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命请柬

2009-06-19 08:24望尘莫及
传奇·传记文学选刊 2009年6期
关键词:水东请柬铜镜

望尘莫及

“啊……”呼声深沉,隐隐约约,从渺远的夜色中缓缓溢出,传到韩铁的耳中,却如同一枝利箭。韩铁刚刚练功调息完毕,气息尚未复原,听到此声,蓦地一惊——那是妻子挽月的声音。他真丝长衫一提,足尖轻点,飞身掠起,修长的身躯已箭一般地穿过亭台楼阁,飘在桃园轩中。

卧室没有点烛,惨淡的月光飘然撒入,室内飘散着淡淡轻雾。雾气没有异样,但出于本能,韩铁还是迅速屏声静气,捂住了嘴巴。

屋内除了挽月没有其他人,她站在梳妆台前,背影僵硬,娇身颤抖,全身似乎被一种阴森的恐怖渗透了。

“挽月,怎么啦?”韩铁掠到挽月身边。“索命请柬!”挽月紧盯着放在梳妆台上的铜镜,颤抖的声音中包含着畏惧和惊恐。韩铁看到挽月失去血色的小嘴正微微地哆嗦着,如秋水一般的双眼冻结成了坚硬的寒冰。铜镜上赫然有两行隐隐约约的血色字样:“八月初七,韩夫人挽月!”

挽月垂下眼帘,疲惫地靠在韩铁的怀中。韩铁刚毅的脸上露出困惑和不安:妻子凭着一手飘香神剑独步天下,声震武林,以她的武功和修为,怎么会被铜镜上的几个血字吓成这样?索命请柬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到这,他的双手也微微地颤抖了。

今夜,正是八月初七!

此后几天,挽月像丢了魂似的毫无生气,行尸走肉一般,平日里充满欢声笑语的小嘴像被封条封住了一般。韩铁虽为绿林枭雄,但他在岐黄之道上的修为,就是悬壶济世的高人也会叹为观止。然而他就是用真气探穴之术也无法确定妻子究竟是怎么了,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妻子受到了过度惊吓才会这样,铜镜上的字就是她受惊吓的原因。看着挽月木然僵硬的身躯、呆滞无神的表情,韩铁叹了口气:自八月初七以后的挽月又与死人何异?

韩铁忧心忡忡,愁眉不展。两年前,他与挽月相遇于岳阳楼,一年后,挽月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嫁给了他。因为挽月出生白道世家,她的姑爷何天成又是白道盟主,数度想成为天下第一霸主的梦想都在剑芦不可动摇的声威下化为泡影,而剑芦的主人就是年仅二十五岁的韩铁。

挽月虽然得到了他的爱,并在相识以后成为了他的妻子,但却失去了家人的关爱,尤其是姑父何天成更是与她恩断义绝。

第六天,剑芦来了一位道士——从来不信鬼神的韩铁开始相信有鬼了!因为除了铜镜留字和挽月说的“索命请柬”之外,剑芦挖地三尺也没发现任何新的线索。流云观的著名道士用法事也没有收到任何功效。

挽月依旧巧嘴紧闭,直到八月十七夜色降临时——

梳妆台上烛泪滴满金台,微风轻轻地掀开罗帐,酣睡中的挽月蓦地睁开眼睛,缓缓从床上飘起,松散地裹在她身上的真丝雪袍随风飘舞,她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惊悚的美艳。她纤纤玉手轻抚着铜镜中的自己,当手离开铜镜时,上面落下了两行指印:“八月十七,子归镇郑胜!”

坐在太师椅上留意着夫人一举一动的韩铁,看到铜镜上的字后灵光乍现,那可能是解开整个事件的钥匙!他起身来到挽月的身边温存道:“挽月,是想让我去找郑胜吗?”

“索命请柬!”挽月的朱唇终于开启,那声音虽然单调,却像玉盘上的玉珠一样清脆动人。接着,她的嘴唇又紧紧地闭上了。

星夜,韩铁纵马向离剑芦五公里远的子归镇奔去。当子归镇出现在眼前时,他看到的却是火,漫天的熊熊大火。

韩铁进镇时看到一幢宅子在火中燃烧。因为没有风,所以火势并没有蔓延的迹象,但是镇子里的许多人在四周木然地注视着熊熊大火,都无动于衷——这样的大火,任何救援都是无济于事的。

“陌生人,来此何事?”除了一个清瘦的长者,似乎大家谁也没注意到他的到来。韩铁甩蹬下马:“请问,镇上有个叫郑胜的吗?”

注视着烈火的目光全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也不知为什么,韩铁感到那些目光凝聚在一起时竟有种透骨的寒意。

此刻燃烧的正是郑胜的家,一把无名火在夜幕降临时将熟睡中的郑胜和住处全部化为灰烬。

八月二十四的深夜,韩铁看着瘦了一圈的妻子,心里颓丧到了极点,他不知怎样才能让心爱的妻子重现昔日妩媚的风采,他喃喃祈求道:“苍天啊,赐给我一个让爱妻快乐起来的良策,好吗?”

“索命请柬!”

孱弱的声音从挽月有些干涸的嘴里挤了出来。她睁开了双眼,起身下床,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紫檀木制成的梳子慢条斯理地梳理着凌乱的秀发。在烛光的映照下,她在铜镜中的面容像极了来自古洞的幽魂。

微微发愣的韩铁回过神来:“挽月,什么是索命请柬?”

挽月停止了梳头,缓缓咬破自己的手指,在铜镜上写了两行字:“八月二十六,巫山水东流!”

剑芦三卫士之一的铁腿星夜离开剑芦,六天后他返回剑芦告诉韩铁:他在八月二十七清晨赶到水东流住处时,正好看到水东流的老仆将其从卧室的横梁上解下来,水东流已死多时。

住处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遗体没有中毒和受伤的迹象,而且水东流的老仆还告诉他:事发前水东流情绪平稳,没有任何不安的迹象。

韩铁惊呆了——他太了解水东流了,因为武林中和他交情最好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水东流,一个是陈天威。水东流胸无城府、豪迈磊落,这样的人怎么会毫无征兆地悬梁自尽呢?如果不是自尽就更不好解释了,水东流已经跻身武林顶尖高手前十位,就是趁其熟睡想靠近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江湖人就是睡着了也会睁只眼闭只眼,提防随时可能降临的危险。

韩铁耳边回响着挽月的话:“索命请柬!”心里就像灌了铅一样地沉重。

就在他茫然无神的时候,挽月又咬破手指在铜镜上写了两行字:“九月初五,双河镇陈天威!”

韩铁脸色变了,疑神疑鬼的阴影从心头散去,似乎在顷刻间他对整个事件的发生和发展有了一个清楚的定论。他命令剑芦十六杰中的八杰带着他的亲笔信在九月初五前赶到了双河镇,并在九月初五前后寸步不离陈天威的左右。他相信凭着陈天威的武功和机智,加上名动武林的剑芦十六杰中的八杰,任何想对陈天威不利的人都会知难而退。

剑芦从未开启的防护机关第一次开启,每一个人身上都挂着致命的兵器。箭在弦上,一触即发!整个剑芦都沉浸在浓浓的杀气之中。

时间在窒息中流逝。

九月初九星夜,韩铁接到飞鸽传书:陈天威、剑芦八杰和水东流一样,全部悬梁自尽!

看着床上瘦得皮包骨的挽月,怒气和杀机充斥了韩铁的整个身心。他尽力平和道:“挽月,逃避现实绝非理智,告诉我真相好吗?”

挽月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好一会儿才吃力地撑开眼帘,直直地瞅了他一眼,虚弱地说:“索命请柬!”说完就无力地垂下了眼帘。韩铁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向梳妆台上的铜镜,怒气顿时消失殆尽。他在铜镜上看到了两行字:“九月十三夜,何堡何从远!”

两个至交莫名地死去,让他以为挽月是获得了某种针对他的阴谋,才在铜镜留字警示,而不言不语关闭情感的大门,是她在家族和他之间作出的痛苦抉择。因为他们成婚前,他曾多次被追杀、狙击,虽然他无法查出指使者,但是直觉告诉他这都是挽月的姑父何天成暗中操纵的。但何从远的名字出现在铜镜上,却推翻了这一想法,因为何从远不仅是白道上最为出众的新星,还是何天成视若心肝宝贝的独子。他再一次迷茫了,阴影重又占据了他的心头,而且越来越浓。

九月二十一,挽月的表哥何从远带领七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彪悍中年人和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老头来到剑芦。

韩铁将玉树临风的何从远领到了桃园轩。当何从远看到奄奄一息的表妹时,全身骨节暴响,他紧盯着韩铁阴森地说:“韩铁兄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韩铁向梳妆台上的铜镜颔首示意道:“你应该熟悉令妹的笔迹。”

何从远拿起梳妆台上的铜镜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不错,确实是我表妹的笔迹,是求助,还是求援?”

“都不是。”韩铁轻轻叹息道:“何堡一直虎视剑芦,天下人尽知,我想你一定听说了我的两个生死兄弟离奇亡故时,他们的名字也曾出现在铜镜上。”

何从远眉头皱了起来:“你传信要我务必留心九月二十三,你该不会是告诉我:水东流和陈天威的名字出现在铜镜上时也留有日期,而且刚好是他们死亡的时间吧?”

“不幸言中!”韩铁不冷不热地说:“没想到一句提醒之语,你竟然不远千里赶到剑芦。你该知道我对何堡并无好感,之所以传信于你,是因为你是挽月亲友中唯一没有反对她和我在一起的人。”

何从远耸了一下肩膀道:“表妹一直梦想嫁给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但我认为那个人并不是你。”

“你以为是谁?”韩铁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何从远不甘示弱地说:“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韩铁淡淡地说:“八月初七夜我刚刚调息完,就听到了挽月的呼叫,我赶到时看到铜镜上留有挽月的名字,从那天起挽月就是你现在见到的样子:不言、不动。她唯一开口说的只有四个字——索命请柬,然后就会在铜镜上留下名字和日期,而被留名的人无一例外地都在那一天死去。我不知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她如此失常,为此从不信鬼神的我还请流云观的道士来驱邪,然而……你已经知道了该知道的,现在你想怎么做?”

何从远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会在九月二十三后离开。你虽然以狠辣铁血闻名于江湖,但我相信你绝不是诡计伤人之辈。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水东流和陈天威两大高手离奇死亡为先例,就给了一些想找我麻烦的人可趁之机,那时不管我遇到什么事,那些人便只需往鬼神身上一推就万事大吉了。而且我在这段时间内,说不定能解开表妹变成死亡使者的真正原因。”

“死亡使者?”韩铁的面颊抽动了一下,“也许你能使她真正清醒,挽月曾经告诉过我,你不但武功为白道翘楚,心智也非一般人可比。”

一丝满足感从何从远脸上掠过,他道:“为了安全,我带来了七名护卫和何堡掌厨常伯,我想……”

韩铁想了一下,说:“在此期间,在我这你可像在家里一样,但七大高手只可自由往返你的住处和桃园轩之间,一会儿有人来安排你们的住处。”

何从远迟疑了一下,道:“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

“什么?”

“你娶我表妹并非仅仅是被她的真情和义无反顾所打动,对吗?因为据我所知,有意你的江湖侠女、豪门名伶不在少数。”

“你认为呢?”

“多次的暗杀和狙击你都无法查到指使者,但你下意识地认为那人就是家父,于是你想借机激怒家父,面对面与他生死一搏,对吗?”

“挽月一直认为你是关心她的幸福才站出来为她说话的。”韩铁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但我认为你是给你父亲一个不直接面对我的理由。”

何从远苦笑道:“不错,因为我一直不认为表妹的选择是正确的。”

“不过自从娶了你表妹那一天起,我就打定主意要让她幸福一辈子,可眼前……”韩铁颓丧地摇摇头,离开了。

九月二十三,残月、稀星。调息完的韩铁回到桃园轩时暗自吃了一惊,因为他看到了烛光,整个桃园轩都充满了诡异的气息。他嘴唇蠕动了一会儿,接着一道青烟流入桃园轩之中。在他消失在桃园轩的瞬间,十来个身影从四周向桃园轩飘来,其中有他的贴身三卫士和十六杰中剩下的八杰。

幽冷的月色泄入了挽月的卧室,在大床上,一个诡异的白影俯在挽月的身上喘息着,当房门猝然开启的一刹那,白影如柳絮般从床上飘了起来。

“该死!”韩铁一声低喝,翻掌之间,卧室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他的诡异掌法所笼罩。白影发出一声闷哼飘落,同时韩铁已经闪身到了挽月的床边。

杀气滋生,气温骤降,门外飘进七个黑色的身影。韩铁冷冷地说:“夺命掌下不杀无罪之人,但你们该死!”藏青色长衫无风自动,他单掌缓缓提到胸口,悄然溢出的死亡气息像地狱之门被拽开了一样。

“出去,没你们的事。”白影喘息着出声阻止。七个身影顿时消失在屋外。韩铁盯着白影冷笑道:“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燃灯自见分晓。”白影的声音现出沮丧和嘶哑。卧室的蜡烛燃了。当韩铁看清一切时顿时愣住了——床上挽月轻纱微掩的酥胸微微起伏,她的脖子上有一个松开的绳套;横梁上有一根下垂的绳索,和挽月脖子上的绳套一模一样,长绳末端有被捏断的痕迹;脸色煞白的何从远靠墙而立,嘴角挂着一缕鲜红的血迹,苦笑道:“真的见鬼了。”他向还留着自己名字的铜镜瞅去时,一口鲜血喷出,接着顺着墙壁滑倒在地上。

五天过去了,韩铁对精神好转了许多的何从远道:“总算把你从鬼门关拽回来了,相信在何堡掌厨的调理下,你会很快康复。”

“夺命掌出掌夺命,江湖传言不虚。”何从远轻轻一叹道:“难怪家父虽然对你的存在如鲠在喉,却总是避免和你公开对决。不过你的夺命掌虽说差点要了我的命,也救了我的命,以劫渡劫,这也许是我现在还活着的原因。”

“以劫渡劫?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一时心血来潮带七大高手去看表妹,没想到刚到她的住处就感到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森气息,紧接着灯灭了。”何从远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我来不及思索,闯进去时看到表妹吊在卧室的横梁上,于是……真不知道晚一会儿会发生什么,又该怎样向你解释。”

“来不及思索?”离开何从远的住处后,韩铁一边往桃园轩走一边低头沉思,自从挽月如魔鬼附身以后,他非常注意她的点点滴滴,企图由此来找破解之策,所以他清楚地记得那晚进入卧室时门是关着的——面对命悬一线的表妹,何从远怎么会有时间想到关门?

十来天过去了,何从远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些血色,留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晌午时分,何从远来到桃园轩和韩铁道别,韩铁轻轻一叹,道:“刚才挽月又在铜镜上留字了。”

“啊?”何从远瞅了卧室的门一眼,脸上那丝血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进那卧室是件非常恐怖的事情。韩铁苦笑道:“还是两行字:十月十二日,剑芦韩铁。”

何从远惊呆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道:“人鬼相斗,千古奇闻,我还是迟两天再走吧!”

韩铁端起茶杯道:“你即使不走也很难看到人鬼相斗,我虽然不相信有鬼,但还是准备到流云观小住一日。”

“道能捉鬼驱邪,现在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何从远点头道:“郑胜、水东流、陈天威均在铜镜留名后成为黄泉路上客,你该多带些人在身边为好。”

韩铁不知想到了什么,手颤抖了一下,茶杯里的水溅到了他自己身上也没有察觉,他盯着杯中的残茶,好一会儿才道:“陈天威老弟遇劫时我派去了八杰,然而……我还是一个人去为好。”何从远想了一下,道:“晚餐能为你践行吗?”

韩铁与何从远共进晚餐,何堡掌厨常伯的手艺很好,但两人却吃得索然无味。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桃园轩又一次没有了烛光,但在卧室却有隐约而昂奋的喘息声,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喘息声才慢慢平息了下来。

“唉,历时三个月,我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表哥,常伯的毒真能控制住他?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高手是可运行内息感知毒物的存在的。”是挽月低而娇弱的声音,她竟然开口说话了。

“晚餐里面常伯下的不是毒,而是一种定时发作、又定时消失无痕的麻痹心脉的东西,水东流和陈天威就是在发作时被七大高手吊到梁上去的。现在他将重蹈覆辙。”黑暗中响起了何从远得意的笑声。

“也不知怎的,大功虽然告成,但我一点快乐的感觉也没有。两载光阴,我按姑父的安排演了这场戏,感觉真的很累。知道吗?当他陪表兄来看我时,那一刻我差点就要喊出来。唉——对了,表兄,我不明白姑父的计划中,为什么要在除掉他的两个兄弟之前,搭上郑胜呢?”

“这是这场戏最为关键的地方,水东流和陈天威是非常麻烦的人物,一旦他们知道有人伤害了韩铁,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更主要的原因是为了营造恐怖的气氛,而做掉不相干的郑胜则是免得韩铁很快联想到别的。”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他还是想到了别的,要不是我在铜镜上及时留下你的名字……姑父真的神机妙算,他特别提醒我,在不经意时偶尔提一下你。果然铜镜上出现你的名字时,他向你发出警示,这就给了你带人前来剑芦的借口……没有韩铁,剑芦名存实亡,从此江湖再无与何堡抗衡的力量,何堡只需登高一呼,称霸武林指日可待,姑父将轻而易举成为江湖霸主。只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因为和他在一起后,我才知道他的修为比江湖传说中还要可怕,触觉十分敏锐,常伯所下之物虽然不是毒物,但无论怎么说还是药物啊。”

“我也想到了,但我巧妙地分了他的心。我及时提到铜镜留字后郑胜等人的死,知道吗?当时他被恐惧左右心智而神情恍惚,就连茶水溅在身上都没有一点感觉,以致有了与表妹临危诀别的愿望。他还说:如果你能开口说话就好了。”

何从远的笑声再一次在黑暗中响起,这次不只是得意,还有那么点毛骨悚然的阴森。

“郑胜?”挽月的声音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夹杂着担忧和惊慌,“你真的提到了郑胜?郑胜铜镜留名,只有我和他知道,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啊。我曾问你:韩铁为何只提到水东流和陈天威的死而没说郑胜,你说可能因为郑胜是寻常百姓不值一提。你都忘了吗?”

“老天,只有你和他知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短暂的沉默后烛光骤亮,赤身的何从远抓起地上的衣服,一边迅速穿戴,一边喃喃道:“表妹,你会害死我的,但愿还来得及阻止七大高手出手。”

当他穿戴整齐正要说什么时,一下愣住了——他看到挽月小嘴微张,赤裸裸坐在床上,消瘦的脸庞充满了恐惧,双手僵硬地抓着雪白的真丝睡衣,紧盯着梳妆台。他诧异地将目光挪向梳妆台,顿时心里一惊——铜镜上有两行字:“何从远,挽月,十月十二。”

今天正是十月十二!

一声轻响,蜡烛上爆起了一个小火花,挽月脸上的恐惧慢慢消失了,目光也变得空洞起来,她喃喃道:“是韩铁的笔迹,难道他刚才在这里?”

“谁?唔——”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低沉而苍凉的哼声,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是常伯,他已被杀!”

何从远绝望地看着房门。

“索命请柬,留必应验。”

单调的声音从挽月有些干涸的唇间溢出,她紧紧地抓住睡衣,整个人缩成一团……

〔本刊责任编辑 刘珊珊〕

〔原载《中华传奇》2009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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