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是个兼容并蓄的国度

陈　言

记者在4月23日走进瑞士大使馆，和顾博礼（Blaise GODET）交换名片时，看到大使的名片是用四种文字来表述瑞士联邦的。一个面积4万多平方公里、人口770万、在地理位置上处于欧洲中心的小国，其主要周边国家的语言（德语、法语、意大利语）加上古已有之的罗曼什语，4种语言成了瑞士宪法规定的通用语言。于是有了顾博礼大使名片上对瑞士国家的四种语言的叙述。

英语中略带了一些法语口音的顾博礼大使，既有法国人的热情，又有德国人的严谨。他对记者事先提交的采访提纲，用英文一一写出了书面回答，见到记者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记者可以提任何问题，所有问题他都愿意真诚回答。采访就在大使的办公室里，在非常轻松的气氛中开始了。

了解中国，也让中国更多的人了解瑞士

《经济》：据说大使来中国有半年了，已经去了中国很多地方了吗？

顾博礼：来到中国后，我去了很多地方，包括上海、广州、武汉、成都、青岛、哈尔滨等地方。我没有把我的活动范围局限在北京，而是通过到中国各个地方去访问，来了解了中国的发展状况，为此我和中国的很多地方官员、企业家进行了交流。我刚才还忘记说了，我还去过云南西双版纳。我特别喜欢那里。

《经济》：我们知道，瑞士是个民族很多、使用多种官方语言的国家。大使去了中国这么多的地方以后，是否在民族众多、文化多样化方面对中瑞两国有种共鸣？

顾博礼：回答这个问题，如果让我来给出一个结论的话，我会说是的，但也会说并不是。和瑞士相比，中国大多数人说同一种语言（普通话），但到了瑞士，这里有四种完全不同的官方语言。说到相同的地方，那就是地方自治。瑞士的各个州都享受比较大的自治权力，中国的地方政府也实行自治。

我去中国地方访问时，与很多地方官员进行过交流。地方官员在思考提高本地区竞争能力、促进经济发展方面，与瑞士地方政府的行政内容很一样。

《经济》：和中国地方官员交流时，大使先生觉得他们了解瑞士吗？

顾博礼：省长等官员们还是很了解瑞士的，他们在政府机构工作，很了解世界各国状况。

《经济》：中国普通民众呢？

顾博礼：情况可能要差一些。可能一些中国普通民众不知道瑞士的具体地理位置，搞不清楚瑞士是否加入了欧盟。但是他们大多数人都知道瑞士的手表、巧克力、美丽的重山峻岭，能够把瑞士和红十字会联系起来。瑞士是个小国，能够在中国有这么高的美誉度，我们非常高兴。

《经济》：大使先生是如何进一步向中国民众介绍瑞士的呢？

顾博礼：我会向中国的政府官员、企业家、民众等等介绍说，瑞士的地理位置特殊，处于欧洲的中央，如果企业家希望在欧洲开展商业活动，瑞士是个很不错的地方。这里的商业环境良好，适于外部企业来这里从事商业活动。瑞士的从业者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接受了专业技术培训，是世界上最好的劳动力之一。我在这里想强调的是，在瑞士办企业还能够享受相当低的税收。虽然瑞士没有加入欧盟，但通过与欧盟国家签订各种协定、条约，瑞士的所有企业能以平等的条件参加欧洲市场上的活动。

我特别希望通过记者先生，把瑞士的这些特点传播出去，让那些考虑去欧洲办企业、从事商务活动的公司，把瑞士当做一个首选国家。

稳定的社会保障体制

《经济》：现在有在瑞士办得比较成功的中资企业吗？

顾博礼：据我所知，有一家中资银行成功地收购了瑞士的一家本地银行。瑞士的潜在态势很好，很多到瑞士去从事的商业活动正在启动，我想今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中资企业是能够在瑞士成功地开展各种商务活动的。

《经济》：也许让更多的中国人到瑞士去观光旅游，会让中国人能够更直接地了解瑞士。

顾博礼：是这样的。现在就有从中国出发的三国游，包括法国、意大利和瑞士。我相信今后会有更多的中国游客能够到瑞士去观光旅游。

《经济》：我们注意到，华侨在中国与外国交流时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瑞士也有很多华侨吗？

顾博礼：到2008年底，瑞士的华侨人数为7612名。但我们的近邻法国、德国有很多的华侨，他们对瑞士的情况也非常了解。

《经济》：大使先生是如何与中国政府接触的？如何向他们介绍瑞士的？

顾博礼：我们在了解中国的政治制度的同时，也通过和中国国家机关的合作，采取培训的方式，向中国政府介绍瑞士的情况，培训的内容包括在行政管理中倡导社会民主思想等等。

我想，瑞士的一个重要特点是，我们在经济效益与社会公平中较好地实现了平衡。世界上普遍认为，瑞士是个能够公平竞争、具有良好的竞争能力的国家。这种竞争能力来源于社会安全、医疗保障体制及公共教育。所以，瑞士不是靠过去的荣誉、名声来维持自己的经济发展，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是瑞士持续发展的主要原因。

外来人带来了瑞士的迅速发展

《经济》：瑞士在19世纪有了较快的发展，这与大使先生说的社会公平的理念是否有很大的关系？

顾博礼：应该说是在19世纪中期以后，瑞士才有了较快的发展。瑞士作为一个工业化的国家，是这以后才出现的。从历史上看，瑞士在欧洲一直是个很贫困的国家。瑞士多山，仅有的一些农场也非常的贫困，农业落后。

直到19世纪初，才有一些外国人来到了瑞士，在这里开发水利资源。以后也是一些外国人、外国企业来到瑞士，让这里的经济取得了发展。比如雀巢咖啡公司是德国人创立的，ABB公司是英国和意大利人创办的。瑞士国家非常感谢这些外国人、外国企业对瑞士的发展做出的贡献。

《经济》：中国人大都知道瑞士的钟表、军刀等等。

顾博礼：记者先生说到的手表，最开始源于法国的新教徒。他们在法国不愿意信仰天主教，逃到了瑞士，是他们把手表的制造工艺带到了瑞士。当然就像跳探戈舞一样，光有这些人还是不能让瑞士的钟表业走到世界前列的。外国人的帮助是一个方面，如果没有瑞士工人去努力学习、勤奋工作，及社会上的自由气氛，也是难以成就的。

《经济》：很多东西源于国外，但被瑞士消化吸收后，变成瑞士特有的一部分了。瑞士与德国、法国有哪些不同呢？

顾博礼：在政治体制上，瑞士与德国比较相似。在这种政治制度下，瑞士的各个州享受高度的政治自治。但瑞士也受到了法国的影响，法国的政治体制与德国有很大的不同，有着较多的中央集权的特色，市民保持着对国家的忠诚。

不仅在政治体制上，从语言和文化方面看，瑞士保持着自己的多元化。这里不仅有德语区、法语区，还有意大利语区，还保持着古罗曼文化。瑞士是个小国，但从这里可以看到一个微缩的欧洲。就像瑞士地貌复杂一样，瑞士的多元化将长久地保持下去。当然这要取决于瑞士国民的最终选择。

直接民主制是瑞士政治制度的一大特点

《经济》：瑞士国民通常会怎样决定国家的发展方向？

顾博礼：选用的是直接民主制方式。即便是在议会通过了的法案，如果有足够的人提出了质疑，也可以让政府重新去审议这项法案。

瑞士民众对直接民主制给了很高的评价，也正是因为这样，瑞士人担心加入欧盟，会失去自己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所以直到今天瑞士依然不是欧盟的成员国。我反复要说的是，今后瑞士也会保持文化方面的多元化。如果你问瑞士有哪些特点的话，我会说瑞士国民能够享受这种多元化，保持这种多元化，会让瑞士丰富多彩。

《经济》：民主制，特别是直接民主会不会带来行政方面的低效率？

顾博礼：是的，政府要做出一项决定需要和各个方面的人协调，要找不同的政党、团体，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但是一旦决定了，不管是通过政党、议会做出的决定，还是通过公投，决定了事是一定要实施的。

有时要通过一个决议会花很长的时间，但这是语言、文化多样化的国家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经济》：这其中绝对原则是什么？

顾博礼：绝对原则不仅只有一个，可能有三个或者是四个必须遵守的原则。大部分瑞士人同意使用直接民主制度，永久中立也是大多数瑞士人的价值观，还有一点就是社会公平与经济自由的平衡。瑞士要保持自己的军队，但对军队人数的多少，军队的责任等等又会有种种见解上的不同。

《经济》：在最近这50年中，这些原则出现过变化吗？

顾博礼：一个比较大的变化是，瑞士人开始意识到只靠自己是不能生存下去的，瑞士需要参与国际事务，与周边国家、与欧盟及世界上的其他国家积极合作。

我们需要一个开放的世界经济。瑞士国内的市场并不大，需要到国外销售自己的产品。同时作为一个小国，瑞士不能采取强国政治手法。最好的方式是遵守国际法，国际法是小国得到自我保护的最好的法律。在国际社会上需要建立新的法律体制的时候，瑞士总能积极地参与。这些是瑞士不变的地方。在过去的50年中，或者是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些是瑞士的出现的变化，或者是瑞士一直不变的地方。

我要强调的一点是，和二、三十年前相比，瑞士人更强烈地认识到，国家的发展需要更多地依靠外部力量。

2010年中瑞建交60周年

《经济》：大使先生在今后几年的外交工作中，是如何思考中瑞关系问题的？

顾博礼：我的一个主要工作是推进中国与瑞士的交流，从多个角度去促进两国的交流、对话。在中国，要想取得进展的话，一定要得到官方的支持与合作。但我也希望能够在非官方领域更多地拓展我们的接触与交流。比如在艺术家、科学、体育、旅游等方面加强交流。我希望更多的中国游客去瑞士，也期待着更多更多的瑞士人对中国感兴趣，来中国旅游。

最后我要提的非常重要的一点是，明年瑞士与中国建交60周年。我们会庆祝瑞中建交60周年。早在1950年1月，瑞士是第一批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西方国家之一。瑞士期待中国国家首脑去瑞士进行国事访问。和中国相比，瑞士的国土面积、人口数量都是个很小的国家，但我希望我们两国的友谊长存。

《经济》：明年还是举办上海世界博览会的年度。

顾博礼：瑞士也准备参加这次世博会，将推出一个非常现代化的展馆。展馆外部的智能帷幕镶有大量敏化太阳电池，可以与周围的能量发生反应，如太阳能、风能。记者先生如果使用闪关灯在这里拍照的话，闪光灯的光能也能为太阳能电池发电贡献力量。另外，在瑞士馆参观的游客还可以乘坐缆车到达屋顶的草坪，十分梦幻。瑞士馆是自然与科技的完美结合。

《经济》：期待中国和瑞士两国的关系进一步发展。谢谢大使先生。

顾博礼：谢谢记者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