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外交开局不错

余万里　蒋翊民

马上就要迎来具有象征意义的白宫百日，奥巴马的外交开局，已经突出地展现出四个方面的主题：救市、减负、反恐和变革。

“救市”重中之重

当下这场严重的金融危机成就了奥巴马的白宫之梦，也使“救市”成为奥巴马执政的重中之重。由于美国在世界经济中的霸权地位，“救市”既是一个内政问题，也是一个外交问题。

早在竞选过程中，奥巴马就发出了全球联手共同对抗金融危机的呼吁。作为总统候选人的奥巴马呼吁各国中央银行采取协调行动，恢复市场信心。当选后，奥巴马更加明确地指出：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单独面对危机。从3月31日起，奥巴马开始了就任后的首次出访。在八天时间里，奥巴马出席了G20伦敦峰会、北约峰会、美国与欧盟首脑会议，踏足六个国家，与15个国家的领导人会面，行程超过两万公里。

在G20峰会上，奥巴马力促各国共同应对金融危机，促成了与会各国通过总值1.1万亿美元的经济刺激方案以及IMF(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增资2500亿美元的扩容方案。尽管G20峰会最终形成的决议同奥巴马此前的预期有一定的差距。但对于陷入危机的世界而言已经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白宫高级顾问阿克塞尔罗德表示：“奥巴马在伦敦峰会上推动国际社会联手应对金融危机、恢复经济增长、创立国际金融监管机构、打击避税天堂。如果说G20峰会是一次成功的峰会的话，那么‘军功章也该有奥巴马的一份。”

“减负”当务之急

如果说救市如救火，是奥巴马不得不应对的当务之急的话，那么修补布什留下的外交遗产也是他必须立即着手的要务。前总统布什留给奥巴马的显然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美俄矛盾因为南奥塞梯问题而急剧升级；美欧“跨大西洋同盟”因为伊拉克战争和单边主义渐行渐远，伊拉克局势未平，阿富汗烽烟又起，塔利班大有卷土重来之势；朝鲜和伊朗核问题久拖不决、变数不断……

面对如此众多的问题，奥巴马认识到在经济危机的折磨下，美国迫切需要在外交上“减负”。其中，通过对话与合作而非武力处理外交成为“减负”的主要手段之一。奥巴马在就职演说中明确提出了要用对话与和平的方式推动外交：“只要(对手)愿意松开拳头，我们就愿意帮忙。”

在美俄关系上，副总统拜登和国务卿希拉里已经按下了象征改善两国关系的“重启键”，奥巴马把他与梅德韦杰夫在伦敦的首次会晤称为“美俄关系新进展的开端”。4月6日，奥巴马在土耳其议会发表演讲表示：“我们非常重视与穆斯林世界建立伙伴关系。我们会静心倾听穆斯林国家的心声，用沟通来消除误解，求同存异。”这番讲话向伊斯兰世界伸出了“橄榄枝”。同样的对话意愿也表现在对待伊朗和古巴的关系上。美国特使霍尔布鲁克通过阿富汗问题联系国会议与伊朗官员进行了面对面的接触。奥巴马政府还批准了一系列放松与古巴交往限制的法令，试图推动这对近在咫尺的老冤家实现历史性的突破。

“减负”的另一个方面是寻求盟国与伙伴分担责任。弥合分歧，巩固美日、美欧的传统关系成为奥巴马外交的基础工作。希拉里访问亚洲把日本作为第一站，彰显日本作为美国亚洲战略基石的地位，以此来交换日本在全球救市行动中分担更大的责任。在北约峰会上，奥巴马重申阿富汗新战略，力图游说欧洲盟国增兵阿富汗。不过，目前“老欧洲们”似乎依然不给奥巴马面子，承诺向阿富汗增兵5000人，主要负责训练阿富汗的武装人员而非战斗部队，在阿富汗作战的美军仍将“孤独地面对敌人”。

在传统盟国之外，改善和加强与中俄等大国的关系也是奥巴马为美国“减负”的重要内容。美俄关系重启，一方面在于缓和双边关系，另一方面也在于推动俄罗斯在伊朗、阿富汗问题上给予美国更多的配合。而中美关系更被奥巴马称为“最重要的双边关系”，所谓G2的说法也甚嚣尘上，意在让中国在稳定金融动荡等全球性问题上扮演更加“负责任的利益攸关方”的角色。

“反恐”坚定不移

尽管奥巴马在就职演说中强调要通过合作和对话解决问题，但在打击“恐怖主义”问题上的立场和态度依然强硬。4月9日，在结束欧洲之行后，奥巴马又突访了伊拉克，以彰显美国在伊拉克取得积极进展。与此同时，奥巴马的反恐战略重心开始东移。白宫公布了阿富汗新战略，除了之前宣布的向阿富汗增加1.7万人的作战部队的决定之外，美国还会在春末前再向阿增派大约4000兵力，将军事行动重点转向训练阿富汗安全部队和扩大阿富汗军队等方面。此外，美国还会敦促北约盟国增派军事训练人员，争取在2011年前将阿富汗军队扩至13.4万人，警察部队人数达到8.2万人。

4月8日索马里海盗劫持了美国巨型远洋货轮“马士基阿拉巴马”号，这是200年来首次挂有美国国旗的船只遭海盗劫持。4月12日，美军采取行动击毙了海盗，成功解救了人质。面对索马里海盗的报复威胁，奥巴马态度依旧强硬，并表示将同各国一道同海盗斗争到底。

在反恐问题上，奥巴马依旧会在一定程度上延续小布什的作风，把反恐战争进行到底。这一方面是美国国家安全的要求使然，另一方面，奥巴马政府也希望借此展示肌肉、显示美国国际领导地位。

“变革”任重道远

在“救市”、“减负”、“反恐”主题下的一系列引人瞩目的重大动作之外，奥巴马的外交开局中还有一个相对隐蔽的重大主题，那就是“变革”。调整美国外交的路线、方式和手段，修补布什外交的漏洞也是一种变化。但这并非奥巴马在外交上“变革”的根本内容。在应付当下的救市、减负等当务之急的同时，奥巴马实际上还有更加雄心勃勃地改造美国外交的“变革”设想。

奥巴马的“变革”首先表现在塑造新的外交议题，抢占国际政治舞台的道义制高点。在这个方面的突出议题是“无核化世界”的主张。4月1日，奥巴马在与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的首次会面中，同意立即开始谈判新的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声明两国致力于“实现无核化世界”。4月5日，在捷克首都布拉格，奥巴马利用美国与欧盟首脑会议的场合发表面对公众的演讲，呼吁建立一个没有核武器的世界，许诺美国将做表率，积极推动美国国会通过《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奥巴马的“无核世界”主张虽然在专家眼里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乌托邦”，但毫无疑问地赢得了众多各国民众的热烈欢迎。

另一个呼之欲出的“变革”议题是推动清洁能源发展，展开新一轮全球气候变化谈判。由于布什政府的消极态度，美国在气候变化这一新的国际博弈领域落后于欧洲和日本。奥巴马决心要扭转在这个领域被动应付的弱势地位，目前一系列技术性的调研、磋商和沟通正在悄悄地紧锣密鼓地展开，在这个问题领域，奥巴马有可能再次轰动世界。

改造美国的外交体制和思维、清除华盛顿的官僚政治与利益集团腐败，是奥巴马提出的另一个重大的“变革”内容。4月6日，美国国防部长罗伯特·盖茨宣布2010年国防预算将大幅削减用于研发、购买昂贵且超前军备的支出，通过这些重大调整把更多资源投入到满足美军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等现实战场的装备需求上。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举动，因为在美国的国内政治当中，国防拨款的调整直接涉及军方一国会议员一军工集团“铁三角”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从中可以看出奥巴马“变革”的端倪。

“挑战”还在后面

总体而言，奥巴马的外交开局势头良好，无论在美国国内，还是在国际社会都赢得了一片掌声。不过，目前还远没到对奥巴马的外交表现做评价的时候，这就像一盘围棋刚刚投棋布子完毕，还没到中盘厮杀的阶段。当下—个诡异的现实是奥巴马已经基本上把自己的棋子都摆在台面上了，而他的对手们还没有出招。

奥巴马需要应对的第一个挑战来自国际政治的现实。美国和全球的金融危机依然不见触底，阿富汗的反恐斗争任重道远，伊拉克的局势依然潜伏危机，巴以矛盾一触即发，伊朗的姿态依然顽固，美俄关系并没有实质性的改善，朝鲜又宣布退出六方会谈……对奥巴马而言，开局良好只提供了期望，真正的成果取决于实质性问题的解决。

奥巴马要应对的第二个挑战将来自美国国内。时值施政百日，奥巴马的外交施政团队还没有完全到位，负责东亚事务的助理国务卿、驻华大使等关键岗位的人选还没有眉目，而国家情报委员会主任的提名又遭遇国内强硬势力的阻击。在奥巴马团队内部，总统与国务卿希拉里之间从竞选延续下来的紧张关系并没有消弭。共和党与保守派在蓄积力量，等待攻击的时机，国内救市政策的负面效应逐渐发酵，而调整国防预算等重大“变革”举措必将招致既得利益集团的强烈反击。随着新总统就任的“百日蜜月”的结束，可以预期更加困难的局面和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