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竞
爱的帐簿,无法用数字计算。
姚芬兰比我大10岁,16岁那年被继父带到我家。
我7岁时,妈妈把我送进学校后,就和继父一道去了采石场干活。没想到半个月就传来了继父和妈妈被哑炮炸飞的噩耗。医院里,继父早闭了眼,妈妈也只剩一口气,姚芬兰走过去,她忍着泪说:“妈,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跳长大的。”
我从没见过这么冷血的人,父母下葬第二天,她就逼我回学校上课。可是,那天之后,姚芬兰就再也没有走进高中校门。她辍了学,跟着大人在镇上当起了民工。
姚芬兰有一个笔记本,专门用来记录我欠她的钱物。她说:“姚小跳,从今开始,我就是你的债主了,你欠我的钱,我会计算利息,你长大之后要连本带息还给我!”
她果真讨厌极了,老师让我们交五元钱买辅导教材,她马上就摸出本子来,煞有介事地记下来。我也气呼呼地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本子,歪歪斜斜记下,1990年6月1日,没有儿童节礼物,向姚芬兰要五元钱交老师,她还发牢骚了。
姚芬兰的利息涨幅是随她心情而定的。如果我在期末考试中落到了第二名,她就自作主张把利息率提高到百分之二十,而且还是利滚利。在她的威胁下,从小学到中学,我稳稳当当地保住了第一的位置。
就这样,我顺利地考上了大学。上大学前,我对姚芬兰说:“你放心,欠你的钱我会全部还给你的。”可到了大学,那些五彩缤纷的社团活动、精彩纷呈的图书馆,让我的赚钱计划打了水漂。
等我戴上了硕士帽的那一年,姚芬兰写信给我,说她要结婚了,让我回去喝喜酒。
喝过喜酒,姐姐拉着我的手去卧室说悄悄话,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笑着问:“你是想看看账簿吧?”我脸红红地点头。于是,终于看见了那个封皮已经磨损得很厉害的笔记本。
1989年11月13日,爸妈下葬,我不能让小跳软弱下去,于是逼她去上学,打了她,但是我的心很痛。
1990年6月1日,我没钱为小跳买礼物。对不起,妹妹。
1997年9月1日,小跳考上了重点高中,她成绩那么好,我一定要努力攒钱,供她念大学。
2000年8月2日,小跳被北京大学录取了!我兴奋得一宿没睡。
我抱着账簿,叫了一声“姐姐”,投入她温暖的怀抱。原来,我俩的账簿,如此不同。她给的爱是隐形的,一直包围我的左右,让我幸福地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