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遵义解放

2009-06-15 03:13陈福桐
贵阳文史 2009年3期
关键词:张涛国民党贵州

陈福桐

一九四九年十一月三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由湖南进入贵州边境,4日解放天柱。国民党军队整团整师整军弃甲曳兵而走。遵义人民盼望解放军的到来,犹如大旱之望云霓,终于沛然而降甘霖。人民欢天喜地拥上街头,敲锣打鼓,扭秧歌舞,高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新中国的天是明朗的天,新中国的人民好喜欢”等歌曲。回首此情此景,依稀犹在眼前。

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贵州景况

一九四九年的元旦,国民党贵州省的党政机关报纸上,登载了贵州反动派头子们不少的狂言恶语:必须消灭现有无形之匪,就是先要注意肃清“共匪”在贵州潜伏的地下活动分子。贵州省保安司令部颁布《除奸工作须知》上提出:“决不纵容一个奸匪。”“潜伏活动者绝对严惩。”他们这样毫不掩饰地露出这副狰狞面目,而且已在到处动手杀人。但是,贵州地下党和一切革命的进步群众,并没有被反动派的血腥屠杀所吓倒,各地都在前仆后继地开展被反动派所仇恨的“潜伏的地下活动”。我是一九四八年一月被国民党遵义专员邵陵向贵州省主席杨森密报,经杨森召开“特种汇报会议”决定把我由遵义逮捕入贵阳监狱的。在审讯中没有得到我承认和地下党有关系的口供。感谢革命同志和地方亲友多方营救,于一九四九年二月中旬才被释出狱。在狱中时,难友们从垃圾堆里拣得一些报纸片断来分析蒋介石的经济王牌金元券贬值、军事王牌傅作义倒戈的一日,就是蒋家王朝日落西山、无可挽回之时。

我回遵义的第三天,老朋友潘名挥到我家来,简单叙述了离别后的遭遇,他就要我为贵州地下党领导人写一份《遵义社会调查》,即是遵义当代人物简介,主要是国民党党政军警特和各种黑帮的活动。潘名挥从一九三八年起,就在遵义地下党杨天源、谢树中等负责人的影响和领导下从事抗日救亡活动,一九四五年他和重庆音乐院的朱石林、陈立华等到遵义搞革命民歌活动,一九四八年和地下党的张立、刘镕铸、施慕仪等有直接和间接的接触,后来和幸必泽有联系。他这时也在中、军统和宪兵特高组的监视下,不可能经常到我家,我也不容易到他家去。我接受了潘名挥的嘱托,躲在楼上写材料,写完一页就往瓦沟里塞进一页;我的爱人杜龙源坐在楼梯脚做针线,有人进来,就推说我已经出街去了。我忙了几个日夜才草写完毕,由杜龙源交给潘的爱人刘丽君去。

四月初,南京的中央大学和其他一些学校的学生游行,国民党指使军官收容队和游行学生发生冲突。就在这一事件的几天后,国民党遵义的党、政、军、警、特举行全城戒严,突击大检查。潘名挥事前打听了消息,傍晚时分叫他的学生李林来通知我作准备。果然到下午一点时分,由保长带来军警数人,一直涌上我父亲住的楼上。这间楼上过去藏有几千册新旧图书,其中古籍部份是我和潘名挥、何其荣集资购买来准备开办图书馆的,所藏的《新华日报》和两箱革命书刊,已在一九四八年被捕后作了处理。这批军警在楼上搜到了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浙江大学在遵义出版的《思想与时代》杂志,和一本手抄的《唯物辩证法》。那位保长是我族中的哥子,他先走下楼来问我被搜查的书目有无危险?我因病躺在床上,忙叫他设法把黑壳笔记本搞回来。正巧—个青年军官走进屋来对我爱人自报了姓名,说了他和我的朋友们的亲戚关系。他是吴开治的侄女婿,姓王,主动提出所搜到的书籍有没有要取出来的?我爱人请他取回黑壳笔记本,他就照办了。

第二天,才知道昨夜国民党出动几个组检查了杨天源、徐继英、我家和潘名挥、江承纲、杨天泽、李知群等家。到江承纲家搜去我借给他的一本《鲁迅全集》。到潘名挥家正要向床头搜时,刘丽君事先把我写的《遵义社会调查》缝在婴儿小被里,她赶忙用被子包起婴儿,掐他一爪,哇的一声哭起来,这场灾难才算躲过了。

一波才平,一波又起。和我在贵阳同坐监牢的李光勋,他是桐梓人,早年在北平参加过革命活动,他的亲家张涛是国民党刽子手刘伯龙的328师师长,驻扎遵义。张涛把他保释出狱,为了避免再次遇祸,就留他在师部政工处作秘书。有一天,李光勋到我家来说:“遵义警察局长向张涛密报你在遵义搞地下活动,因为刘伯龙要到遵义了解这—类的问题,惟恐这个魔鬼杀人,我已对张涛作解释,把你的名字勾掉了!”光勋要我少出街,注意警特的监视。这些时候,贵阳警备司令刘汉珍发表了他的反共“约法三章”,即:一、同情“共匪”者,请往“匪区”;二、取缔学生扭秧歌;三、禁止收听“共匪”广播。国民党反动派已出现了风声鹤唳的紧张状态,我们也更加警惕。不久,328师要调黔西南地区安龙一带防堵解放军,李光勋来说:“我要随军远行,自会相机和张涛谈起义的事。”解放前夕,张涛在睛隆杀了刘伯龙之后宣布起义。

二、遵义杰生中学里的斗争

这年五、六月间,一块袁大头银元要值一千万金元券。六月九日的报上公布保安会议通过“反共救国纲领”,各地要成立“反共救国动员委员会”。国民党在军事、政治、经济各个方面都有大厦将倾的险象。遵义的动荡自亦不例外。尽管情况如此复杂,一间私立的杰生中学却在杀机四伏中决定开办了。早在一九四一年,国民党在遵义搞白色恐怖,破坏了地下党活动中心老城小学,有的党员被捕,有的隐蔽,有的疏散出省,留下一些群众曾经办起一间私立杰生小学。何其荣这时又向“捐资兴学”的柏继陶建议,再创办一间以他父亲名字命名的“杰生中学”,聘我作教导主任。柏继陶接受何其荣的意见,委托他筹备,并聘他作校长。消息刚传出,国民党县党部书记长曹文光,中统黔北区主任艾超就找我去谈话,要请我担任遵义“反共救国动员委员会”秘书。这是他们玩弄的手法,明知我不肯去作这个秘书,却要借此阻挠我到杰生中学任教。我当即表示:“既不想去教书,也不想搞公务。”他们以为达到了阻挠我去作教导主任的目的了。

几天以后,柏继陶请客吃饭,艾和曹作了柏家的座上客。柏继陶在杯酒笑谈中提出要聘我作杰生中学教导主任的事。柏继陶的二弟柏辉章,是国民党的一位副军长,才从南京回来不久,报上有条消息请他考虑担任十九兵团副司令。艾、曹二人不敢不卖这个帐,但是要由他们推荐一个人去作训育员,暗中监视我的行动。柏继陶答应了这两人的要求,同时也将这个情形告知了何其荣。何是柏家的女婿,我是参加筹办杰生小学的一员,所以柏继陶对我有关顾之意。艾超派到杰生中学去作训育员的这个人姓卢,是从河南“逃难”到遵义的。他每天形影不离的在我身旁。我在晚自习后回家,他悻悻地表示关心,送我走出一条黑巷子。我的爱人提出,要用反监视的革命手段把这个人控制在手

里。姓卢的有妻子和一个小孩,我们找机会送点礼物,还请他吃饭,也表示关心他们的生活,到他居住的地方“拜望”。

八月间,长沙已经解放,国民党还派出一个叫黎东方的博士到贵州讲《三国演义》,借题发挥作反共宣传,八月下旬到了遵义,在社会服务处开讲。我们就针对黎东方讲的“娄山关、吊尸岩那样险要,刘伯承是来不了的”等等胡说八道的话,向一些群众揭露陈立夫的门下食客的无聊和无耻的行径。遵义(第五区)专员兼保安司令卢杰,是三月间由兴义调来接替邵陵职务的,他到湄潭、绥阳举行联防会议回来,就到杰生中学和小学讲演,也是一些“反共”谰言。我们针对他们的叫嚣,向学生介绍了当前的国内形势,巧妙地冲散了这位顽固透顶的专员所散布的乌烟瘴气。

三、二野联络员到遵义布署迎接解放

九月的一天下午,医师杨天泽到杰生中学找我低声地说:“天源回来了住在赵俊英那里,他要见你。”天泽是杨天源的五哥,业医。赵俊英是杨天源的爱人。天泽走后,我即离开学校,到赵俊英家去。天源这一次回遵义,是他在湖南常德奉第二野战军联络处命令秘密进入贵州,侦察敌军布署情况。他说,“刘邓大军即向西南进军,遵义解放以后改为市设军事管制委员会。希望你在我军未入遵义前办三件事:一保护遵义电灯厂,解放后要继续照明;二保护民铎印刷厂,解放后要办党报;三、争取更多的人在解放时刻不要听信谣言逃走,还要争取敌军起义。解放军入城后,由你直接向军管会汇报。因为我(指他)回湖南去不一定就能和部队碰头—起回来。”

我说:“你放心,我保证能办到。”同时我告诉他“潘名挥和幸必泽已在搞迎接解放的活动,要不要将你来遵义的消息转告名挥?”杨天源说:“可以!”杨天源是在极其危险的情况下秘密进入遵义城里,他还会见晏东藩,要他了解敌军布署情况。

迎接解放活动不能有丝毫麻痹,我与朱振民(朱曾任贵州军阀部队改编为国民党新八师的副师长,一九四五年任遵义警备司令部副司令)。商谈,落实天源交办事宜。朱振民和我去找《民铎日报》经理王葆康,毫不掩饰地讲明了必须保存印刷厂为解放后的宣传工作服务的理由,王葆康接受了我们的意见。我又单独去找电灯厂经理曾仲常,指明:“如果按照自卫干训团谷正伦的要求爆破电厂,必受惩罚;如果保存电灯厂在解放军入城时继续照明,人民政府将按表现给予保护,并给出路。”我们的谈话是开门见山,单刀直人,相信他不敢也不肯去密告我们,以免同归于尽。曾仲常答应了我们的要求。(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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