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军贵阳的尖兵排

孙来坤

渡清江、抢大桥、截卡车、谋攻贵阳城。二野五兵团一三八团作为解放贵阳的前卫部队,走小路、爬大山,与敌激战,终于1949年11月14日晚到达贵阳。当战士们面对群山环抱、万家灯火的山城夜景时振臂欢呼“贵阳是我们的!贵阳是人民的!”

1949年,第二野战军五兵团挺进大西南。在入黔作战中,我们十六军四十六师一三八团接受了前卫任务,我当时是该团三营七连的副连长,带着一个排担任团尖兵。

渡清江,克天柱,

轻取三穗城

当时我们五兵团的任务是挺进贵州,于1949年11月15日前拿下贵阳,堵死在川敌军退路,进至川西、岷江、大渡河一线,配合兄弟部队,完成对敌军的围歼。1949年11月2日,我们一三八团冒着初冬的细雨,以急行军的速度,从湘西黔阳县城边渡过清水江,进入贵州境内。响应军党委提出的“走小路,爬大山,加大行程就是胜利”的号召,迎着冬雨,日夜兼程,于4日下午2时许,消灭了敌人一个排,攻克我团入黔后的第一座县城——天柱。

翌日,我们从天柱出发,6日下午到达三穗以东的瓦寨,对面高地的敌守军对我居高阻击。第二天,侦察获悉守敌为国民党四十九军二四九师一个营后,团首长令二营正面与敌军对峙,一营和我们三营利用晨雾的掩护从右侧迂回到敌军阵地侧面,发起攻击,敌当即弃守沿公路向三穗方向逃窜,我们三营趁势追击,将一个连的逃敌逼进稻田,全部消灭。进军三穗城时,守敌已经逃跑。为防止敌人破坏氵舞阳河大桥,团首长命令我们跑步向镇远前进。

抢大桥,占镇远,

巧取鹅翅膀

我们吃着生米充饥,趁着夜色一路小跑,我带着尖兵排直扑大桥。由于我们追击甚快,企图破坏大桥的敌军只引爆了一颗地雷,将桥炸了一个小洞就跑掉了。我们冲过大桥,一枪未发,拿下镇远城。我团在镇远稍作休整。又冒雨急行三十余里,直抵黔东南要隘镇雄关下的鹅翅膀。

鹅翅膀地势险要,两面是刀削般的峭壁,中间是一道幽深峡谷,湘黔公路到此九曲八折,盘旋而上,是通往省城贵阳的咽喉要道。

根据我军侦察和俘虏供认的情况,团首长放弃了正面强攻的打算,果断决定由二营五连向敌右侧迂回,三营七连向敌人左翼包抄。连长和我带领战士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攀上山顶,往下一看,陡直的山崖下是一条深水河,我们都是北方战士,大都不会水,只得另寻他路。

在返回的路上,我们碰到二十多个敌人。黑暗中他们朝我们喊话,误认为我们是在三穗被我军消灭的那个连。我们顺势往前一靠,把这伙敌兵全部活捉,押回团部,向二营五连迂回的方向摸去时,已是半夜一点钟左右了。

半夜,我们攀爬、用绑腿布带吊上守敌工事所在的山崖,睡梦中的敌人全成了俘虏。这场袭击战,歼敌一个连。其余敌兵四处溃散。鹅翅膀一仗,为15日解放贵阳扫除了大障碍,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攻施秉,经黄平,

打过重安江

9日上午,敌军全线溃退。为防溃敌给人民带来灾难,团首长下令火速向施秉进军,战士们二话没说,扛起枪,向逃敌全速追击。

中午12时左右,我们冲到施秉县城下,城东铁桥已被炸断,我军压住城里的敌军火力,掩护战士们淌过齐腰深的护城河,冲进城关,消灭了守敌一个排。我们尖兵排已经五十多个小时没有吃饭、睡觉,连续行进二百多里路,其他营也三十多个小时未吃饭。首长命令各连队抓紧休息,生火造饭。约一个小时后,我们又继续向黄平进军。

当天下午5点多钟,我带着尖兵排先抵达重安江镇街心。一个穿长袍、戴礼帽的中年人,跑到我跟前小声说:“你们怎么停在这里?河对面都是敌人!”他引导我们爬上一个高地。只见对岸黑压压一片都是敌人。敌人喊话问我们是哪一部分的。我清楚,回去报信已经来不及了,立即将全排火力布署好,齐向敌人开火。突然的猛烈火力,打得敌人扭头就跑。当天部队听到枪声赶到河边时,对岸敌人除死和重伤者外,都跑了。桥被敌人炸毁,群众用小船将我们全团渡过河,这已是晚上。

从俘虏口中得知,炉山(今凯里)有一批军火和物资。我们三营每人吃几把生米,喝几口河水,将背包交给一、二营的同志,轻装上路,凌晨四时进入敌人弃守的炉山县城,收缴了敌军仓库的物资。天亮后,我们向群众作了一些安抚工作,稍事休整。下午出发,天黑后到达湘黔公路上一个镇子。营长来到七连连部,说据俘虏供称,从都匀开来几十辆敌军卡车,天亮前要在甘粑哨集结,命令我连凌晨四点出发,赶在侦察连前面,拦截敌军汽车。营长和我们前卫连出发,仅用了半小时,赶了十多里,抢先控制甘粑哨。

截卡车,扮敌军,

激战贵定县

营长令我带尖兵排到甘粑哨路口观察。刚到右边的街口,就听到远方有汽车声。我们埋伏在公路两旁,待汽车开近,猛地跃到路上将这辆车截住。车上尽是敌军家属和装着细软的箱子和包袱。当我向他们讲清我们的身份,并表示对她们的安全负责,她们才说前面已过去几辆车,后面还有车队。营长令我带尖兵排沿路搜索前进,他带其余两个排乘车赶往马场坪,拦截敌车队。

当我们步行赶到马场坪时,营长他们已截获了六辆卡车和一批俘虏。营长给我一辆车和一个班战士。待后续部队上来时,团长随我们这辆车,向贵定赶去,半路上,见到一大群被营长他们截缴了枪、拿走钢盔,等着我军接收的俘虏。

快到贵定时,发现营长率先带来的两个排已化装为敌军。营长叫我们立即化装。团长、营长和我们几个连干部商量了打贵定的方案,战士们抓紧休息、吃饭,待三营到达,全部坐上敌人的卡车,向贵定全速前进。团长和我带着尖兵排乘第一辆车,提前出发。沿途碰到的零星敌人和几处敌哨卡的守军都没有识破我们是解放军。我们准备驶过贵定县城再返回夹击贵定守敌,不料车驶到城中心时竟被敌人发觉,机枪、步枪、手榴弹一齐打来,我们赶快隐蔽到路两旁的边坡,来不及下车的战士只好扒在车箱里。

这时,三营收拾了沿途的敌人抵达城外,听到城里密急的枪声,兵分两路包围了贵定城。经过一小时许的战斗,残敌望风而逃,我团毙伤俘敌二百多,我们尖兵排两名战士被流弹击中,光荣牺牲。

部队进城后,团长令我们七连去接受广西溃逃到贵定的一个敌“青年突击队”投诚。我们把又累又饿的敌人带到贵定时,才知道我团其他部队已星夜行进三十余里,强占了瓮城桥,消灭守敌一个连,并连夜将副桥搭好,等待我军大部队。我们赶到龙里,已是11月13日晚。

驻龙里,作部署,

谋攻贵阳城

一三八团在龙里集结后,战士们听说距离贵阳只有七十华里,求战心切,士气旺盛,纷纷向团首长要求再来一个急行军,攻下贵阳。

我团原来的任务是协助十七军解放贵阳,由于战事的变化,我团已是距离贵阳最近的部队。接到可靠情报,敌人还盘踞贵阳。团长命令全团就地宿营,吃好睡好,作好进攻贵阳城的战斗准备。团里连夜召开干部会议,制定攻城方案,作好入城后对重要地段和部门的安全部署,并对各营、连进入市区后的纠察任务作了详细安排。11月14日下午,我们从龙里出发,向贵阳跑步前进。不少战士的脚板上旧泡破了又起新泡,血糊一片,却没有一个掉队。我们前卫的任务是,遇敌就打,见城就攻,同时一路上破坏敌乡公所的电话,截断其通讯联系。

当晚8时左右,我们插入龙洞堡,登上图云关。当敌人弃城逃跑的可靠消息传到战士中间后,面对群山环抱、万家灯火的山城夜景,战士们振臂欢呼:“贵阳是我们的!贵阳是人民的!”

1949年11月14日晚10时,我们一三八团作为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贵阳的前卫部队入城。当我们走进油榨街时,路边站满了欢迎的群众,到处传来“欢迎解放军”、“贵阳解放啦!”的欢呼声。不少群众把开水和吃的送到我们手中,住街旁的居民都把家里的电灯拉到窗外给我们照路,很多人家的门上还插着小红旗,贴着欢迎的标语。在贵阳地下党同志们的组织下,很多带着红袖套的青年人,扛着火药枪和大刀,在各个路口巡逻,维持治安。部队就地休息时,战士们牢记我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没有一人进入群众家里。不少战士刚坐下就睡着了。

在战士们短暂休息的间隙,团长召开连以上干部紧急会议,传达军首长命令:我团必须在拂晓前攻占距贵阳五十余里的清镇县城,防止敌人反扑,确保贵阳安全。于是,在贵阳人民欢庆解放,沉浸在胜利的欢乐气氛中时,我们又出发了。(作者系第二野战军五兵团十六军四十六师一三八团三营七连副连长,本文由其家属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