也就是自带酒水,其实也是客人意愿至上的一种体现。不过看看柏斯,尤其是周末傍晚,市中心和北桥的路边、餐馆门口、公交车站,到处是从微醺到大醉的人群。我甚至连续地在周末大白天的公共汽车上遇到数个到处跟人搭讪的醉汉。柏斯,一个从数据上看比广州安全十倍的城市,在夜幕降临后路人仍然脚步匆匆。在柏斯,占犯罪案件诱因最大比例的不是贫穷、不是土著,而是醉酒。最近听说瑞士政府为了降低醉酒引起的社会问题大幅度提高了酒水价格而收效显著,看看柏斯,想想广州,似乎各有千秋。

今天的西澳,正是全民公投而成为第一个需要三年试行夏令时的地方;也正是因为全民公投,西澳省会柏斯中心城区以外的地方,超市周日始终没有营业;而据预计若就限制酒水有关规定进行全民公投,西澳人民一定大比数地反对改变现状。在广州的时候很期待走出来的日子,到了柏斯却又很真切地挂念广州。其实很多时候,我们不满意要抱怨都是因为我们开始在乎这个地方而已。

电影《Australia》 盛大公演。请来所有年龄层次女性的共同偶像Hugh Jackman。十月开始,各路宣传把Jackman 与 Kidman刻画成澳洲人民的英雄,向世界展现澳大利亚史诗的任务,非他们莫属。很可惜,两位重量级主角花前月下的片段,加上”we are one, but we are many”的歌声,怎么看都很像以前看过的麦当劳“巨无霸”广告……不过,对那片神秘的红土地,我依然怀有期待。

作为一个外来者,我并不想鲁莽去评论一场反映他们历史的优美电影,然而却有丝丝遗憾,一部史诗如是,温温吞吞,避重就轻,取历史和社会问题的几抹剪影烘托一段跨越阶级的爱情故事,我未能发现其可歌可泣之处。早前听说导演Baz Luhrmann 为照顾票房,把故事结局终于改成童话式的喜剧收场,立刻感到失望。如果要把历史打磨到面面俱到,迎合口味,不如直接把剧本定型为喜剧。硬要跟已伤痕累累的原居民扯上关系,硬要把场景放在弹药横飞,烟火迷蒙的年代,却只为了把一段爱情调味得有点浪漫而已,何苦要观众满怀希望呢。平心而论,从影片中还是能感受到写剧本的人,执导的人向世界介绍澳大利亚的那份急切和野心。一部长三个小时的电影,编导迫不及待地向观众罗列了一个又一个重要的故事:千里赶牧,被“偷走”的土著孩子,二战中的达尔文。千里赶牧,为了达到向世人展示澳洲北领地红土地的壮观。的确,一群皮毛黑亮的牛群飞奔于血红岩悬崖边沿让人心跳不已。于我,那30多分钟的激烈场面,是这部片的唯一亮点。 至于那个可爱的土著孩子努拉,莫名其妙地被安排运往远离澳洲大陆的小岛,以此代表种族隔离的那段历史,却跟所有被隔离的孩子们与只会颤抖着祈祷的神父一起,等待日本军的空袭。我力图从电影中明白那个年代,土著孩子们被白人从父母身边带走后给孩子和父母双方带来的痛楚,然而未果;从许许多多中国擅长的爱国主义电视电影中,我的的确确领悟过战争中人民家园被毁的绝望感觉,然而在《Australia》,仿佛这种绝望被一笔带过,努拉被救回来了,男女主角终于团聚了,拥抱在一起,天下就太平了。

在柏斯艺术馆的土著艺术作品展览中,一幅幅尸首分离的狰狞图画,和传统的原住民画作的色彩斑斓、敬天和睦大相径庭。澳洲的历史,对古铜肤色的原居民,曾经必定是浪漫的,必定是因为生存在一大片土地上而感到幸福的,必定是乐于与所有动物植物更莫说人类为友的;否则他们不会画出鲜艳的土地,画出关系密切的女人、孩子和袋鼠。然而对曾经有过伤害的人民,一部粉饰了浪漫的爱情史诗,并不是属于他们的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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