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放心地老了

2009-06-24 11:40
文苑·感悟 2009年11期
关键词:抚摩煤气罐女同学

海 宁

徐清很想求求女同学别再提那个人了,每次听到那个名字,她的心还是会疼。离开一年了,他还是花蝴蝶一样飞吗?

徐清回来上网,第一次改了QQ的签名:你说风景好,却比不得你对我笑。

坐回电脑前时,QQ上有了一条留言,是纪雨川的。他说:我在等你,你呢?

徐清坐在电脑前好半天面无表情。

电话突然响了。是那个女同学出卖了徐清的信息。纪雨川在校友录上登的寻人启事把那女同学感动得眼泪哗哗的。这是事后纪雨川自己吹嘘的。

徐清接了电话,电话那端说:我没工作了,跟你蹭饭吃行吗?

徐清问:吃粥行吗?

行,那端的纪雨川竟然有些哽咽。他说:你傻呀,还跑?

幸福的下一站没有地图

徐清最爱问纪雨川的一句话是:说,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纪雨川的答案这一次跟上一次一点都不一样。这次说,你坐我腿上那时候啊,觉得你这柴火妞还挺惹火的。下一次说,你当守门员那一次。全场,就你胸前颤得厉害。徐清掐纪雨川的腮帮子,看你再不老实点。纪雨川皱着眉细细往回倒。从小到大,你真的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谁知道呢,挺哥们的两个人,突然觉得有点难割难舍,还觉得怪别扭的……然后哩,然后就自我修正呗,你那么MAN……徐清的铁钳再次对准纪雨川的腮帮子。

纪雨川说:我是没自信能给你幸福。我害怕我们好好的朋友不做,做夫妻,最后真的打得鸡飞狗跳,你那歌咋唱的来着,最后一次收割对方,从此仇深似海……

徐清“嘁”了一声,知道要死还不活了呢?就为这破理由我们差点错过……

纪雨川的眼睛暧昧了起来,他说:你走这段我都想清楚了,就是要恨,我也要嵌进你的生命里。

话有点狠,但这是徐清想听的。

幸福的下一站没有地图,将来怎么样谁会知道?珍惜眼前人,就够了。

记忆中,他一直担心自己会老,像个虚荣的害怕容颜老去的小女人。那时候,他一抬手就可以把我举在头顶,听着我在他头顶咯咯地笑,说,姑娘,看你老爸多有力多年轻。

有一年,我升中学,那天拿了成绩单回来,他刚好扛了煤气罐进门。把煤气罐装好,拍打拍打手接过来成绩单,看着看着脸上溢出笑容来,也不顾两手的灰,拦腰握住我用力举起。这些年,他喜欢在高兴的时候把我举过头顶,听我在他头顶的笑声。但这一次,他举到一半就徒劳地将我放下,气愤地甩着手臂。

妈责备他,还当自己是小青年啊。

他瞪大眼睛,说,本来就是嘛,是刚才扛煤气罐把力气用没了,是吧,姑娘?我附和地说,就是就是,我爸这么年轻,力气大着呢。

又一年,我晚自习回来,看到他正对着镜子拨弄头发,不时地拔下一根。偷眼看过去,镜子前的台面上有几根白发。

他伸手把我拥在身边跟他一同照镜子。这一次,他却没有试图再把我举起。镜子里,我只低了他半头,有和他相似的大眼睛和嘴巴,包括笑起来的表情,只是,他额头上有深刻的皱纹了。他似乎也留意到了,下意识伸手去抚摩那几道皱纹,似乎想把它抹平。我背过身,有些心酸,这个男人,他是真的害怕老。

编辑感言

走在您的身后,该说些什么呢?时光无情地改变了您的容颜,拿走了那份儿女绕膝的快乐!

父亲很普通,络腮胡子,身材矮胖,扎在人堆儿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然而,父亲用这平凡的身躯扛起了全家人的生活。他的前半辈子,藏在地底下,也许你会笑,那是因为他是一名煤矿工人,在黑糊糊的矿井里,父亲亲手埋葬了他的青春与激情。那段日子,我无从知晓,父亲也很少提起,只是摊开他的双手,厚实的老茧,断了的拇指,证明了那些岁月的艰辛。

犹太人有一句谚语:父亲给孩子东西的时候,孩子笑了;孩子给父亲东西的时候,父亲哭了。我这个飞速长大的孩子,上了大学,离开了家,不再黏在父亲的背上,也不再搂着父亲的胳膊入睡,然后,父亲越来越瘦,头发越来越白。给家里打电话时,无意中姐姐说父亲现在一回家就先去我那屋转一圈,拍拍枕头上的灰。我哭了,泪雨滂沱。有时长大会忽视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又恰恰是我们最该珍惜的。

那抹岁月的银花,盛开在父亲的肩头,灿烂的花蕊藏着父亲深沉的爱,以及渐渐变老的我们的心。

——彭智平

那年,我18岁,读高三,面容清秀。他45岁,面临下岗,目光沧桑。

又一年,我自上海回来,下火车,看到他笔挺地站在寒风里,只穿一件西装外套,头发乌黑,人看起来年轻了许多。看到我,他搓搓手一把扯过我的行李,似乎很随意地拎了起来。另一只手扯着我,似乎我也是一件没有什么分量的行李。

我像妈一样责怪他,这么冷,穿这么少。他哈哈地笑,这有啥,你爸年轻,身体好,这点冷还能对付。他的声音在冬天的夜晚爽朗有力。我不再说什么,只把他分明是冰凉的手更紧地握在手里。那晚,妈偷偷地对我说,因为我要回来,他特意去把头发染黑了。妈说,他的头发几乎白了一半了,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妈又安慰自己一样地说,也该白了,都快50的人了。其实他就是不服老,就是害怕老。

我笑笑,爸还年轻着呢。转头,眼泪却掉了下来。下岗的三年里,他吃了许多我想象不到的苦,也真的扛过大包。现在在一家汽车修理厂做修理工,每天工作10个小时,没有周日,请假扣工资。

他就用修理汽车的钱,供养我的学业、我的青春、我的美丽和为人女儿的骄傲。衣食住行,他从来没有委屈过我。

那年,我21岁,读大三,已经快有他那么高了。他48岁,曾经胖了一点的身形,又逐渐消瘦下去。稍不留意,身体便微微佝偻下去。

又一年,妈打电话说他病了,正在医院躺着,不是大病,腰肌劳损,常年劳累所致。

看到我,他先是惊喜地张大嘴巴,继而又皱起了眉头。瞪着妈说,跟你说了别给我姑娘打电话,又打,这点小破事让她大老远跑回来。姑娘小。一个人在外面本来我就不放心,现在火车上多乱啊,她被坏人骗了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我把妈扯到身后去,对着他瞪。谁小啊老头,你姑娘都已经27岁了,受过高等教育,已经是一家大公司的部门经理了,已经可以坐着飞机回来看你了,已经要结婚了,已经买很大的房子了,已经打算把你们接过去住了……你还真的当你年轻,你都55岁了我亲爱的老头,就别再撑了。现在,你姑娘比你成熟比你厉害多了,你可以放心地老了。

这些年,我如何不知呢,这个男人那样害怕老去,那样不肯老去,不过是因为在他心里,他的女儿还太小,没有长大,独立支撑不起自己的生活,要依赖他依靠他,所以他不肯老不愿意老,不允许自己老。

扶他在床边坐下,抚摩他鬓角的白发,在他耳边小声说,爸,服老吧,认老吧,你姑娘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你抚养和照顾了……

我絮絮叨叨地哄着他,像哄一个年幼的孩子。梳理他的发、抚摩他的手,温柔地,缓慢地。他看着我,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越来越小。终于,他眯着眼睛陶醉地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爬了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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