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静
那年夏天的到来对我来说就好像是一把无形的刀从我身上划过。薄脆的刀刃紧贴着我的皮肤让我觉得冷,虽然并没有弄伤我,可是那些敏感的神经正在剧烈地疼痛着,我讨厌夏天。
小忧喜欢眨着她的大眼晴跟在我身后,“七七,七七”地叫我,就像“蓝色”喜欢叫我“白色”一样。我的好朋友们,喜欢把我当成她们的私有财产。
我住的地方是这个城市一个小小小小的地方,推开窗户可以看见对面学校的情景。这个暑假对我来说太无味了,我去理发店把头发剪了,然后开始去大桥上跑步,跑很久很久,一直到我累得趴下来。我看见一对情侣坐在草地上,那个男的很帅,很温柔地笑着,亦如曾经的我们,那样笑着,毫不做作。
24路公交车。我害怕这个像火柴盒一样的东西,一边害怕一边喜欢。我习惯性只坐那辆红色的24路公交车,司机是位年轻的叔叔,他知道我只习惯坐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习惯性地发呆,习惯性地陪他到终点站,再习惯性地陪他到起点。
起点站旁的米粉摊那个憨厚的中年男人总叫我丫头。含糊不清的浓浓乡音,短胖的手在那块被烟熏的旧围裙上蹭着,永远带着热气腾腾的笑脸。他问我:“丫头,你那些吃米粉的朋友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呀?我等你们好多日子了。”
我低下头吃着“背影”最爱吃的酸辣粉,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汤里,酸的甜的麻木的,我疯狂地爱着过去的一切,包括家乡的小吃,包括那个曾经总跟我背后叫我“七七”的女孩,包括那个总是喜欢将一点一滴用DV录下来的“蓝色”,包括那个喜欢装成熟讲些让人听不懂的话的“背影”,还包括那个永远温柔笑着的小郁。
年轻最害怕物是人非。我从油汪汪的汤里看到了自己任性而忧伤的脸,酸的甜的麻木的所有的表情我都有,我管它们叫想念。可是我和小忧的想念不一样。两个经常见面的人老是你想我我想你地说来说去未免虚假,所以我不说,从来不说。直到今天我们之间所有的想念全都失去了意义时,我才触摸到它的刻骨铭心。
小忧说:“回忆如果不真实就不要把它写下来。”
去年夏天我仍然过着自己的生活,在大街小巷漫无目的行走。其实我的愿望是沿着某条路一直走下去然后发现一个奇迹,一个开满雏菊的奇迹。同时我在想着某些人。我的14岁的第一个夏天,耳朵里塞着那些用钢琴弹出的曲调,然后面对一台冷冰冰的机子掉眼泪。
酸的甜的麻木的表情我都有,我管它们叫想念。
像浮云般飘散
树叶间有阳光闪烁,可是再也不是昨天那一束。
有些时候,分别是不需要再见的,比如时间的流逝。记忆的模糊,还比如我和李哲郁的分离。
脸蛋会长好,头发会变长,个子会增高,身材会苗条,记住的也会忘掉。
有些时候,想起来会很难,可是做起来却很简单,比如疏远比如忘记也比如习惯。
逐渐成为点头之交,逐渐淡忘彼此的过去,也逐渐淡忘了曾经生疼的伤痕。
——把“逐渐”换成“刻意”也一样适用。
——一切的一切。连个正式的Good Bye都不需要。
灯火一盏盏地熄灭,深夜总是会比夜幕暗淡许多。
可是不这样怎么能看清那些稀少的星光呢。
望着窗外,一下子回到了很久以前他捧着雏菊,微笑着说“你和雏菊都很可爱呢”的时候。
如果时光倒流,永远停止在那一秒。
该有多好。
——该有多好。
——喂。知道么。我很喜欢你呐。你这样朝面前的少年喊道,每一个宇的末尾都带上了撒娇的意味。
——知道的。于是他停下来,回眸朝你轻轻地笑了起来。
——因为我也喜欢你啊。
这样的结局,总有一天我们都会遇见的。
可是为什么现在只要一想起李哲郁。心还是会疼呢。
谁知道呢。
也许几千年后岁月流转我们就会成为这个星球上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也许仅仅是一个七年,就会忘记曾经以为会永远记得一辈子的人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我忽然觉得眼睛湿了。
——可是请你相信。这绝对不是眼泪。
——绝对,不是。
诗意地生活如同走过斑斓的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