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落叶

前几日初夏的梅雨,打落了一片本该继续留在枝头,享受阳光滋润的绿叶。尽管依依不舍,尽管百般无奈,它还是搏不过风吹雨打,身不由己地落下。

从前在枝头,身边好友无数,又得到大树的关爱,它便由着自己的性子,肆无忌惮,拼命生长,把脸伸向阳光。久而久之,它自然生得翠绿,光泽四溢,受尽羡慕。它习惯在三月的阳光里伸出头来,看看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它喜欢在春天和煦的微风中微熏般跟着空气的节奏晃动;它羡慕不远处那家露天咖啡店里坐椅上神情优雅的贵妇人。它以为生活就会这样一直美好下去,没有阴天没有乌云,更没有树虫带来的烦恼。

而如今,它只能忍着悲痛,身上带着大树无意间留给它的伤疤,饱受不知名路人的践踏。它眼睁睁看着自己渐渐褪色,看着曾经厌恶的青虫从自己身上爬过。它能做的,只有隐忍。偶尔抬头,与树上的绿叶遥遥相望,看着它们鼓励的眼神,就像服下止痛片,能得到些许安慰与快乐。但药效过后,伴随而来的是更深的惆怅与思念。

但时间是最好的疗药。

渐渐的,落叶后知后觉。落下,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大地,是最宽容的母亲。它可以接受一切,容纳一切。就算是自己,也可以慢慢融入到泥土中去的。因此落叶不再伤感,不再落泪。它开始静下心,努力接受身边的一切。它与泥土和昆虫谈心,说说过去的生活,说说阳光的温暖。它开始重新获得欢笑,重新享受生活。虽然大多数时候它还是寂寞,还是怀念,但它仍在慢慢渗透。

现在的落叶慢慢平静下来。一个人也是可以的,没有所谓的同类也是可以的。偶尔当它想起曾经挣扎过的那段时光,想起那些践踏过它带着冷漠眼神的人们,它还是会发发呆,轻轻呼出一口气。但它已学会适应,学会包容。现在的落叶并不奋力肢解自己,让自己尽快融入泥土中,亦不再努力抬头看着那棵大树。它不再刻意隐藏伤疤,亦不再用仇恨的眼光看着每一个践踏过自己的路人。它学会了微笑,它学会了接受。它想沉默地化为肥料,滋润曾经最重要的大树。它想证明自己即使离开了大树,也能过得和从前一样幸福快乐。

落叶飘落凋零,的确是走得凄凉。它落下时拼命遮掩伤疤,表情卑微失落。但这并不代表今后它会一直凄凉。对于那些路人,它决定给予原谅。它不再像从前那样挥霍美好时光,它学会珍惜每一缕阳光,学会珍惜每一天为数不多的美好。

生命不会永远一帆风顺。重要的是挫折过后,你如何接受。

它现在仍然羡慕露天咖啡店里的那些贵妇人。她们神情优雅,一举一动都如此动人。但这次,落叶从她们眼里看到了自己从前不曾看到的东西。她们举起咖啡杯,对着落叶,微笑着说:“yes,It's all meant.”

唐欣蔚,武汉中学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